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揚首奮蹄 第四十節 奇兵

趙國棟臉色平和的玩弄著手中筆杆子,聽著凌霄侃侃而談。

「目前這種情況下,究竟合適不合適,我覺得值得商榷。我理解趙書記的想法,西江區積弊甚久,趙書記希望儘早啟動改制進程,推進我區經濟儘快復甦,想法很好,但是我們應該考慮時機是否成熟。」

「這個時機並不僅僅是指企業內部的時機,我們還需要綜合考慮其他因素,比如中央政策風向的變化,以及我們寧陵市特殊的時段。根據我所了解的情況,中央對於各地蜂擁而上出售小型企業的做法已經提出了要糾正要整頓的建議,要求根據各企業的實際情況,實事求是的分析評估企業生存狀況,根據企業狀況來確定改制方式,那種一味想要推出去,覺得是替政府松包袱卸責任的想法是不正確的。」凌霄語氣也漸漸變得有些尖銳。

「我以為我們西江這幾家企業都存在一些值得研究的東西,像標準件廠和五金廠,現在搞得很紅火嘛,為什麼一定要改制?這是一個問題,另外就是如果非要MBO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管理層持股問題我覺得值得商榷,是不是要給予所謂獎勵股份?依據何在?會不會影響到普通勞動者的積極性?企業效益是否是他們管理層發揮了巨大作用而帶來的,他們收購資金從何而來?有沒有造成國有資產流失的可能性?這些問題都搞清楚沒有?我覺得紀委應該就這些問題徹查弄明白,這是保證改制不會造成國有資產流失的關鍵。」

不能不說這個傢伙還是有些水準,至少把目前MBO可能存在的種種弊端都端了出來,讓人立即就能感受到種種風險,但是這不是阻擋改制的主要因素。

趙國棟並不擔心凌霄的質疑,相反他能夠把這些質疑提出來,實際上也就是相當於變相的為市委常委會開了一個預備會預演,自己在市委常委會上也許還會面臨措辭更激烈的攻擊質疑。

但這個傢伙的話的確很具備煽動性和迷惑性,五金廠和標準件廠都是盈利單位,為什麼一定要賣掉,或者說改制?

會場陷入一片沉寂,常委們要麼做出一份若有所思的模樣,要麼就是埋頭寫著什麼,或者就是撫額沉思狀,似乎都在琢磨著凌霄這一番話語中的含義。

「大家還有什麼說的,都可以提出來嘛,各抒己見,心裡邊有擔心有疑慮都和盤托出,共產黨人都是坦坦蕩蕩,只要不是為私人謀利益,有爭議有不同看法這都很正常,有啥問題提出來,也可以供大家參考商議嘛。」曾令淳見會場有些冷場,瞅了一眼面目表情的趙國棟,緩緩道,「會上說是好事,會後說那就是違背組織紀律了。」

「我來說說吧,剛才凌書記說得我覺得有些道理,五金廠和標件廠規模和效益在我們西江區也算是可觀的了,雖然這一兩年面臨了一些困難,但是在全廠職工共同努力下,去年仍然實現了盈利,在這一點上凌書記提出的有沒有必要一定要改?我們政府是不是一定要從經濟領域退出?這個問題我覺得值得商榷。」

王益面色冷峻,一字一句的道:「我不是什麼經濟專家,但是也查閱了一下有關資料,MBO這種方式在我國更多見於集體企業改制,在國有企業改制中,這種方式現在還不多,就像剛才凌書記所說,我們這兩家企業的效益是不是所謂管理層創造出來的?給予獎勵股份要講求法律依據,不能憑空拍腦袋,或者說得更客觀一點,就是你覺得誰對企業貢獻大就給他獎勵股份,這不合適。五金廠和標準件廠規模都不小,政府要退出,這股份有管理層收購,涉及數額至少幾百萬,以這些管理層現有收入標準,他們怎麼可能購買得起?資金來源有沒有問題?」

「我覺得如果他們的資金來源如果不是非法取得,那就只能是貸款,如果說貸款,他們成為大股東之後會不會把這些貸款轉嫁到企業頭上?我覺得這種可能性很大,而這其實就是間接損害了我們企業職工利益,我相信如果企業因此而經營不善,工人們一樣會來找政府,到那時候本來是一個盈利企業也許就要變成政府包袱。」

事實上在趙國棟向市委推薦的是駱育成擔任副書記之前,二人的蜜月期就因為在處理西江區系列腐敗案件問題上的分歧而迅速結束,趙國棟向市委推薦駱育成更加重了王益對趙國棟的反感,只是曾令淳是個老好人,賀同更是縮頭烏龜,王益知道在西江區這塊地盤上他只能隱忍,凌霄接替雷鵬擔任區委副書記之後情況有了一些變化。

這位新來的副書記十分活躍,而且也不像區裡邊其他常委那樣多顧忌,說話直率坦誠,而且並沒有因為趙國棟是市委常委、區委書記就亦步亦趨,針對工作中存在的問題也是絕不打馬虎眼,讓王益很是讚賞,兩人關係也迅速密切起來,同時凌霄和曾令淳之間關係也相當不錯,這更讓王益對這位新掛職的副書記能力手腕刮目相看。

本來幾人對趙國棟竭力推行的企業改制就有些疑慮情緒,尤其是曾令淳,在王益和凌霄兩人觀點日趨一致的情況下,兩人也經常向曾令淳介紹自己一方觀點,並且逐漸影響到了曾令淳的看法,這也才會有今天這場常委會上的爭執。

趙國棟意識到自己這一段時間只顧關注市裡變化和五月份全省非公有制經濟發展工作會兩件事情上了,對於區里風向變化有些疏忽。

凌霄和王益漸行漸近他清楚,不過這兩個傢伙,一個是掛職副書記,雖然明確分管黨群,但是說實話接觸了這麼久,只覺得這個傢伙理論水平不錯,但是缺乏實際工作經驗,尤其是在對基層千變萬化的複雜情況根本就不了解,只會抱著書本上的一些教條知識滔滔不絕,卻不思學習基層幹部紮實工作作風,一句話,工作作風飄忽,喜好紙上談兵,他根本就看不上這種貌似高深大愚若智的角色。

但是趙國棟沒有想到凌霄和王益兩個傢伙居然能把曾令淳也拉近,這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外。曾令淳和他的關係一直相處不錯,雖然在工作中有些觀點不盡一致,但是總體來說曾令淳對趙國棟的工作還是相當支持的,但是從這一次曾令淳主持區委常委會研究工作的態度來看,情況似乎略略有些變化。

趙國棟並不是覺得曾令淳態度發生了什麼根本性的變化,而是覺得曾令淳顯然更重視凌霄和王益的意見和態度,這是一個相當微妙的變化,主持會議者給予發言者一個什麼樣的合適機會和時間,往往也就代表了他的傾向性,如果說除了自己這個書記之外,常委會上另外三個副書記都和自己唱起了反調,那自己這個書記就有些失職了。

「其他幾位同志還有沒有意見,都可以提出來。」曾令淳語氣平靜溫和,目光如水一般環視周圍其他幾位常委。

桂全友已經發過言了,肖朝貴和彭元厚也是泛泛說了一些看法,畢竟這是經濟方面的工作,和他們關係不是很大,駱育成對於這些話題也不是很熟悉,至於賀同,在這種會議上更是歷來隨大流,常委會似乎第一次有些偏離了趙國棟預定的軌道。

「曾區長,我想說說我的看法。」魏曉嵐整理了一下自己手中的筆記本,隨手拂弄了一下額際髮絲。

「噢?好啊,曉嵐,說說你的意見。」曾令淳對魏曉嵐這個副手的印象也很好,雖然說不上什麼特別密切,但是曾令淳還是相當欣賞魏曉嵐的幹練的。

「我覺得剛才趙書記有一句話說得很好,值得我們深思。研究工作就要研究形勢。」魏曉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淡淡的道:「為什麼要研究形勢?我們現在又處於什麼形勢下?研究形勢,我們才能準確判定我們西江區所處的歷史方位,為正確決策和開展工作提供可靠依據。所謂形勢,就是直接影響工作的主客觀環境,而研究工作就必先研究形勢,這是我們當的優良傳統和工作經驗。」

「我們西江區現在處於一種什麼形勢下?黨的十五大和九屆人大的召開已經為全國全省全市指明了我們今後五年發展方向,今後五年我們主要抓什麼?歸宗到底,還是一句話,抓工作,抓中心工作!中心工作是什麼,經濟建設!」

「再回頭來看看我們西江區的情況,工業生產連續幾年萎靡不振,增長乏力,是我們基礎不好?不是,眾所周知,西江區繼承了原來寧陵市底子,基礎比全市任何一個縣區的基礎都好;是市裡邊不夠重視?也不是,市委把趙書記派到我們西江區,而且趙書記還兼任了市委常委,趙書記在花林縣主抓經濟兩年,花林縣97年經濟總量已經從95年的全市九個縣區中倒數第二躍居全市正數第三,僅次於西江和曹集,凌書記從國家中直機關下派下來,曾區長來自我們市計經委,足以證明市委市政府對我們西江區的重視,而經過去年幹部調整之後,我們區經濟形勢已經出現止滑企穩的跡象,可以說我們西江區迎來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好形勢!」

魏曉嵐的突然發力,一下子把包括曾令淳幾人在內的所有常委們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所有人都對魏曉嵐的言談產生了相當興趣,想要看看這位剛剛進常委不久的副區長會有什麼驚人之語。

「中央和省市兩級都確立了要以經濟建設為中心,堅定不移的走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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