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皇城風雨,搖曳金鈴 第八十六章 陰謀中的陽謀

隨著太子李煒一聲令下,重新奪回對北軍控制權的文欽二話不說,一面叫人關閉正陽門,將東軍擋在皇宮之外,一面在前將軍辛明、車騎將軍董堯二人所率領的冀州兵的相助下,指揮著麾下的北軍士卒迅速佔領皇宮各個大殿。

要知道,北軍【背嵬】本來就是守衛皇宮內廷的禁衛軍,如今這支禁衛軍反水,冀京皇宮豈能幸免於難?

望著那如潮水般的北軍士卒湧向皇宮各處,梁丘舞心中不由滋生幾分不安。

【……雖說李承此番是有意陷害其兄太子李煒,不過嘛,照奴家看來,太子李煒終究還是搭救其弟……可李承意欲圖謀造反,此罪當誅,豈能輕易饒恕?因此,太子李煒此番為救親弟,必反!——倘若皇位屬他,其弟李承自然安然無恙,反之,必死無疑!——待其反時,舞姐姐可率東軍擊之……】

對啊,那個女人的謀劃,不應該是這樣么?

為何安會受制於太子李煒?

難道這也是那個女人謀劃中的一環?可為何自己卻不知此事?

想到這裡,梁丘舞皺了皺眉,忽然,她心中一驚。

莫非自己被那個女人給騙了?

一想到自己似乎有著被未來的同室姐妹長孫湘雨所騙的可能,梁丘舞眼中隱約泛起幾分怒意。

畢竟按照長孫湘雨的計畫,此刻東軍應當已由正陽門兩側的宣武門、崇文門二處殺入皇宮,以抵擋太子李煒的北軍。

然而眼下,嚴開、陳綱二將至今未曾率領東軍殺入皇宮……

不,應該說,就算嚴開、陳綱二將及時率軍攻破皇宮宮門,趕到此處,此地事態的發展,也早已超乎了她梁丘舞的預想。

歸根到底,此刻被太子李煒用劍挾持的,乃是她梁丘舞的夫婿,縱然她梁丘舞武藝冠絕京師,恐怕眼下亦是投鼠忌器,不敢造次。

可問題是,她也無法坐視太子李煒遣北軍殺入皇宮,為當今天子李暨不利。

一面是自己的夫婿謝安,一面是梁丘家歷代效忠大周皇帝的忠烈名聲,梁丘舞眼中閃過一絲掙扎之色。

而就在這時,太子李煒見皇宮外圍地段已被自己所控制,遂挾持謝安,率領著文欽等北軍將士,前往其父大周天子李暨所居的宮殿,養心殿。

養心殿,那可是大周曆代天子的寢宮,即便是文欽明知其主太子李煒眼下的心意,卻也不敢輕易造次,待叫眾北軍將士停下在養心殿前,回頭目視太子李煒。

別說文欽此刻惴惴不安,就連方才主導逼宮的五皇子李承,此刻望著那偌大的養心殿匾額,臉上亦露出幾許惶恐不安之色。

「哥……」舔了舔嘴唇,李承不安地喚道。

太子李煒聞言望了一眼李承,臉上露出幾分笑意,似笑非笑說道,「承,事到如今,你反而怕了?」

「我……」似乎從太子李煒的眼中瞧出了些什麼,五皇子李承深深吸了口氣,賭氣般說道,「誰說我怕了?」

太子李煒嘴角揚起幾分笑意,淡淡說道,「那好,那你就下令吧!——你不是要當我大周皇帝么?哥哥什麼都能幫你,唯獨此將令,不得代你下達!」

「哥?」五皇子李承吃驚地望著自己的親兄長。

「下令啊!」目視著親弟弟李承,太子李煒正色說道,「既然打定主意要篡位,便不可心存婦人之仁!——你還等什麼?如今皇宮盡在哥哥掌控之中,擋在你帝位面前的,唯有一人而已……殺了此人,你便我大周皇帝!」

五皇子李承聞言面色大變,連帶著被太子李煒所挾持的謝安亦是心中一驚,滿臉古怪之色。

他自然清楚,太子李煒口中的【唯有一人】,指的便是當今大周天子李暨。

偷偷打量了一眼太子李煒與五皇子李承兄弟二人的面色,謝安暗自搖了搖頭。

曾經謝安覺得,五皇子李承心狠手辣遠勝其兄太子李煒,或許,他有可能比太子李煒更有才能,但是此時此刻,謝安卻反而覺得,五皇子李承差其兄太遠了。

平心而論,五皇子李承行事不可謂不狠,單看他欲陷害其兄太子李煒登上帝位便可以看出幾分端倪,但歸根到底,這只是小狠。

也是,算計素來疼愛自己的親兄長,這似小孩子嫉妒般的事,算什麼?

所謂的狠,便要像太子李煒這般,口吐弒父竊國之事,猶面不改色!

不得不說,謝安此前對太子李煒並無什麼好印象,但是此時此刻,他由衷地佩服太子李煒的膽識與氣魄。

在他看來,太子李煒的膽識與氣魄,要遠遠超過他謝安之前認識的所有人,為了自己的親弟弟,太子李煒不惜背上造反的罪名,兵行險著,而更叫謝安震驚的是,太子李煒似乎是真的要將帝位讓給他的親弟弟李承。

在骨肉相殘屢見不鮮的皇室內鬥中,這簡直令人匪夷所思。

謝安不得不承認,太子李煒雖然有諸多惡習,但是疼愛親弟弟的這份心意,確實是普天之下少有,相比之下,其親弟弟李承頓時黯然失色,儘管此事最初是由李承所主導的,但是在眼下關鍵時刻,他竟然面露猶豫不決之色。

弟不如兄,多矣!

謝安暗暗搖了搖頭。

而這時,太子李煒似乎也注意到了其弟李承的猶豫不決,微微搖了搖頭,正色說道,「你不是要當皇帝么?既然如此,這種事你應當提前考慮到!——事到臨頭反而退縮不前,我李煒可沒有這般不中用的弟弟!」

面對著兄長的呵斥,五皇子李承面上閃過一絲青白之色,待深深吸了口氣後,咬牙喝道,「北軍聽令,攻……攻入養心殿!」

一時間,四周鴉雀無聲。

「……」瞥了一眼五皇子李承,文欽目視著太子李煒,見後者點點頭,文欽微微皺了皺眉,停頓一下後,振臂呼道,「眾北軍兒郎聽令……殺!」

一聲令下,眾北軍士卒齊喝一聲,蜂擁湧向養心殿,而就在這時,一道人影從他們頭上躍過,砰地一聲落在養心殿前,不是別人,正是梁丘舞。

見梁丘舞手提寶刀狼斬,不怒而威,縱然是文欽心中亦有些畏懼,連忙抬手示意眾北軍士卒止步。

而太子李煒似乎也瞧見了此事,眼中露出幾分異色,輕笑說道,「梁丘將軍意欲何為?——可別忘了,你夫尚在本太子手中!」

梁丘舞聞言眼中露出一番掙扎之色,繼而又是歉意、又是愧疚地望了一眼謝安,緩緩抽出了手中的寶刀,遙遙指向面前不遠處所有北軍士卒,最終將刀尖指向太子李煒,眼中閃過一絲決然之色。

見此,太子李煒為之動容,深深望了一眼梁丘舞背後不遠處宮殿匾額上那【養心殿】三字,一臉感慨喃喃說道,「東公府梁丘家,不愧是數百年忠心效忠我大周皇室的四鎮名門,無愧於【忠烈】二字,本太子佩服!——不過,還是要請梁丘將軍移步!」說到這裡,他故意移了移架在謝安脖子上的寶劍。

「……」梁丘舞眼中閃過一陣急怒之色,死死咬著嘴唇,鮮血順著嘴唇往下淌不自知,但即便如此,她亦不曾後退一步。

見此,太子李煒眼中閃過一絲異色,舔了舔嘴唇,低聲對謝安說道,「謝少卿,你不打算說兩句么?——本太子不想傷你,可……」

傻子都知道太子李煒話中的意思,又何況是謝安,可問題是,謝安太了解自己這位家中長婦了,他很清楚,梁丘舞與長孫湘雨不同,她很看重自己的家門,無論是人丁的興旺,還是家族的名聲,別說這會兒是他謝安被太子李煒所挾持,就算換做是梁丘公,梁丘舞照樣不會讓步。

從梁丘舞的話說便是,【梁丘家數百年的忠烈之名,決不能葬送在我輩手中!】

想到這裡,謝安苦笑一聲,聳聳肩說道,「太子殿下覺得,縱然我開口……管用么?」

想來太子李煒也了解梁丘舞的性格,聞言淡淡一笑,也不再威脅謝安,只是皺眉思忖著對策。

平心而論,正如太子李煒此前所說他,他近來頗為欣賞謝安,無論是謝安的才能,才是他與李壽間堅貞的友情,這份友情,又何嘗不是一種忠心?

但問題是,眼下樑丘舞此番舉動,卻是叫他有些左右為難,畢竟梁丘舞雖說是女流之輩,但卻是冀京軍方第一戰力,若她死守養心殿,別看北軍人多勢眾,不見得就能闖入殿中。

當然了,太子李煒也不可能這般就殺了謝安,畢竟他要是敢這麼做,且不說今夜之事成否能得手,就算得手,他下半輩子,也得時刻提防梁丘舞與金鈴兒兩個武藝高強的女人。

也是,殺了人家夫君,這個仇豈能化解?

思忖了一番,太子李煒抬手一指文欽,繼而將手指指向梁丘舞,其中含義,不言而喻。

要我去拖住這個女人?

文欽顯然是領會了太子李煒的意思,可問題是,對上樑丘舞這麼一位,就算是他文欽,也有些心虛啊,但是既然太子李煒這般示意,他也只能硬著頭皮上。

而就在文欽抽出手中佩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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