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鴆羽之厲,勝似猛毒 第一章 大軍開拔

大周弘武二十三年七月十六日,作為第三波西征洛陽叛軍的軍隊統帥,大周天子李暨最年幼的兒子,九皇子、安樂王李壽披掛出征。

哦,眼下再叫他安樂王,已不太合適,畢竟天子李暨已發布聖旨,暫封李壽為安平大將軍,暫時總督洛陽一帶的全部戰事。

作為李壽身旁的侍衛統領,謝安早早地便被梁丘舞拉了起來。

鑒於自己今日就要出征洛陽,謝安昨日掃墓完畢後,便來到了東公府,本想與梁丘舞以及伊伊二人親熱親熱,卻沒想到,梁丘舞愣是與他說了一整晚的話,將一些踏足戰場所要面臨的事,所要注意的事項,逐一告訴謝安,並反覆叮囑他。

不可否認,梁丘舞這是好意,只能說,這個女人太不識情趣。

在謝安看來,自己夫婿明日就要踏足戰場,那麼作為妻子的,自然要更加珍惜這短暫的一宿嘛,比如大被同眠,比如大被同眠,比如大被同眠……

結果這個女人倒好,竟是叮囑了他一宿。

這不是本末倒置了么?

天蒙蒙亮的時候,當梁丘舞與伊伊替謝安穿上鎧甲的時候,謝安心中依然是一肚子的抱怨。

那身甲胄,是梁丘舞的,雖然謝安百般表示,朝廷分發了他一套鎧甲,但是梁丘舞卻置若罔聞,將她最寶貝的甲胄替謝安穿戴上了。

想想也是,按著梁丘舞那認真、固執的性格,她如何容忍自己的丈夫穿一身不知防禦如何的鎧甲上戰場?

虧得謝安身子骨弱,要不然,梁丘舞多半是想將他武裝到牙齒了,儘管謝安說到底並不會親自上陣殺敵。

出征的時刻,越來越近了。

雖然謝安已經穿戴鎧甲完畢,可梁丘舞卻不知為何,總在他身旁轉悠,看她表情,似乎恨不得將謝安身上的鎧甲剝下,再替他穿戴一次。

她那種笨笨的關懷方式,讓謝安好笑之餘,心中很是感動。

輕輕將梁丘舞摟在懷中,謝安柔柔說道,「放心吧,我沒事的,不是還有嚴大哥他們嘛!」

「嗯!」梁丘舞點了點頭,繼而抬起頭來,望著謝安說道,「為妻知夫君性子要強,可戰場不比他處……莫要逞強,倘若遇到危險,便……便逃命吧!」

「啊?」謝安啼笑皆非,他萬萬沒有想到,從自己的妻子口中,竟然會說出逃命這兩個字。

梁丘舞的面色,微微有些泛紅,想來她也知道,作為一名上將軍,她說這話確實不太合適,可是……

望著她為難的表情,謝安輕聲笑了笑,點點頭說道,「啊,我會的!——別的不會,可說到逃命,那我可拿手!」

看著謝安故作得意的樣子,梁丘舞忍不住笑出聲來,在最後替謝安整理了一番身上的甲胄後,低聲說道,「一切小心……」

「嗯!——那我走了……」

深深吸了口氣,梁丘舞退後兩步,在謝安倍感莫名其妙的目光下,重重一抱拳,沉聲說道,「為妻祝夫君武運昌隆!」

在她身旁,伊伊亦屈身盈盈一拜,帶著幾分梗咽,低聲說道,「妾身祝夫君此行一帆風順,萬事逢凶化吉……」

誒?

怎麼是這個?

不該是這樣的吧?

謝安有些傻眼地望著梁丘舞與伊伊二人,一臉沒好氣地搖了搖頭,走上前去,在她二人嘴唇上分別吻了一下,笑著說道,「這樣才對!——那我走了!」

伊伊自是羞得面紅耳赤,即便是梁丘舞,亦有些不知所措,伸手摸了摸有些濕潤的紅唇,微微點了點頭。

忽然,她好似想到了什麼,望著謝安離去的背影,大聲喊道,「記得寫家書!——一日一封!」

一日一封……

遠處的謝安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在地。

他忍不住抱怨。

這個笨女人什麼都好,就是管地他太緊了,就跟管小孩子似的……

不過這種感覺……

對於自小孤苦一人的謝安來說,真的很不錯。

巳時,是大軍開拔出征的時辰,因為這個時辰屬【火】、屬【金】,在這個時代的人看來,有助於提升出征軍隊的士氣,但在謝安看來,頂著七月中午的太陽出征,這簡直就是愚蠢透頂。

說是大軍開拔,其實除了梁丘舞替謝安張羅的兩千北戎狼騎外,也就兩萬士卒而已,而且這兩萬士卒,還是前些日子聽說洛陽戰局不利,朝廷又從并州一帶調集過來的地方城市守備軍。

說白了,就是一幫每日在城牆上站崗、或者開關城門的士卒罷了,這種軍隊能有多少戰鬥力,謝安實在不報以希望。

不過話說回來,謝安也不相信太子李煒會將真正的強勁之師交給他與李壽。

巳時一到,在冀京城西臨時搭建的拜將台上,擔任此軍統帥的李壽,照著禮部擬寫的出征祭文,洋洋洒洒地念了將近小半個時辰。

隨後,在他一聲大軍開拔的吼聲中,兩萬士卒高舉手中武器,高呼吶喊。

頂著夏暑的太陽,感受著那幫士卒高昂的士氣,謝安真有些懷疑,這幫士卒高呼吶喊,其實是不是想衝上點將台去,將叫他們在毒日下站了小半個時辰的李壽暴打一頓。

至少,謝安心中就有這種衝動。

以至於,當李壽洋洋得意地詢問謝安他方才演講時是否帥氣時,謝安給了他一個鄙夷的白眼。

從冀京到洛陽,大概有兩千多里的路程,換句話說,按正常行軍速度,每日六十里算,他們要走整整三十多天,也就是一個多月。

畢竟,除了那兩千北戎狼騎外,朝廷交予李壽、謝安二人的,那可是步兵,還是一幫不見得參加過幾次戰役的地方守備軍。

值得一提的是,嚴開、陳綱、項青、羅超四人,此時並沒有隨大軍一同前往洛陽。

理由很簡單,朝廷最長的告假極限只有三個月,而跟著大軍一同前往洛陽,去時便需要一個多月,如此,返回自然也需要一個多月,換而言之,在剩下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內,東軍神武營四將,如何能保證平息叛軍?

為此,謝安想出了一個好主意,那就是讓嚴開等四將延後告假的時間,讓他與李壽先行帶著大軍前往洛陽,待走二十幾日後,再叫神武營的四將以各種借口向朝廷告假,單他四人,騎馬趕到洛陽。

根據陳綱等人的描述,他們有信心在七日內,騎馬從冀京趕到洛陽,這在謝安看來,簡直就是不可思議的事。

七日趕到洛陽,換而言之,他們四人,每日至少要趕三百里的路程,而且很有可能這七日需要他們不眠不休、日夜兼程,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夠辦到的。

但歸根到底,這卻是最好的辦法了,撇開來回半個月的趕路時間不談,四將還能有兩個半月的時間來幫助謝安與李壽平息洛陽叛亂,這讓謝安有些感動。

若非是自己人,誰會這般捨命地幫他?

不過話說回來,這種辦法,也有著一定的風險,且不說那兩萬隨行大軍中,是否混著太子李煒的細作,單單是那兩千北戎狼騎,就足夠謝安喝一壺的了。

要不是梁丘舞在謝安出征前,用嚴厲的口吻警告了這幫外戎;要不是李壽拿出了二萬兩銀子,提前打賞了這幫外戎;要不是軍中還有三百扮作外戎的東軍神武營將士,謝安真不敢在沒有梁丘舞以及神武營四將的情況下,單獨率領這幫外戎狼騎,天知道這幫傢伙會不會中途反水,殺了他與李壽,逃之夭夭?

當然了,要是這幫傢伙敢這麼做的話,毋庸置疑,他們將面對的,便是比起在冀北戰場時更可怕的梁丘舞的瘋狂追殺,不死不休。

但令謝安感到有些驚訝的是,那幫北戎狼騎儘管對李壽不屑一顧,但卻很聽他謝安的話,比起那兩萬軍隊還要聽話。

後來他才知道,梁丘舞已將她與他的關係,傳達給了這些人,換句話說,這些北戎狼騎之所以在謝安面前乖乖聽話,不過是因為他是【炎虎姬】梁丘舞的夫婿,僅此而已。

至於長孫湘雨,這個女人在大軍開拔的那一日,便混在那三百名東軍神武營將士之中,扮作謝安與李壽侍衛軍的身份,與二人一同出征,根本就沒有將什麼門戶管束方面的事放在心中。

這讓謝安隱約有些擔心,畢竟這一去洛陽至少幾個月,這長孫家萬一得知長孫湘雨不在冀京,那可不太妙。

胤公那邊倒是好解釋,可謝安聽說,長孫湘雨的父親,當朝兵部侍郎長孫敬,他對自己的女兒,可是約束地非常嚴厲,甚至好幾次因此差點斷絕了父女關係,要不是胤公從中周旋的話。

謝安相信,要是那位兵部侍郎得知自己拐帶了他的女兒一同前往洛陽,孤男寡女、同處一帳,多半會將他給生撕了,誰叫長孫湘雨一直以來就將自己的父親描述成十惡不赦的兇徒……

言歸正傳,鑒於從冀京到洛陽,有長達一個多月、慢一些甚至是兩個月的路程,謝安在途中向長孫湘雨問起了洛陽叛軍的事。

根據長孫湘雨的解釋,謝安這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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