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皇城風雨,搖曳金鈴 第六十五章 欲亂的冀京(二)

正值巳時二刻,臨近午時,在大獄寺外不遠處的街道上,謝安府上家將蘇信雙手抱著後腦勺,慢條斯理地溜達在大街上,左看看、右瞧瞧,愜意地很。

這時,前面傳來一聲呼喚。

「蘇信,你在這做什麼呢?」

蘇信詫異地抬起頭來,驚訝地望著廖立正大步向自己走來,手中懷抱著一隻錦繡盒子。

「齊郝啊,」蘇信釋然般笑了笑,繼而望著齊郝揶揄說道,「當職期間,擅離職守,嘿,被我逮到了吧?」

「胡說八道!」齊郝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繼而拍了拍手中的錦繡盒子,解釋說道,「適才,玉石金鋪的掌柜派人到大獄寺,說大人前些日子在他店裡訂製的玉扇已製成,因此,大人叫我跑一趟,支付尾款,順便將此物拿回來……」

「就是大人替長孫小姐打制的扇子?」蘇信恍然大悟般說道。

「可不是么,」微微一笑,齊郝拍著手中的錦繡盒子,玩笑說道,「說起來,長孫軍師手中若不拿把扇子,我還真有些看不大習慣……哦,眼下該稱呼二夫人才是……」說著,他上下打量了一眼蘇信,好奇問道,「你在這做什麼呢?」

蘇信聳了聳肩,就實說道,「大人派我去請阮尚書、荀大人以及孟大夫……」說著,他便將徐植等人方才去大獄寺的經過告訴了齊郝,只聽得齊郝皺眉不已。

「既然大人托你要事,你何以如此怠慢?」

蘇信一聽就知道齊郝誤會了,擺擺手說道,「你誤會了,可不是我刻意怠慢,是大人吩咐的……行了行了,你趕緊回大獄寺吧,二夫人眼下正在官署內呢,我再隨便溜達幾圈……」

「你要溜達到什麼時候?」

「沒準……唔,午後吧……」說著,蘇信挎著腰刀,朝著齊郝揮了揮手,大模大樣地朝著大街遠處而去。

只留下一臉莫名其妙的齊郝。

望著蘇信遠去的背影瞧了半天,齊郝思忖一下,加快步伐,朝著大獄寺而去。

走入大獄寺官署府門,來到謝安身為少卿的辦公屋子,齊郝這才發現,屋內只有長孫湘雨一人,這個讓他萬分敬佩的女子,正坐在謝安辦公的公案桌旁,百無聊賴地翻閱著那一宗宗案卷。

見此,齊郝連忙拱手抱拳,像她行了一禮,恭聲喚道,「夫人……」

長孫湘雨聞言秀目一瞥,見是齊郝,也不意外,翻閱著手中的案卷,輕聲說道,「是齊郝啊,你家大人可不在這屋子喲……你手裡的什麼?」

齊郝微微一笑,走近幾步,將手中的錦盒恭敬放在長孫湘雨面前的桌案上,笑著說道,「這是大人命末將替夫人取來的……」

「給奴家的?」長孫湘雨愣了愣,在齊郝偷笑的神色疑惑地拆開錦盒,她這才驚訝地發現,錦盒內擺放著一把做工精緻的玉石紙扇,與她娘之前留給她那柄頗為相似。

「……」長孫湘雨的心微微一顫,頗有些急不可耐地將那柄扇子取在手中,撫摸著滑潤細膩的玉質扇骨,繼而緩緩打開。

只見在扇面的一側,繪著一副令長孫湘雨感到無比熟悉與懷念的畫。

那是在一座石橋旁,一棵楊柳樹下,一輛奢華馬車之中,有一位容貌嬌美的女子從車窗內探出頭來,輕笑著與馬車外一名作書生打扮的男子說話,恰恰就是當初長孫湘雨與謝安初次單獨相見時的情景。

而在扇面的另外一側,卻繪著半座極其宏偉的城池,城門頂上大筆所書【洛陽】兩個大字,而在距離城門不遠的位置,有一位手捏扇子的女子,正騎著白馬,遙指城池方向,在她身旁,數不盡的兵馬前赴後繼地湧向城池,毫不意外,那正是她長孫湘雨指揮兵馬攻佔洛陽時的戰役。

還真是有心呢……

望著那頗費心思的禮物,長孫湘雨眼中不由流露出幾分綿綿情意,小心翼翼地撫摸著手中的玉扇,愛不釋手。

說實話,由於曾經她娘親留給她的玉扇不幸摔斷了扇骨,長孫湘雨這段日子總感覺手上少了什麼似的,渾身不自在,儘管謝安曾經曾答應過她,到冀京後會請工匠重新打制一柄玉扇送給她,然而回到冀京已有近二十日,這件事謝安隻字不提,這使得長孫湘雨心中稍稍有些不渝。

她本打算催促一下,畢竟這是謝安第一件送她的禮物,只可惜近幾日,謝安每日忙著偵破案件,她也不好意思開口。

而讓她感到頗為意外的是,儘管再忙碌,謝安卻也沒有忘記這件事,甚至還花了不少心思向製做玉扇的工匠們講解他與她之間的一幕幕,選取了兩個頗有紀念意義的事件,繪在扇面上,這讓長孫湘雨頗為感動。

「夫人可滿意?」見長孫湘雨痴痴望著手中的扇子,齊郝試探著問道。

長孫湘雨聞言喜滋滋地輕笑一聲,正要說話,卻忽然注意到了齊郝暗自偷笑的舉動,面色微紅,心中好氣,故作不屑地說道,「你家大人這是在哪找的工匠呀?畫工這等粗糙,還不如奴家隨手塗鴉呢……唔,看在是他一片心意的份上,就這樣吧……」說著,她注意到扇面兩側都沒有題字,心下一動,平攤紙扇,吩咐齊郝道,「齊郝,研磨!」

「是,夫人!」雖說不明白長孫湘雨這是要做什麼,可齊郝絲毫不敢怠慢,仔細地研起磨來。

在齊郝詫異的目光下,長孫湘雨拿起桌上一支狼毫筆來,筆尖蘸了蘸墨,在微微一思忖後,提筆在她與謝安初次單獨相見時的畫旁題了一首詩。

那一行行蠅頭小楷,端莊秀麗,卻又不失其氣勢,筆力虯勁,不得不說,長孫湘雨不愧是書畫大家,功底紮實。

「這是……」齊郝好奇地湊過頭去,仔細打量著長孫湘雨所題的詩,輕聲念道,「寒謀冷計霜掩瞳,冰肌玉骨雪凈聰。人窺鴆羽避三舍,豪子佩冠勝朱紅……夫人,您這寫的是什麼意思?」

「咯咯咯……」長孫湘雨輕笑幾聲,卻也不解釋,小心翼翼地吹開墨跡,繼而將那扇子取來手中,頗有興緻地說道,「走,隨本夫人去見你家大人……」

「呃,是!——對了,夫人,大人眼下正做什麼呢?」

「這會兒呀……」緩緩收起扇子,用扇子的一端支著下巴,長孫湘雨似笑非笑說道,「估計在耍嘴皮子說服某人吧,咯咯咯……」

與此同時,在距離長孫湘雨那間屋子並不遠的客房中,謝安正聚精會神地凝視著對坐的光祿寺卿文欽,正色說道,「文大人,還不肯吐露實情么?」

望了一眼謝安,文欽搖了搖頭,面無表情說道,「本府不知謝少卿在說什麼!」

「不,文大人心中非常清楚……文大人是在猶豫吧?」

「猶豫?」

「難道不是么?」抬手指了指酒席旁呼呼大睡的吏部尚書徐植與殿閣首輔大學士褚熹,謝安似笑非笑地說道,「文大人方才瞧見了,對么?」

文欽端著酒盞的手頓了一頓,搖頭說道,「瞧見什麼?本府不知謝少卿在說什麼!」

「呵呵呵!」謝安哂笑幾聲,繼而手指在旁陪著喝酒的苟貢,笑著說道,「此人乃本府新招的下屬,精於用藥,方才他下藥迷倒兩位大人時,本府就注意到,文大人神色有異,多半是瞧見了,可為何,文大人卻未阻止那兩位大人飲酒呢?——唯一的解釋就是,文大人多半也有些話,要與本府單獨談談……」

「……」文欽聞言面色微變,深深望了一眼謝安,一口將杯中酒水飲盡。

謝安猜得不錯,方才苟貢按照他的吩咐,趁著倒酒的機會,將迷藥偷偷抹在徐植與褚熹二人的杯子上,這一切,文欽看得清清楚楚,但是,他並沒有出言提醒,至於為何,恐怕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或許正如謝安所說,謝安要苟貢用藥放倒徐植與褚熹,想與他文欽單獨談談,而他文欽,或許也想著與謝安單獨談談……

「究竟怎麼回事?——依本府所見,文大人應該已得知事情真相才對,何以不說出實情,找到真正兇手,替令弟一家討回公道?」

「……」文欽聞言默然不語,撫摸著侄兒的腦袋,靜靜地望著這小傢伙吃地滿嘴油膩。

「文大人?」謝安提高了幾分聲調。

抬頭望了一眼謝安,文欽皺眉說道,「本府還是那句話,謝少卿在說什麼,本府一句都聽不懂!——謝少卿莫要強人所難!」

這傢伙的嘴這麼嚴實?

謝安有些氣惱地看了一眼文欽,他原本以為叫苟貢用藥放倒徐植與褚熹後,這文欽便會口吐真相,卻不想竟會是這般結果。

皺眉思忖一番,謝安顧自倒了一杯酒,搖晃著酒杯,喃喃說道,「文大人吶,你聽說過,什麼叫做糊塗鬼么?」

「什麼?」文欽皺了皺眉,自嘲說道,「謝少卿是在說本府么?」

謝安聞言輕笑一聲,搖了搖頭,淡淡說道,「文大人好端端的,本府說文大人做什麼?」

「那是……」

「呵呵,」輕笑一聲,謝安搖晃著手中的酒盞,顧自說道,「據說呀,人死之後,魂魄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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