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皇城風雨,搖曳金鈴 第四十六章 迷茫的第三日(二)

「大人實在是火眼金睛、洞若觀火啊!——荀大人一宿都擺不平的那四人,大人幾句話就將其收拾地服服帖帖……」

在衛尉寺監牢之外,蘇信、李景等人一個勁地吹捧著謝安,就連太平軍六神將之一的費國亦是滿臉敬佩之色。

「從一個人的言行舉止、穿著打扮,很容易就能推斷出那個人的性格,這不算什麼……」面對著眾將的吹捧,謝安勉強笑了笑,這讓一直微笑注視著的梁丘舞眼中浮現出了幾分詫異之色。

待眾將在衛尉寺廳堂喝茶歇息的空擋,梁丘舞走到謝安身旁,低聲問道,「怎麼了,安?——何以這般悶悶不樂?」

謝安愣了愣,詫異問道,「有么?」

梁丘舞聞言搖了搖頭,帶著幾分柔情細聲說道,「旁人瞧不出來,難道妾身還會瞧不出來么?」

「呵呵,」謝安輕笑一聲,搖搖頭說道,「可能是有些疲了吧,你也知道,我昨夜就沒休息多少時辰……」

「這倒是,」梁丘舞恍然大悟般點了點頭,繼而好似想起了什麼,皺眉思忖說道,「說起來,真是想不到,那些東嶺刺客竟然是聽命於李賢殿下……這麼說,上元節那日殺害一干朝中大臣的,莫非當真便是李賢殿下?」

「……」望了一眼皺眉苦思的梁丘舞,謝安默然不語。

正如梁丘舞所猜測的,謝安絲毫也不為擺平了鴻山四隱刀那四個嘴硬的東嶺刺客而感到欣喜,畢竟自方才聽聞狄布那番話起,他內心便處於劇烈的掙扎當中。

他很清楚,那些東嶺刺客,此前是聽命於太子李煒與五皇子李承二人,與八皇子李賢哪有什麼關係,但是,太子李煒昨日的話,卻讓謝安有些猶豫。

說來說去,他謝安總歸是趁著人家李賢不在冀京,俘獲了冀京第一美人長孫湘雨的芳心,而此女,恰恰與八皇子李賢有著婚約,換而言之,他謝安與李賢之間,那可是奪妻之恨。

當初謝安與廣陵蘇家之女蘇婉初到冀京,南國公之子呂帆不知他二人關係,迎娶了蘇婉,這件事謝安至今亦耿耿於懷,將心比心,難道八皇子李賢此時不是將他恨之入骨?

要知道,當初謝安與蘇婉之間尚未有婚約,而李賢與長孫湘雨,卻是自幼立下婚約,換一個位置思考這件事,倘若是自己的未婚妻被人奪走,謝安自思無法容忍。

決不能叫八皇子李賢得勢!

當時,謝安的腦海中便躍出了一個想法,儘管他很清楚,那是太子李煒故意說出來的,為的就是讓謝安在他與八皇子李賢的明爭暗鬥時,偏袒他太子李煒,畢竟如今的謝安可不比當初,且不說其妻家梁丘氏的勢力,單單其大獄寺少卿、代刑部尚書的官職,就足以在朝中的權利爭奪中站穩腳跟。

說實話,即便太子李煒將刑部尚書這個職位當做禮物送給了謝安,可謝安依然還是對此人沒有什麼好感,但話說回來,倘若將太子李煒與八皇子李賢擺在一塊,縱然他不情願,也不得不暗中偏袒太子李煒,畢竟正如太子李煒所說的,一旦八皇子李賢在奪嫡之爭中搬倒了太子李煒,在冀京得勢,他謝安可不敢保證自己會有什麼好果子吃。

雖看似有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之嫌,可終歸那是奪妻之恨,豈是輕易便能化解的?

可能是在衛尉寺呆得很是煩悶吧,因此,趁著荀正與梁丘舞重審狄布等東嶺刺客時,謝安帶著費國到衛尉寺府外溜達,畢竟費國雖說是太平軍安插在大周的細作,可話說回來,直到如今,他已不可能再插手到太子李煒與八皇子李賢之間的爭鬥,別何況,擺著陳驀這位謝安的大舅子在,費國說什麼也不敢加害他謝安。

沿著街道溜達了一陣,期間從路邊小攤上買了兩份油錘,謝安與費國這一主一仆,蹲在距離衛尉寺不遠的一條小巷口吃著,引來路上行人頻頻觀瞧,暗想究竟是哪個朝中大臣行事這般掉價。

可能是注意到了路上來往行人那異樣的目光,費國不知所措地捧著手中那一木盤的油錘,尷尬說道,「大人,要不,我等回衛尉寺再……再那個吧……」說話時,他詫異望著謝安將一個又一個的油錘放入嘴裡咀嚼。

不得不說,似謝安眼下這等吃相,若不是身上穿著朝服,誰會認出這位在大街上吃食的無禮傢伙,竟會是朝中正五品上的大臣?

「不急,府里悶地很!」咬著熱氣騰騰的油錘,謝安轉過頭來,望著費國詫異說道,「你怎麼不吃啊?——莫非……」說到這裡,他臉上揚起幾分捉狹的笑意。

費國滿臉尷尬之色,望了一眼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又望了一眼身旁的謝安,一咬牙,學著謝安的模樣,大口吃了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費國咽下了最後一口吃食,繼而舔舔嘴邊的油膩,望著謝安由衷說道,「大人真乃奇人……」

彷彿是看穿了費國心中所想,謝安淡淡說道,「本官可不覺得自己高人一等,脫掉這身官服,與路上百姓何異?」說著,他在懷中摸了摸,似乎想找什麼東西擦擦嘴,臨末,卻掏出了一塊潔白的繡花手絹,隱隱帶著陣陣香味。

那是金鈴兒昨日留下的手絹……

「……」回想起昨日那短暫的相聚,謝安暗自嘆了口氣,正猶豫著是不是要用這塊手絹擦擦嘴,身旁的費國好似是注意到了什麼,低聲提醒著他。

「大人!」

得聞費國提醒,謝安不明所以地抬起頭來,正巧望見面前不遠處有一輛馬車不知何時停了下來,在車窗內,太子李煒正似笑非笑地望著他,想來,太子李煒多半是瞧見他蹲在路邊吃東西。

「謝少卿可真是不拘小節啊……倘若被御史台得知,恐怕要治謝少卿一個有辱斯文之罪!」太子李煒的話中,帶著幾分玩笑口吻,彷彿是在與相熟的朋友說笑般。

「……」見太子李煒主動與自己搭話,謝安自是不好當即離開,走上前去,望著車窗輕笑說道,「太子殿下不是在宗正寺修身養性么,怎麼有這般閒情逸緻,駕車遊街?」

「呵呵呵,」身子半依在車窗上,太子李煒輕笑說道,「謝少卿似乎很希望本殿下繼續呆在宗正寺……」

「太子殿下說笑了!」

可能是看出了點什麼,太子李煒搖頭解釋道,「放心吧,本太子只是剛從宗正寺出來罷了……兩日雖短,可禁閉室內的日子,可不怎麼好過啊!——謝少卿也瞧見了,那是人過的日子么?」

謝安愣了愣,心下暗自點頭,畢竟他去過太子李煒被關在宗正寺時的禁閉室,偌大的屋內,除了基本的起居用品外,什麼都沒有,而且據說連飯菜都是素食,雖說當初設宗正寺的主要目的,是為了磨練大周李氏子弟的心性,但是在一干皇子眼中,那簡直就是一種酷刑。

正因為如此,謝安稍稍對太子李煒有些改觀,想想也是,堂堂一國太子儲君,被關在那種不見天日的地方,頓頓粗茶淡飯,如今出來了還能保持著這般良好的心態,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要不怎麼說,【從儉到奢易、從奢到儉難】呢?

想到這裡,謝安拱了拱手,淡笑說道,「那下官可要恭喜太子殿下喜脫牢籠了!」

「呵呵,」太子李煒哈哈一笑,繼而俯下頭來,意有所指地說道,「本太子昨夜送來的【禮】,謝少卿可收到了?」

謝安知道,太子李煒口中所說的【禮】,指的正是那些東嶺刺客,想了想,他點點頭說道,「收是收到了……不過,太子殿下,那可不是單純的【禮】那麼簡單吧?」

彷彿是聽懂了謝安話中的深意,太子李煒輕笑一聲,說道,「縱然如謝少卿所言,又有什麼不好么?——謝少卿只需將那份【禮】上秉朝廷,然後,坐等父皇龍顏大悅,下聖旨摘掉謝少卿代刑部尚書之位前那個【代】字!——下次相見,本太子恐怕就要喚一聲謝尚書了!」

謝安微微皺了皺眉,望著太子李煒壓低聲音說道,「太子殿下這是要下官相助殿下誣陷八皇子?」

「誣陷?」太子李煒嘴角揚起幾分莫名的笑容,搖搖頭說道,「謝少卿言重了,本太子什麼都不需要謝少卿做……啊,本太子只要謝少卿旁袖手旁觀,莫要插手,其餘之事,本太子自有定奪!」

「太子殿下以為,單憑那些東嶺刺客的口供,便能扳倒八皇子?」

「……」深深望了一眼謝安,太子李煒輕笑著搖了搖頭,顧左言他說道,「時候不早了,本太子還要到皇宮向娘妃請安,就不打擾謝少卿查案了……哦,對了,老八也出來了,據本太子所知,老八一出宗正寺,便帶著其心腹之人季竑,匆匆忙忙到長孫丞相府上去了……」

望著太子李煒嘴角旁那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謝安皺了皺眉,淡淡說道,「那太子殿下可要小心了,八殿下多半是思忖如何對付太子殿下去了!」

太子李煒聞言愣了愣,似笑非笑般望了一眼謝安,戲謔說道,「或許就如謝少卿所言吧……誰知道呢!」說著,他徐徐放下了馬車的車簾。

望著那輛馬車咕嚕嚕地離去,謝安深深皺了皺眉,他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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