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霸氣雌虎,柔情梁丘 第二十一章 逆鱗(二)

古書言道,【龍有逆鱗,觸之必怒】。

所謂逆鱗,指的便是上古蛟龍脖子下一塊巴掌大小的鱗片,呈月牙狀,倒長於體表,旁人若是輕易觸摸,必遭龍怒。

而這個說法同樣適用於人,縱觀世上萬萬人,每個人都有自己極其在意,容不得旁人觸及的領域,這個領域可以是財寶、可以是親朋,可以是任何人或者事物,而對於謝安來說,親近之人便是他心中的逆鱗所在。

由於自幼是孤兒,受盡了孤獨的痛楚,因此,謝安很是珍惜來自旁人的關懷,往往旁人對他好上一分,他便會將那人視為親支近派,十倍報答。

歸根到底,他多半是不舍那份關懷就此消失,而希望能一直延續下去。

正因為如此,當初前太子【周哀王】李煒派刺客暗殺謝安,然而那刺客卻不慎誤中副車,殺死了原安樂王、現當今天子李壽府上的老管家福伯時,以至於使得李壽與謝安勃然大怒,也不曉得該說是不是不知天高地厚,竟發下誓言,要讓李煒償命。

或許冀京遍傳謝安脾氣不好,但是實際上,謝安平時不易動怒,他是一個很理性的人,當然了,這裡的怒,指的是勃然大怒,而不是因為某人的某句話而生氣、而不悅,從而使得自己憤怒填膺,恨不得卯足勁弄死某個人。

而說到謝安氣到怒火填胸,至今為止滿打滿算也只有兩回,第一回,是得知他所愛慕的蘇婉自作主張,打算嫁給南國公呂崧的世子呂帆;第二回,便是前太子【周哀王】李煒派刺客誤殺了李壽府上的老管家福伯。

僅此兩回而已……

而眼下,謝安終於又體會到了那種感覺,那種彷彿熱焰填充於胸膛,幾乎要將胸膛炸裂的強烈憎恨,甚至於,這一次尤其來的劇烈。

丘陽王世子李博……

衡陽王世子李紹……

歷陽王世子李炅……

汝陽王世子李弛……

不得不說,這四個堪稱李壽三代內近親的堂兄弟,這回算是踢到鐵板了,他們做了一件無法挽回的蠢事。

本來,以這四位皇家世子的尊貴身份,調戲、玩弄幾個冀京尋常人家、甚至是達官貴人家中的女眷,其實這也不算什麼天大的事,每朝每代,這種事屢見不鮮,談不上稀奇。

然而,他們這回動了一個絕對不能動的女子,南公府呂家兒媳蘇婉。

正如歷陽王世子李炅所言,眼下的呂家,威名已不復當初,家主呂崧領兵戰敗、被人挑斷雙手手勁,斷送了一身大好武藝,而其子呂帆又年紀輕輕戰死沙場,若不出意外,呂家在未來數年內必定敗落,因此,歷陽王世子李炅根本不在乎呂公會因為這件事在找他們的麻煩,畢竟在他們看來,他們這回是為【義助】同皇族的堂兄弟、【八賢王】李賢而言,所要對付的,並不單單只是當朝皇帝李壽皇權一堂,更有即將返回冀京的皇四子、【燕王】李茂。

皇四子、【燕王】李茂,那可不是好對付的人物,即便是在大周皇族李氏宗親中,亦是威名遠播,更被前天子李暨贊為【大周皇族第一勇士】,擁有著超越其父李暨的武功,似這樣威名顯赫的大人物,若不是【八賢王】李賢費盡唇舌,他們這幾個堂兄弟還真不情願攙和其中。

而如今,他們既然答應了堂兄弟李賢聯手對付皇四子、【燕王】李茂的事,在冀京玩幾個富貴人家的女人,這算得上什麼事?想來,李賢也會替他們善後。

四位皇族世子是這樣想的,並不能他們的想法錯誤,問題在於,初到冀京沒幾日,對於京師局勢並不了解的他們,錯就錯在選錯了對象,他們並不清楚,冀京有幾個女人是他們所不能動的,其中,就包括南公府呂家兒媳蘇婉。

不過話說回來,這也怪不得他們,他們如何想得到,動了呂家兒媳,第一個跳出來為她出頭的竟會是眼下朝中第一權貴、刑部尚書謝安呢?

別說他們不知,就算是久居冀京的人士,也不了解謝安與蘇婉之間的事,甚至於,就連胤公、長孫靖、阮少舟等人亦不知此事,硬要說有誰知道其中內幕的話,滿打滿算也就只有李壽、梁丘舞、長孫湘雨、金鈴兒、伊伊這幾人了,除此以外,哪怕是王旦、荀正等李壽、謝安身旁親近之人,也不知其中究竟。

哦,對了,這幾日跟隨於謝安左右的苟貢知曉此事,而受長孫湘雨之命,暗中監視謝安與蘇婉關係進展的漠飛,多少也察覺到了一些,要不然,如今已貴為北鎮撫司錦衣衛司都尉的漠飛,也不會二話不說,就將助紂為虐的兩名侍衛當場斬殺,助蘇婉逃離歷陽王世子李炅魔掌,畢竟他眼下也是朝廷命官,若無必要,基本上已不再用殺人來解決問題,只因為謝安一句話,【必要之時,不惜一切代價】。

從這一點上說,漠飛沒當場殺了歷陽王世子李炅,已算是後者走了天大的運,畢竟漠飛可不是心慈手軟之輩,他可是東嶺眾中赫赫有名的殺人鬼,殺人對他而言就跟吃茶、用飯一樣隨意。

不過儘管如此,歷陽王世子李炅還是被嚇傻了,畢竟漠飛手中那柄尚滴著鮮血的鐮刀,依然還抵在他咽喉之下,甚至於,鋒利的刀刃,幾乎已堪堪割破他的喉嚨。

待一陣叫人不安的沉寂過後,四位世子中最年長的丘陽王世子李博率先站了起來,手指謝安沉聲說道,「足下究竟是何人?!」

此時謝安仍然好言安撫著懷中輕泣垂淚的蘇婉,聞言轉過頭去,冷冷望了一眼李博,他眼中濃烈的殺意,叫後者心中震驚,不覺後退一步。

就在這時,有一名侍衛好似注意到了什麼,手指謝安說道,「你……你是前些日子在朝陽街街當道之人……」

話音剛落,只聽一聲冷笑,苟貢不知從何處飄到了那名侍衛跟前,右手一把捏住了那名侍衛指向謝安的手指,使勁一拽,但聽咔嚓一聲,那名侍衛的手指,頓時呈現一個詭異的扭曲,痛得那人連連慘叫。

「還記得啊?——嘿,巧了,你苟大爺也記得!」

說著,苟貢冷笑一聲,手中鐵扇一遞,鐵扇前端的刀刃划過那名侍衛的咽喉,當場將其殺死。

「……」從始至終,謝安眼神沒有任何改變,只是輕輕摟著懷中的蘇婉,不為所動。

畢竟眼下的他,震怒於蘇婉所遭遇的事,隱約間有打算將那四名皇族世子並其爪牙全部殺死在這裡的念頭。

見苟貢殺死了自己的侍衛,汝陽王世子李弛心中大怒,手指苟貢怒聲說道,「你這廝又是何人?竟然無故殺本殿下侍衛!」

「無故?」甩了甩鐵扇刀刃上的鮮血,苟貢舔了舔嘴唇,笑嘻嘻說道,「嘿!——那日要不是我家大人豁達,不予你等計較,這廝早該死了!」說著,他一腳將那名侍衛的屍體踢到一旁,冷冷地望著汝陽王世子李弛。

「你家大人?」汝陽王世子李弛聞言一愣,轉頭望了一眼謝安,好似明白了什麼,冷笑說道,「原來如此……原來還是個朝廷的官啊!——喂,你可知我等乃何人,竟敢如此放肆?」

也不知是否是得知謝安乃朝中官員,除丘陽王世子李博外,其餘三個紈絝子弟臉上如臨大敵般的驚懼之色漸漸退去,眼中露出幾許不以為然。

在他們看來,既然面前那個傢伙是朝廷的官,那麼,只要他們抬出各自的名號,便能叫其退去,然而,謝安之後一番冷淡的言語,徹底打破了他們的美夢。

「丘陽王李異之世子,李博;衡陽王李祁之世子,李紹;歷陽王李郴之世子,李炅;還有汝陽王李裴之世子,李弛……對么?」輕輕拍著蘇婉尚且因為受驚而顫抖不已的後背,謝安面無表情地說道。

「……」聽聞謝安的話,那四位皇族世子傻眼了。

他們萬萬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早就知道了他們的身份,換句話說,對方是在得知具體的情況下,尚且做出這般放肆之事。

不妙……

眼瞅著神色從容的謝安,丘陽王世子李博隱約感覺有些不妙。

他並不覺得對面那人是虛張聲勢,換而言之,對方是有恃無恐……

等等!

好似想到了什麼似的,丘陽王世子李博瞪大眼睛打量著謝安。

看似十八、九歲面容……

未曾配冠,說明此人尚未到弱冠之齡……

一個尚未弱冠的男子,帶著如此諸多的手下,主動來找自己這一幫人的麻煩,卻又滿不在乎自己等人的身份……

這個人莫非是……

那一瞬間,丘陽王世子李博只感覺後背泛起陣陣涼意。

而就在他猜測謝安身份時,忽然遠處傳來了一陣人生嘈雜,隱約間,彷彿有好大一撥人舉著火把前來此處,待其走近,不難發現,那都是衛尉寺巡防司的衛兵。

有救了!

除丘陽王世子李博外,其餘三位皇族世子面露驚喜之色,一改方才畏畏縮縮的模樣,大聲呼救道,「來人,來人!——可是衛尉寺巡防司的衛兵?這些人乃聚眾不軌,意圖謀反,給本殿下將其拿下!」

然而令那三位皇族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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