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鴆羽之厲,勝似猛毒 第二十四章 兩軍並進:偏師

——宜陽城東南二十里,青龍山南側山道——

正值蒙蒙亮,宜陽城叛軍守將馮榮率領四千叛軍急援陸渾關,因為就在幾個時辰前,他收到了陸渾關守將韓雲的親筆求援書信,這才得知,西征周軍的偏師,竟已攻至陸渾關。

此刻的馮榮,心急如焚,他很清楚陸渾關對於宜陽的意義。

如果說汜水關是洛陽的屏障,那麼這陸渾關就是宜陽的屏障,一旦西征周軍攻下了陸渾關,就意味著宜陽已徹徹底底暴露在西征周軍面前。

宜陽是什麼地方?

那是整個函谷關防線的南面盡頭,一旦叛軍攻下宜陽,就意味著如同天險般的函谷關已失去其戰略意義,西征周軍可以盡情地派軍繞道至函谷關背後,攻打司隸一帶的叛軍勢力。

一想到這裡,馮榮心中更是焦急。

據昨日所得到的戰報所知,西征周軍的主力師繼攻克洛陽後,揮軍直達古城,距函谷關僅兩百餘里,儘管函谷關主帥秦維派將領唐皓率四萬大軍增援古城,但是不知為何,卻沒有了迴音,以至於莫名其妙地就讓那十餘萬西征周軍抵達了函谷關下,在函谷關外的八徒山、青龍山北安營下寨。

雖說還沒有接到函谷關戰事的正式戰報,不知該地眼下戰況如何,但是馮榮可以肯定,眼下的函谷關叛軍,日子恐怕不會那麼好過。

不過話說回來,因為有著函谷關這道天險般的堡壘作為屏障,馮榮也不覺得西征周軍能佔到什麼便宜,但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西征周軍竟然還有一支偏師,走伊闕關、大谷關、新城,一路攻至陸渾關。

雖說伊闕關、大谷關、新城這一線乃函谷關、洛陽戰場的側翼,叛軍一方在此屯紮的兵力並不是很充足,可就算這樣,三個關隘的兵力加起來,好歹也有那麼兩三萬人,然而結果,卻叫周軍在不知不覺中端掉了。

這支西征周軍的作戰能力,未免也太過於強了吧?

難道說,這支偏師才是西征軍的主力?

想到這裡,馮榮深深吸了口氣,腦門的汗水,不知不覺滲了出來。

不管怎樣,馮榮覺得自己都不能坐視西征周軍攻破陸渾關,畢竟宜陽說到底並沒有什麼險峻的地形可依,函谷關一線長城到這裡已結束,換而言之,一旦陸渾關失守,就意味著宜陽會也失守,而這支西征周軍的偏師,便能繞過這裡抵達函谷關背後,與此刻壓陣於函谷關前的西征軍主力匯合,前後夾擊函谷關。

倘若這種事當真發生,馮榮可不認為函谷關還能守得住。

想到這裡,他心中愈加著急,一面奮力地用馬鞭抽打著胯下戰馬,一面大聲呼道,「將士們,眼下事態緊急,不得不加快行軍步伐!——待至陸渾關,本將軍定會犒賞爾等!」

馮榮的話,沒一刻工夫便傳至了這四千將士耳邊,但是對於激勵士氣而言,卻似乎並沒有起到太大的作用。

也難怪,畢竟這四千士卒儘是槍兵、刀兵與弓弩手的組合,在連趕二十餘里的路程後,早已精疲力盡,要不是軍令如山,恐怕這幫人早就趴在地上歇息了,哪裡還有餘力去管陸渾關的死活。

見此,馮榮皺了皺眉,轉頭望向身側一位渾身披血的年輕將領。

對於這位自稱是陸渾關守將韓雲麾下將領的秦響將軍,說實話馮榮並不認得,但此人所送來的求援書信中,那韓雲的字跡以及印章,馮榮還是認得的。

「秦響將軍,這樣下去,恐怕無法及時趕到陸渾關啊,退一步說,就算僥倖趕到,多半也無力應戰周軍……」

那位年輕將領聞言轉過頭來,就著初生旭日的光亮,此人分明是東軍神武營四將之一的項青,哪裡是什麼陸渾關守將韓雲麾下將領。

「可……可陸渾關不得不救啊,末將來時,周軍已對關隘展開猛攻,若是去地遲了,恐怕……恐怕……」

瞅著項青那聲情並茂的演戲,馮榮絲毫未察覺其中不對勁,聞言暗自嘆了口氣,正要說話,忽見項青故作靈光一閃,急忙說道,「將軍,不若走亂木嶺的小徑,筆直翻過青龍山,這樣至少能減小半路程……」

「亂木嶺?」馮榮微微皺了皺眉,身為宜陽的守將,他自然也清楚有這麼一條通往陸渾關的捷徑,只是,那條小路狹隘且不說,途中儘是亂木、枯草,雖說路程短了不少,可不見得會提前多少時辰抵達陸渾關。

或許是看穿了馮榮的顧慮,項青壓低聲音說道,「將軍此行所帶將士皆步卒,走山路不成問題,雖說山道艱難,可若是放緩行軍速度,將士想必也能承受……比起在官道上疾奔,耗盡了將士們的體力,倒不如該走山道!」

馮榮聞言暗自點頭。

確實,亂木嶺的路雖崎嶇難行,但好歹是條捷徑,路程縮短了不少,只要放緩些許行軍的速度,非但可以做到在短時間內抵達陸渾關,還能讓麾下的將士們保留一些體力來應付周軍。

唯一的顧慮就是……

就在馮榮暗自思忖之時,副將魏秀策馬急奔而至,壓低聲音說道,「將軍,麾下將士實在堅持不住了,若是照著如此行軍速度繼續下去,恐怕未至陸渾關,將士們就要累斃在半途中了……」

「……」馮榮聞言勒住馬韁,回頭望了一眼麾下的將士,見果然如副將魏秀所言,微微嘆了口氣,吩咐道,「魏秀,傳令下去,我軍改走亂木嶺,叫麾下將士以當下一半的速度行軍……」

魏秀聞言面色大喜,抱拳說道,「是!」說著,他一夾馬腹,傳達自家主將馮榮的將令去了。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馮榮微微嘆了口氣,喃喃說道,「事到如今,唯有賭一賭了,賭陸渾關尚未被周軍攻下,否則……否則我四千將士,皆無命也!」

「……」項青聞言瞥了一眼馮榮。

賭?

嘿,你就連賭的機會都沒有啊!

想到這裡,項青下意識地低下了頭,免得叫馮榮注意到嘴角旁忍不住揚起的幾分淡淡冷笑。

半個時辰後,馮榮率領著他四千士卒改道來到了亂木嶺,只見道路曲折蜿蜒,時而雜草茂盛、絆人腿腳,時而沼潭水窪、泥濘難行,走到後半段時,甚至連條明確的路都沒了,到處都是雜草、亂木,要不是初陽漸起,甚至連方向都會摸錯。

不得不說,亂木嶺這個名字,確實是取地恰到好處。

走了大概一個時辰左右,馮榮終於從那茂密的林中,瞧見了這片林子的盡頭,甚至於,隱約還能望見一座建立在山巒之間的關隘。

在牽著戰馬走出林子的那一瞬間,馮榮一臉貪婪地呼吸著新鮮空氣,畢竟,亂木嶺中那彷彿腐屍般的惡臭,已折磨了他長達一個時辰。

「終於到了……」隨手將馬韁放下,任憑馬兒低頭啃食路邊的枯草,抬起雙手,遮在眉前,遙遙望向陸渾關的方向。

但讓他感覺異常驚愕的是,遠處的陸渾關一片寂靜,沒有半點喊殺聲。

「怎麼回事?難道西征守軍暫時退兵了么?」嘴裡嘀咕著,馮榮眼角的餘光忽然瞥見那位名為【秦響】的將領從箭囊中取出一枚箭矢,挽弓對天射了一箭。

只聽嗖地一聲尖銳之響,那枚箭矢迅速飛至半空。

見此,馮榮微微一驚,緊聲說道,「秦將軍,何以要鳴響箭?」

他口中的響箭,指的一種特製的箭支,這種箭矢在箭桿部分被挖空,儘管殺傷力大減,但是在空中飛行的途中,會因為氣流穿過箭桿內部的孔洞而發出極為尖銳的聲音,一般情況下可傳遍數里之地,是用於報信的專用箭矢。

「將軍,末將乃是為了向陸渾關報信呀!」項青一臉無辜地說道。

瞥了一眼遠處那異常安靜的陸渾關,馮榮的眼中浮現出幾分懷疑之色,他漸漸感覺了幾分不安。

緩緩拔出了腰間的佩劍,馮榮遙遙指向項青,沉聲說道,「你……究竟何人?」

「末將乃韓雲將軍麾下裨將……」

「……」馮榮皺眉望著項青,忽而問道,「本將軍問你,韓將軍的小妾,姓什麼?」

「呃……」項青張了張嘴,啞口無言。

見此,馮榮眼中爆發出一陣涼意,握緊手中的佩劍就砍向項青。

「啊呀,暴露了么?」項青無奈地嘆了口氣,繼而眼神一凝,反身埋入馮榮懷中,一把奪過了他的手中佩劍,同時右肩狠狠在其胸口一撞,贏是將馮榮這位身高八尺的將領撞飛數丈,砰地一聲撞在一棵樹的樹榦上。

「將軍?」馮榮的副將魏秀見此大怒,當即帶著已出林子的百餘名士卒圍向項青。

「喂喂喂……」望著那些士卒手中的弩箭,項青哭笑不得緩緩向後退卻,畢竟在這種近距離下,面對著二十餘把弩箭,就算是他項青也不敢保證能夠全身而退。

而就在這時,官道對面的山嶺上爆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響聲,繼而,數百騎兵奔至而下,轉眼便來到了項青面前,手持弓箭,將那些尚且還沒反應過來的馮榮軍士卒射死。

而與此同時,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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