第四卷 霸氣雌虎,柔情梁丘 第六十章 塵封的回憶

——時間回溯到當天晌午——

就在枯羊觀察了伊伊一陣子,躍出東公府的圍牆與同伴衛縐等五人接觸的時候,伊伊一邊與東公府內僅剩下的一名廚子一起準備飯菜,一邊在心中思考著這個問題。

金陵公羊氏沛公……

由於枯羊的介入,伊伊終於看到了那個靈位的主人人名,那個梁丘公不允許她了解的人名,那個她拜祭了整整十餘年的人名。

伊伊暗自猜測著,那位叫做【公羊沛】的金陵人士,十有八九就是她的生父,否則,老國公又豈會叫她連續十幾年拜祭這位她從未聽說過的人?

問題在於,老國公為何要隱瞞這件事。

伊伊還記得,當自己初懂事時,曾詢問過關於自己父母的事,然而那時候梁丘公卻只是告訴她,她是梁丘公帶回府上收養的孤兒,至於其他的,梁丘公什麼也沒有告訴。

或許,自己的生父曾犯下過很嚴重的罪,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解釋梁丘公那看似矛盾做法。

儘管當著枯羊的面伊伊表現出並不在意的模樣,但是實際上呢?她相當在乎,畢竟那可是她的生父,是她至親的人……

究竟是為什麼么?

為什麼待自己如同親生孫女般的老國公要隱瞞自己生父的姓名長達十餘年?

懷著複雜的心情,伊伊用木盤端著為梁丘公準備的酒菜,來到了東公府的書房。

「篤篤篤……」伊伊輕叩房門。

「是伊伊么?——進來吧!」屋內,傳出來梁丘公爽朗的笑聲,儘管這個熟悉的聲音隨著歲月的流逝而逐漸變得蒼老,但語氣中所飽含的幾分親近,依舊是如同當年一般,讓伊伊倍感心暖。

「吱……」

輕輕推開書房的門,伊伊邁步走入書房,而這時,梁丘公正在書房內練字,瞧見伊伊端著酒菜走進來,梁丘公無奈地搖了搖頭,笑呵呵說道,「伊伊啊,老夫跟你說多少回了,這種事,叫府上的下人去做就好了……」

望著親和力不亞於親生祖父般的梁丘公,伊伊抿嘴微微一笑,輕聲說道,「老老爺說的哪裡話,能服侍您,是伊伊的福氣……」

「你這孩子……」梁丘公啞然地搖了搖頭,半開玩笑般說道,「你有這孝心,老夫很是欣慰,不過今非昔比啊,你如今可是那小子明媒正娶的夫人,哪能再跟以往一樣呢?——回頭那小子說不準要找老夫抱怨。」

想起自己的夫婿謝安,伊伊心中不由湧出幾分甜蜜,搖搖頭,甜甜說道,「老老爺說得哪裡話,如今伊伊雖已嫁為人婦,可在老老爺跟前,依然是當年懵懂的小女孩……」

望著眼前這位自己多年以來視為孫女般的女子說出這番話,梁丘公欣慰地點了點頭,半囑咐半懇求地說道,「要說這家裡以往最叫老夫放心不下的,也就是你與小舞了……小舞粗枝大葉,不及你心細,如今你二人一同嫁給了那小子……你年長小舞兩歲,是姐姐,日後你可要多幫幫小舞啊,長孫家的那個小丫頭,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老夫真怕有朝一日老夫不在了,小舞會吃那個丫頭的虧……」

伊伊聞言連忙說道,「老老爺的身子可是硬朗的很呢,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望著伊伊信誓旦旦的認真表情,梁丘公開懷大笑,伸手捋了捋鬍鬚,笑著說道,「好好好,就承你這丫頭吉言了……對了,如今依你的身份,莫要再稱呼老夫為【老老爺】了,傳出去叫人笑話……」

「這……」伊伊臉上露出幾分猶豫。

見此,梁丘公搖了搖頭,說道,「你這孩子,太注重於身份的差別了,以往你那般叫也就罷了,如今,你可是刑部尚書的妻妾,再對老夫沿用舊日的稱呼,傳出去不利於你夫的名聲,知道么?——跟小舞一樣,叫老夫【爺爺】吧!」

伊伊聞言臉上露出幾分遲疑與惶恐,猶豫了一番後,怯生生說道,「奴婢如何能那樣……不如,伊伊斗膽叫您【老太爺】?」

她,沿用了她的夫婿謝安對梁丘公的稱呼。

「你這孩子……罷了罷了!」梁丘公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倒也不再勉強,畢竟他也清楚,眼前這位從小被自己當做孫女般撫養長大的女子,本來就性子柔弱,加之長久以來生活階級觀念極其嚴謹的冀京,難免受到世俗的影響。

想到這裡,梁丘公也不再多勸,畢竟只是一個稱呼而已,也沒多大關係。

「讓老夫來瞅瞅……」放下手中的書筆,望向伊伊手中的木盤,梁丘公臉上露出幾許笑容,似感慨似嘆息般說道,「都是老夫愛吃的菜啊……還是伊伊上心,手兒也巧,小舞是燒不出這般美味的菜肴的……」

說著,他遺憾地嘆了口氣,對自己親生孫女從未給自己親手燒出一道可口的菜而感到遺憾,以梁丘公這等身份、這等歲數,他對俗世間的名利看地已經很淡了,畢竟那只是一些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東西,要說還有什麼渴望,無非就是與老友聚聚,與親人聚聚,享受一下所謂的天倫之樂罷了。

作為祖父一輩,哪位老人不希望自己視如掌上明珠般的孫女親手替自己燒出幾道愛吃的菜肴?

不過很遺憾的,無論是梁丘公還是胤公,這輩子是沒指望了,因為不管是梁丘舞還是長孫湘雨,對於這種事都不是很擅長,前者是沒有廚藝的才能,後者是沒有廚藝的耐心。

「唔唔……」拿起筷子,在一道紅燒魚上夾了一筷魚肉放入口中,梁丘公一臉滿足地品味著,不時發出嘖嘖稱讚之聲,由衷說道,「不是老夫說啊,能娶到你這丫頭,謝安那小子可是走了大運了……」

「老……老太爺嚴重了,伊伊沒有老太爺誇的那般好……」被誇地俏臉微紅,伊伊拿出早前準備好的酒壺與酒杯,為梁丘公倒了一杯。

望著梁丘公美滋滋地品嘗著自己燒的菜,伊伊心中不可否認很是開心,畢竟眼前這位老人,在她心目中絲毫無亞於祖父般的存在,是她在世上為數不多的親人。

然而就在這時,伊伊耳邊彷彿又迴響起了之前枯羊那略帶諷刺的話。

【我覺得吧,你最好問問東國公,很有可能他知道什麼……關於那公羊沛!】

要問么?

伊伊感覺自己的心跳逐漸加快。

似乎是注意到了伊伊她那有些不對勁的表情,梁丘公笑了笑,說道,「看你神色,好似有什麼話要與老夫講?——是不是謝安那小子欺負你了?回頭老夫去教訓他……」

「不是,夫君待伊伊甚好……」伊伊連忙搖頭替自家夫君辯解。

「那就是……莫非是長孫家的小丫頭?她欺負你了?」梁丘公皺眉說道,說實話,這位老人不是很想去插手兒孫輩的家務事,不過若是有人欺負到梁丘舞與伊伊的話,顯然他也不會坐視不理,畢竟梁丘舞與伊伊可以說是梁丘公從小看著長大的。

「不不不,亦非是湘雨姐姐……只是……伊伊想向老太爺詢問一件事……」

「哦,這樣啊,儘管問……」見伊伊似乎並沒有受氣,梁丘公放下心來,笑著點了點頭。

只見伊伊微微吸了口氣,在沉默了半響後,鼓起勇氣問道,「老太爺,公羊氏沛公,可是伊伊的生父?」

「……」猛然間,梁丘公正要飲酒的動作停住了,意味深長地抬頭望了一眼伊伊,方才還充滿長輩對晚輩慈愛的目光頓時被凌厲的神色所取代。

「你……看了?——老夫不是不許你去看么?為何不聽老夫的話?」默默地飲下杯中的酒水,梁丘公淡淡說道,平靜的話語中隱藏著幾分怒意,這讓伊伊感覺面前這位相處十餘年的老人變得有些陌生。

「不,不是的……伊伊……奴婢……我……」吞吞吐吐說了半響,伊伊最終選擇了沉默。

自斟自飲數杯,梁丘公咂了咂嘴,望著面前書桌上的酒菜,平淡說道,「罷了,既然看了就看了吧……不過不許再問,日後也莫要再提,你就叫伊伊,是我梁丘亘的養孫女,是刑部尚書謝安的妻妾,跟那個人沒有任何關係,明白了么?」說著,梁丘公抬頭望了一眼伊伊,那不怒而威的姿態,叫伊伊不再敢多問。

「是……」

「你先下去吧……」

「是……」

望著伊伊低著頭默默走出書房,梁丘公微微嘆了口氣,眼中閃過一絲不忍。

「終歸還是忍不住看了么?——啊,也是,都十幾年了,也虧了這孩子能忍到如今……」

喃喃自語幾句,梁丘公長長嘆了口氣,舉起酒盞飲了一杯,眼前彷彿浮現出十七年前金陵城淪陷的那一刻……

金陵公羊氏沛公……

公羊沛……

好些年不曾聽到這個名字了……

那個單憑一己之力,在冀京四鎮的攻打下,死守金陵城長達數月,最終被先帝下令滿門株連的南唐遺臣、太平軍將領……

……

……

「敬兒,你就莫要入城了,率東軍去追擊太平軍的薛仁!」

十七年前金陵城陷落的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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