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鴆羽之厲,勝似猛毒 第六章 鴆羽之厲,勝似猛毒(五)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烏彭率領著作為第一波攻勢的士卒繞著洛陽南城牆逛了一圈,漸漸地遠離了那片在他看來猶如死地般的地段。

為什麼?為什麼城上的守軍不朝著我們的後背放箭?

難道那些人不明白么,只要在這個向背對著城牆撤離的我們放箭,勢必會給我們造成巨大的傷亡啊!

在撤離的途中,烏彭勒住了胯下的戰馬,默默地望著城牆上守軍奮力地向護城河內的乾草等物射著火箭,腦海中不禁回憶起那個女人的命令。

【烏彭,本軍師要你做的很簡單,攻城之日,你先鋒營第一隊,每人取乾草等易燃之物,沖至城下,將手中干物丟入護城河內,然後就可以撤回來了……】

【這……軍、軍師,您的意思是,要讓末將等背對著城上守軍撤離?】

【不!為了不與第二波攻勢的士卒相撞,你要繞半段城牆,從兩旁撤離……】

【什麼?這種事……軍師要末將去送死便請直言,何必這般拐彎抹角?】

【少廢話!——但凡不尊將令者,皆以叛亂罪論處!——烏彭,能取代你位置的人,有的是!】

【你……死就死!】

「將軍,那煙……」從旁,副將程明的驚呼打斷了烏彭的思緒。

「唔,我瞧見了……」烏彭微微點了點頭,默默地望著護城河中飄起大量的黑煙,在南風的吹拂下朝著洛陽南城牆徐徐飄去,使得城牆上的守軍一陣慌亂。

「這等攻城方式,真是不可思議……」望著遠處的齊郝指揮著第二波的西征軍幾乎以壓倒性的局面攻到了城牆底下,烏彭難以置信地搖了搖頭,喃喃說道,「全部被那個女人說中了……」

似乎注意到了烏彭臉上的恍惚神色,程明帶著幾分著急之色說道,「將軍,眼下可是大好機會啊,不如我們等折回去,與齊郝將軍一道攻城……」

「不可!」烏彭下意識地打斷了程明的話。

「可是將軍,單齊郝將軍三四千人,如何攻得下整段南城牆?眼下城上守軍被那股黑煙弄亂了陣腳,正是大舉進攻的最佳時機啊!」

「不……」

「將軍!這等天賜良機,稍縱即逝啊!——過不了多久,那張棟勢必加強南城牆的防備,到那時,我軍就……」

「莫要自作主張!」在程明驚愕的目光下,烏彭一口打斷了他的話,繼而搖了搖頭,皺眉說道,「作為一名將領,需懂得臨機應變,掌握戰場的局勢,伺機而動……這個道理,在那個女人那裡可行不通!——總之,照那個女人說的行事吧!——撤!趕在第二波將士攻至城下之前,所有人撤回中軍!——不得違抗!」

「……是!」

事實證明,那位叫做程明的副將所說的分毫不差,由於那股黑煙的影響,洛陽城上的守軍狼狽不堪,因此,張棟連忙調來了預備的弓手,加固南城牆的守備。

「快快快!」

伴隨著一陣陣急促的腳步聲,數千名叛軍弓手在各自將領的指揮下,踏上了城牆。

「放箭!」

「放箭!」相距張棟所在數十丈的位置,叛軍將領崔衍在城上指揮著剛剛加入戰局的弓手們。

他的神色,很是焦急,畢竟西征周軍已攻至眼皮底下,甚至於,有好幾段城牆都架上了雲梯。

然而,在那一陣陣正面吹向自己一方的黑煙影響下,城上的弓手視線大為受影響,有些人,甚至連眼睛都睜不開,用手捂著口鼻跪倒在城上,連連咳嗽不已,那嗆人的黑煙,刺激地他們的雙目止不住地流出眼淚來。

「可是將軍,黑煙這般濃,看不清啊……」

「是啊,將軍……咳咳!」

崔衍聞言又氣又怒,暴躁地吼道,「不必瞄準,只管放箭便是,城下擠著數千人,難道還怕射不中?——快!快放箭!」

「是,將軍!」

「刀盾兵、槍兵注意,休要叫周軍的雲梯架上城牆,都推下去,推下去!」

「是!」

一陣喧鬧以後,洛陽南城牆的守勢,再次被組織起來,多達六七千人的弓手部隊,胡亂地朝著城下射箭,以至於射出的箭矢,再次變得密集起來。

作為第二波攻勢的主將,齊郝第一時間便注意到了城上攻勢的轉變。

明明有幾次差不多已可以攻上城牆,卻沒想到城內守軍的反應如此迅速,馬上便增添了南城牆的守衛。

儘管那些黑煙給對方造成的影響依舊是那樣巨大,可如果一直這樣下去,那可攻不上城牆啊!

抱著心中諸多猜疑,齊郝大聲吼道,「所有將士暫緩進攻,舉盾、蹲下,用盾牌護住自己,不得有誤!」

「將……將軍?」副將陳曦詫異地望著自家將軍,一臉難以置信地說道,「城上守軍已在組織陣型,倘若不趁此……」

「閉嘴!聽從命令!」齊郝厲聲吼道。

陳曦面色一緊,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是,將軍!——將軍有令,所有將士舉盾下蹲,護住自己!」

不多時,齊郝的命令,被傳達到了每一位城下的西征軍將士耳中,他們對此很難理解,想不通為什麼不繼續強行攻城,畢竟人家城上可是已經在重組陣型了,這個時候放緩攻勢,先前所佔的上風,就又要還回去了啊!

但是將令終歸是將令,既然將軍已下達了命令,西征軍士卒也不得不照辦,再說了,舉著盾牌苟安,總好過頂著城上雨一樣的箭矢攻城吧?

像其餘士卒一樣,齊郝也下了馬,蹲在城下,舉著盾牌護著自己,望著四周部將不解、疑惑、甚至是懷疑的目光,他的腦海中不禁回想起了長孫湘雨的命令。

【……齊郝,你的任務就是攻上洛陽南城牆,倘若城上守軍增強了守備,你便暫時退下來,叫士卒蹲下,將盾牌頂在腦袋上,護住自己,能不能在我軍的攻勢下活下來,就看你自己了!】

那個女人,究竟在打著什麼算盤?

什麼叫做【能不能在己方攻勢下活下來,就看你自己了】……

想到這裡,齊郝皺了皺眉。

忽然,他目光微微一凝,回頭望向自己中軍所在方向望去,只可惜護城河的黑煙太濃,他看不真切。

「喂,陳曦……你聽到了么?」

「將軍指的什麼?」

「馬蹄聲……」

「有嗎?」陳曦一臉詫異之色。

「……」

與此同時,擔任此次南城牆攻擊事宜的劉奕,正驚愕地望著遠處那一波越來越近的騎兵。

好似想到了什麼的劉奕,連忙大聲喊道,「擂鼓,繼續擂鼓!加大力度!」

「是!」將令傳達到軍中敲鼓的士卒耳中,那些士卒更加賣力地敲打鑼鼓,以至於鼓聲雷動,甚至蓋過了那支騎兵的馬蹄聲。

「那不是已經撥給項青、羅超二人的騎兵么?他們到這裡來做什麼?」副將何宏一臉納悶地望著越來越近的騎兵,對自家主將劉奕問道。

「我也不知,那個女人只是分別將我等叫入了帥帳,也分別下達了作戰命令……」

何宏聞言大為驚訝,驚聲說道,「此次作戰的全部,將軍莫非也不知具體?」

「啊!」劉奕苦笑著點點頭,直至眼下,他依舊忘不了長孫湘雨那刻薄的話。

【全部的計畫?憑你等那凡人的智慧,能夠理解本軍師的計策?——人要有自知之明,做好自己本分就行了!】

【是……】

真是可惜了,明明是那樣美麗的女人……

心中暗自惋惜了一句,劉奕默默地望著那支騎兵越來越近,繼而越過他們,朝著那兩千弓手的方向而去。

在這支騎兵經過之時,劉奕忽然注意到,每一名騎兵,手中都拽著弓箭……

弓箭?

難道是……

下意識地,劉奕的目光望向了洛陽南城牆的方向,儘管由於那陣陣黑煙阻擾了視線,但是從遠處的喊殺聲,不難想到,眼下洛陽南城牆上的弓手,正盡情地向城下的齊郝軍宣洩箭矢。

而這個時候,一支每人握有弓箭的騎兵出其不意的竄了出來,還是在洛陽城上敵軍多半還沒有注意到的情況下……

彷彿是想到了什麼。

劉奕只感覺後背泛起了陣陣涼意,倒抽一口冷氣的他,睜大了眼睛,忍不住喃喃說道,「何等可怕的女人……」

「將軍?」

「呼……」劉奕長長吐了口氣,儘可能地望向洛陽城下的方向,心中暗暗猜測。

齊郝沒有什麼動靜了……

退縮下來了么?

換句話說,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

那個女人,之所以要在製造那樣巨量的黑煙,不僅僅是為了幫助齊郝軍攻城,還打算隱藏這一支騎兵的到來……

眼下城上弓手的注意力應該還在齊郝軍身上,這個時候,突然六七弓騎兵加入戰局,對城上守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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