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鴆羽之厲,勝似猛毒 第十四章 初掌兵:說服

「謝參將!」

或許是聽說了謝安來到的消息,眾將紛紛趕了過來,看得出來,他們的臉色不是很好看。

倒不是針對謝安,而是針對城內西北角這一股叛軍,可以說是輕鬆拿下洛陽的西征周軍,卻在這裡損失慘重,這對於西征軍的將領而言,可不是什麼臉上有光的事。

「有下達暫時停止攻擊的命令么?」一邊從馬上翻身下來,謝安一邊問道。

「嗯!」將領蘇信點了點頭,舔了舔嘴唇說道,「自那張棟派人與我等交涉起,末將等人便下令暫停了攻擊……」

「那就好!」謝安點了點頭,繼而朝著前方走去。

蘇信愣了愣,下意識攔在謝安面前,驚愕問道,「謝參將難道要親自與那張棟交涉?」

「不然呢?」

望著謝安淡然自若的表情,蘇信微微皺了皺眉,說道,「謝大人,這極有可能是叛軍詭計……末將以為,不需理會,待我軍將士飽食之後,再攻一次,勢必能將其殲滅……」

「再攻一次?」謝安抬頭望了一眼蘇信,似笑非笑地說道,「你沒有感受到叛軍這股破釜沉舟的氣勢么?」

蘇信聞言面色一滯,事實上,他正是因為察覺到了這一點,這才假意同意張棟的交涉,至於李景,多半也是因為部下損傷慘重,因此才急急忙忙向謝安稟告此事,畢竟明明已奪下了洛陽,卻還要在這裡犧牲數千人,這實在有點說不過去。

「好了,傳令下去,在本官與那張棟交涉期間,誰也不得擅自進攻,否則,嚴懲不貸!」

「是……」也不知為何,蘇信望向謝安的目光中,漸漸滋生了幾分敬意。

「大人,您當真要親自與那張棟交涉?」從旁的將領中,李景也忍不住問道。

「還有更好的辦法么?——洛陽已經攻下,沒有必要再犧牲將士們的性命!本官沒有什麼過人的本事,既不懂武藝、也不通兵法,可倘若耍耍嘴皮子就能叫這波叛軍投降……呵,這恰恰就是本官的強項!」說著謝安一揮手,讓周圍的將領散開。

諸將面面相覷,忽然,步白站了出來,抱拳說道,「既然如此,末將願與謝大人一同前往!」

他的話,似乎點燃了諸將心中的那一份想法,以至於眾人紛紛抱拳請命。

「大人,由末將陪大人一同前去的!」

「蘇將軍乃主將,豈能輕動?石晉願陪將軍一同前往!」

在諸將言辭紛紛之際,謝安擺了擺手,輕笑著說道,「不過是交涉,去那麼多人做什麼?不知道的,還以為我等心怯呢!好了,我一個人去!」

「可是大人,萬一叛軍使詐……」

「萬一叛軍使詐,你等一同前去,豈不是中計?你等乃統兵將領,缺少不得!」

「……」諸將對視一眼,對謝安頓時有了幾分好感。

說實話,對於長孫湘雨,這些位將領敬佩歸敬佩,可好到好感,那可是絲毫也無,畢竟那個女人可是說得明明白白,她的兵法,不需要將領。

而如今,謝安卻這般看重他們,這如何不叫他們感動?

因此,諸將推推嚷嚷,硬是要與謝安同行,謝安好說歹說之下,眾將這才罷休,讓蘇信與李景二人,跟著謝安前往與張棟交涉。

振了振衣袖,謝安抬腳朝著叛軍密集的西北角走去,蘇信與李景緊跟其後。

而與此同時,叛軍的主將張棟正倚在一處民居的斷牆牆根,默默地望著西北側的遠處。

在那裡,有他的妻兒老小,也有其餘此地叛軍將士們的家眷。

為了他們,這近兩萬叛軍放棄了出奔城門逃走的機會,而是選擇了與自己的親人同生共死。

為此,張棟不覺得有什麼遺憾的,其餘的將士亦是如此。

說的也是,如果連自己的妻兒老小都保護不了,他們就算逃出了洛陽,又能如何?

唯一感到的遺憾的,那就是,無法在周軍攻下西城門與北城門之前,帶著自己的妻兒逃離洛陽這處人間地獄……

張棟很清楚,迎接他們的,終究只有敗亡一途,甚至於,西征周軍根本不需要去繼續攻打他們,只要牢牢守住各段城牆、城門,以及洛陽的各個街道,得不到水與食物的他們,只有死路一條。

他們根本沖不破周軍的防線,更何況,這兩萬叛軍將士還帶著數萬的家眷,有的已被接到西北角的叛軍勢力中,有的,則完全暴露在西征周軍的勢力範圍內,在洛陽全城陷落的眼下,要帶著家眷一同殺出洛陽,這簡直就是痴人說夢。

為此,張棟等人死守著最後一存土地,就是為了與周軍交涉:以他們將領的死,甚至是全軍上下兩萬叛軍的死,來換取他們在城內的家眷們的活命機會。

畢竟這些叛軍犯的是叛國罪,是大周國法中最嚴重的一條,嚴重到無論是誰,都難以倖免。

說得難聽點,就算是太子李煒犯了叛國罪,照樣要交予大獄寺受審,繼而當眾處斬,而根據刑部的刑法,這些犯下了叛國罪的叛軍,非但自身要受凌遲之刑,就連家眷也要受誅。

當然了,真正要執行起來,其實不會有像聖旨上所說的誅九族那麼嚴重,畢竟洛陽、長安一帶叛軍二十餘萬,這要是株連九族,光是那幫被叛軍牽連的家屬們,就要殺掉多達百餘萬人、甚至是數百萬人。

但是不管這麼說,誅三族是肯定的,也就是父親直系親屬算一族、母親直系親屬算一族,以及妻子直系親屬算一族,至於其他較遠的親戚,則不包括其中,比如說,犯人的父親的母親一族,犯人的岳母的娘家一族等等,這些只在更殘酷的誅九族中出現。

儘管也是一人犯罪,數十人遭殃,但比起誅九族一人犯罪,數百人遭殃,誅三族還是要輕地多。

正因為如此,費國等將領才沒有做最後的強攻,見張棟這幫叛軍彷彿困獸般兇狠異常地死守著最後的一寸土地,他們也怕自己麾下士卒損失過大,畢竟,最艱難的攻城戰都已經拿下,卻在這種地方折損了大量的兵力,這像什麼話?

也因此,洛陽西北城的叛軍與周軍,展開了長達數個時辰的僵持,直到一個叫做謝安的人,將它打破……

「將軍,周軍派人過來交涉了!」

「什麼?」正百無聊賴擦著自己佩劍上的血跡,張棟下意識地抬起頭來,帶著幾分驚喜,急忙問道,「何人?」

「這個……」前來報訊的士卒猶豫了一下,抱拳說道,「是周軍的蘇信、李景,不過……」

「兩名將軍?——不過什麼?」

「不過,好似是充當護衛而來的……」

「充當護衛?」張棟聞言面色微微一變,下意識地站了起來,疾步朝著前面走去,走了大概數十丈,他忽然停下了腳步,因為他注意到,遠處的街道上,隱隱走來三人。

正如那個士卒所言,蘇信與李景一面用右手虛按佩劍,一面警惕地掃視著街道兩旁的叛軍士卒,而在他二人當中,一個看起來只有十七八歲的男子,正面帶微笑,徐徐朝他張棟走去。

而與此同時,謝安也注意到獨自一人站在街道當中的張棟,但他並不認識張棟,雖說攻城時謝安也有觀戰,可畢竟隔著四五里的距離,再者,當時南城牆上人頭密密麻麻,他哪知道哪個是張棟。

「本官謝安,不知將軍如何稱呼?」

徐徐走到張棟面前,謝安一臉微笑地抱了抱拳。

張棟張了張嘴,似乎對謝安這般輕鬆地與自己搭話有些意外,猶豫一下,抱拳說道,「罪將張棟……」

「哦,原來是此洛陽城的主將,張棟張將軍……」謝安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

話音剛落,就聽從旁傳來一聲暴喝,來自於一名渾身上下纏著染血繃帶的叛軍將領。

「卑鄙周軍,休要得意!」

蘇信聞言大怒,轉頭望向說話的那將,沉聲喝道,「你說什麼?」

那將一臉憤色,張口欲罵,只見張棟面色一沉,怒聲喝道,「廖立,還不閉嘴!」

那名為廖立的將領聞言恨恨地瞪了一眼謝安等三人,憤憤地坐在地上。

見謝安似笑非笑地打量著寥立,張棟猶豫一下,抱拳說道,「謝將軍明鑒,此人叫做廖立,乃我軍中部將,只因兄長廖承被……唔,戰死城牆之上,是故心懷不忿,望謝將軍莫要與他一般見識……」

謝安聞言淡淡一笑,瞥了一眼那廖立,說道,「廖將軍覺得,本官方才是在嘲諷張棟將軍么?——本官寥寥三人前來,陷身於你兩萬軍士之中,就是為了嘲諷張棟將軍?」

「……」廖立微微皺了皺眉。

「不!——本官只是不認得張棟將軍罷了,無論你等信是不信,這終究是事實!」

望著謝安那坦蕩的眼神,張棟心中微微有些驚愕,就連他也以為謝安方才那句話帶有諷刺意義,只不過為了交涉的順利,故作沒聽到罷了,如今見謝安自己說破,不覺有些自慚。

而事實上,謝安也確實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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