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皇城風雨,搖曳金鈴 第六十二章 隱由

大周弘武二十四年正月二十日,當謝安打著哈欠來到大獄寺官署時,卻發現,自己辦公的屋子內,早已是人滿為患。

大舅哥陳驀回來,家將費國回來,昨日派出去的那一干東嶺刺客回來了,甚至於,那蕭離還帶來了幾個生面孔,想想也知,這幾人必定是此前被五皇子李承關押在那個村子裡的危樓刺客。

不得不說,兩撥互有仇怨的刺客同在一個屋子裡,這氣氛實在是詭異地緊,饒是這段日子謝安的膽量已久經考驗,也不禁有些被這股彷彿凝固般的緊張氣氛所嚇到。

「謝大哥!」

「謝大人!」

注意到謝安踏足屋內,兩撥刺客不約而同地向謝安行禮。

「哦,」謝安失神般點了點頭,回顧屋內眾人,問道,「辦妥了?」

在屋內桌旁,陳驀點了點頭,站起身來,說道,「兄弟,為兄先且回府上歇息了,你也知道,午後,為兄還有些瑣碎之事……」

謝安聞言心中偷笑一聲,他當然知道陳驀口中的【瑣碎之事】指的是,無非就是他與梁丘公有約。

這段日子,可能是為了彌補過去不曾照顧自己這位孫兒的遺憾,或許是為了用陳驀感興趣的事來拉攏祖孫二人之間的關係,梁丘公在每日的晌午之後都要去謝安府上,與陳驀淺酌幾杯,指點一下陳驀的武藝,畢竟陳驀這位大舅子雖然武力無人出其右,但歸根到底,只是他底子好,武學天賦遠超常人,別看梁丘公已過六旬,可他終歸是三十年前大周第一猛將,在他與陳驀皆不用蠻力、只看招數精妙的前提下,陳驀也不是這位老爺子的對手。

至少,謝安就不止一次地看到自己這位大舅子被梁丘公打地左右難支、狼狽不堪。

也是,陳驀從街頭打架、武館踢館這種方式自學而來的招數,如何比得上虎將世家梁丘家世代所傳的招數?畢竟那可是梁丘家數百年、十幾代人智慧與經驗的成果,就算陳驀是世間奇才,也無法與其相提並論。

畢恭畢敬,目送著陳驀離開屋子,狄布這才向謝安抱了抱拳,沉聲說道,「謝大人,大人要我等辦的事,我等已辦妥,不知大人的承諾,是否會兌現?」

謝安清楚這些東嶺刺客還不是很信任自己,心中也不以為意,遂走到書桌旁,從書桌抽屜里取出四塊木牌,丟給狄布。

狄布不明所以,接住那四塊木牌,繼而表情微變,只見製作精緻的那木牌上,刻著【大獄寺轄下重獄牢頭】字樣,底下還用小字刻著狄布、苟貢、漠飛、錢喜這四人的名字。

「如何?——昨日你等出發後,本官可是連夜叫人趕製的!」接過費國遞來的茶水喝了一口,謝安微笑問道。

「大獄寺轄下重獄牢頭……大獄寺轄下重獄牢頭……」連番念叨了幾遍,狄布抬起頭來,猶豫問道,「不知這塊令牌……」

彷彿是看穿了狄布的猶豫,謝安笑著解釋道,「就是說,你等四個,從今日起,便是我大獄寺監牢內的頭頭,既是待罪人犯,亦是我大獄寺署官,替本官看著牢內那幫兇狠的死囚,唔,正九品!」

「九品?那不是與縣官一樣了么?」狄布有些傻眼地問道。

話音剛落,【財鬼】錢喜一臉喜色地連聲說道,「大哥啊,你糊塗啊!——怎麼會跟縣官那種不起眼的芝麻小官一樣呢?大獄寺啊,這可是大獄寺啊!」

「什麼意思?」狄布不解地望著錢喜。

只見錢喜擦了擦嘴邊留下的口水,喜不勝喜地說道,「大獄寺轄下重獄牢頭……這可是肥差啊!——日後,少不得有人拿銀子來孝敬我等弟兄,哈,哈哈哈……」

望著錢喜手舞足蹈的模樣,屋內眾人面面相覷,連帶著謝安的表情也有些古怪,似乎暗自後悔,讓錢喜也當上了大獄寺的牢頭。

雖說謝安並不介意牢頭們收一些囚犯或者囚犯家屬送來的孝敬銀子,可這錢喜,活脫脫是貪官污吏的底子啊。

見謝安目瞪口呆地望著錢喜,苟貢生怕這位好不容易找到的主子因為他這個愛財的兄弟而反悔,連忙說道,「多謝大人!——不知這塊令牌可否叫我等弟兄外出時方便行事?」

「哦……」被苟貢這一打岔,謝安這才將目光從錢喜身上移開,點點頭繼續說道,「自然!——不單單在我大獄寺內,或者在這冀京,只要是我大周國內,持此令牌,你等可方便行事,各地官府,無權過問你等行事……當然了,本官醜話在前,倘若你等當真犯下不可饒恕之罪,本官會親自派人捉拿你等!」

「明白,小的明白……不不不,卑職明白!」苟貢只聽得心中歡喜,畢竟謝安所給的這塊令牌,權利之大,超乎他的想像。

忽然,他好似想到了什麼,試探著問道,「恕卑職斗膽問大人一句,那卑職手底下那些弟兄們……」

謝安聞言大手一揮,笑著說道,「一併在我大獄寺重牢內擔任獄卒,俸祿銀子由我大獄寺奏請戶部下撥,唔……從今日起,你等莫要再自稱東嶺刺客,再這麼說,你們也是我大獄寺內獄官,自稱刺客,這不像話,這樣吧,就叫【東嶺眾】,如何?」

心中歡喜的苟貢正要點頭,那邊錢喜早已搶過話,連連點頭說道,「好,好,叫什麼都好……肥差啊,這可是肥差啊!」

見謝安面色有變黑的趨勢,苟貢壓低聲罵錢喜道,「老四,你給老子閉嘴!——再廢話,我就叫你這輩子都說不了話!」

自己這位二哥精於用毒,錢喜自是清楚,縮了縮腦袋不敢再說話,可一望見自己手中這塊令牌,他又頓時眉開眼笑,當寶貝似的,小心翼翼地用衣袖擦拭著,儘管那塊令牌看上去嶄新光亮。

狠狠罵了自己這個貪財如命的兄弟一頓,苟貢堆起笑容,望著謝安連連奉承道,「還是大人仁義誠信,義薄雲天,比李承那個雜碎不知要好上多少……」

謝安早就知到這個苟貢看似張揚,其實最是識時務,見其不住地奉承自己,暗笑之餘,說道,「對了,你等那些弟兄們的令牌,明後日會下發,昨日本官只叫人趕製了你等手上的這四塊木牌……待會,你等將眾弟兄的姓名羅列成單子,叫給周儀周獄丞,周獄丞會替你等安排!——對了,要大名,江湖綽號可不行,總歸這是大獄寺!」

「卑職明白!」苟貢像模像樣地行了一禮。

見此,謝安叫人喚來大獄寺獄左丞周儀,叫他將一干東嶺刺客,哦不,是一干東嶺眾帶到大獄寺的重牢安排差事,至於狄布、苟貢、漠飛、錢喜這四人,則留了下了,畢竟,謝安還要向他們詢問一下昨夜的事況。

可能是收了那塊木牌的關係,曾經的【鴻山四隱刀】,對謝安更加恭敬幾分,見謝安問起昨日的經過,四人中口齒伶俐、腦筋不錯的苟貢,便將整個過程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只聽地謝安心中一驚。

謝安原以為,昨日他們四十個人出去,能偷偷營救出那些危樓刺客與孤兒就算不錯了,卻萬萬沒有想到,這四十個人,竟然將那千餘精兵都殺了,連那些在屋子裡呼呼大睡中的人都沒有放過。

不愧是刺客,厲害,著實厲害……

不光厲害,而且還心狠手辣……

儘管謝安知道這些東嶺眾因為被太子李煒與五皇子李承出賣過一回,懷恨在心,但也沒想到他們會將那千餘精兵都殺死……

想到這裡,謝安皺眉說道,「苟貢,這次就算了,他日,倘若對方已投降,切記莫要再害其性命,總歸你等已是我大獄寺署官,再不是江湖刺客,明白了么?——那些兵士雖說聽命於太子李煒兄弟二人,可他們也有家小,他們這一死,其家中老父妻兒,何人贍養?」

狄布、苟貢、漠飛三人聞言張了張嘴,抱拳領命。

「是!——卑職遵命!」

至於錢喜,這傢伙依舊在狠狠擦著那塊木牌,彷彿要將其擦地彷彿玉石般光亮。

不過話說回來,謝安這話跟不跟錢喜說都一樣,畢竟錢喜這傢伙昨日根本就沒動手殺人,只顧著搜刮屍體上的值錢之物,著實是發了一筆不義橫財。

見狄布等三人口稱從命,謝安點了點頭,忽然間,他腦海中跳出一個不尋常的念頭。

當初在漢函谷關時,大舅哥一個人就將我十餘萬大軍軍營擾地雞犬不寧,倘若自己組織一支數百人的刺客部隊,他日再遭遇戰事,這可是足以扭轉戰局的助力啊!

想到這裡,謝安試探著問道,「苟貢,此番,東嶺眾都在冀京了么?」

苟貢搖搖頭,說道,「此番我等弟兄只來了一百五十人左右,幾番失利,折損了百餘弟兄,老家那裡,還有兩百餘弟兄……」

謝安點了點頭,招苟貢走到面前,附耳對他低聲說了幾句,只聽得苟貢神色驚喜。

「卑職明白!——待會卑職就發書至老家!」

「老二,大人說什麼了?」狄布納悶問道。

「好事!」苟貢微微一笑,心中頗為歡喜,畢竟,謝安是叫他將一概東嶺眾都帶來冀京,叫其管轄大獄寺重牢之餘,還叫其作為大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