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震動驚醒，葉振邦的第一感覺是腦袋昏沉沉的，就像沒睡醒的樣子，接著看到營部正在忙碌。
因為地下洞窟地方有限，有不少安州居民主動加入民兵隊伍，還得分散大量物資，所以葉振邦的「私人房間」被改成了倉庫，他只能跟營部的幾名官兵去擠那張大床。實際是一張只能供兩人側卧的單人木板床。
不管怎麼說，總還是張床。
見到營長醒了，郭曖紅乾淨將水杯端了過來。
「我睡了多久了？」
「不是很久，剛剛一個晚上。」
「一個晚上？」
郭曖紅點了點頭，這時候地面又震動了一下，接著就傳來了爆炸聲。雖然頭腦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但是葉振邦立即聽出那是重磅炸彈爆炸的聲響。
「棒子攻上來了？」葉振邦把水杯還給了郭曖紅。
「還在城外，指導員上去了。」
「去了多久？」
「快一個小時了吧，應該回來了。」
葉振邦豎著耳朵聽了一陣，然後點了點頭，起身檢查隨身裝備。
爆炸聲偶爾傳來，而且越來越遠，讓葉振邦相信，韓軍的進攻已經被打退了，進行轟炸是為了掩護進攻部隊撤退。
「營長，剛收到的消息。」
「什麼消息？」
「戰報。」
戰報！？葉振邦冷了一下，從郭曖紅手裡接過了那份用攜帶型印表機列印出來的文件。
「軍部發來的，東部戰場上的捷報。」
只看了一眼，葉振邦就露出了笑容。確實是捷報，第四十集團軍在咸興南面的定坪挫敗韓軍C集團軍的捷報。
戰鬥在夜間進行，在十一日凌晨到達咸興的第四十集團軍按照命令，急速南下，在定坪遇到了從西部戰場趕過去的韓軍C集團軍，並且在一個晚上的交戰中，殲滅C集團軍一個獨立裝甲旅，以及其他各部數千官兵，迫使C集團軍放棄北上行動，退回高原鎮。在天亮之前，第四十集團軍已經包圍了高原鎮。
高興了一陣，葉振邦就覺得不大對勁了。
這時候，諸葛宏彥趕了回來。
韓軍第九機械化步兵師的進攻行動再次被第十五集團軍的遠程炮火轟了回去，三營沒有多大傷亡。因為根本沒有與韓軍近距離交火，所以開始落到安州城區的炸彈不是為了掩護進攻部隊撤退，而是報復性轟炸。
「你覺得怎麼樣？」
「棒子一時半會不會攻過來，這兩天應該比較輕鬆。」
「我說的是這個。」葉振邦朝諸葛宏彥手上的戰報看了一眼。
「這？」諸葛宏彥遲疑了一下，說道，「說實話，還是說好聽的？」
「照你的意思，實話就是不好聽的了？」
諸葛宏彥苦笑了一下，說道：「我覺得情況沒有想像的這麼簡單，只不過也沒有我們擔心的那麼嚴重。」
「什麼意思？」葉振邦掏出了香煙，先給諸葛宏彥點上了一根。
「你去過第四十集團軍沒有？」諸葛宏彥看了葉振邦一眼，沒等營長開口，又說道，「我去過一次，你也知道，就是那次特種兵預選，到東北進行寒帶密林作戰訓練的時候，去過四十軍。在『東北三虎』中，如果說三十九軍是『虎王』的話，四十軍連虎仔都算不上。雖然改編後，第四十集團軍的實力有所增強，但是我覺得，僅一個集團軍，肯定對付不了C集團軍，問題很大。」
「棒子的C集團軍也不怎麼樣。」
「確實如此，C集團軍應該是第一集團軍群三個集團軍中最弱的一個。聽說主力部隊只有一個獨立裝甲旅，其他的都是二線步兵師團。要不然，黃真尹也不會把C集團軍擺在最北面，而且沒有讓其參加攻打元山的作戰行動。」
聽到這話，葉振邦立即鎖緊了眉頭，因為諸葛宏彥是話外有話。
「你想想，什麼情況下，才把最差的軍團擺在最前面？」諸葛宏彥淡淡一笑，說道，「可以說，從一開始，黃真尹就知道我們的主力部隊已經入朝，而且沒有露面，所以擺出了這個防禦陣勢，讓實力強大的B集團軍留在戰線後面。當然，第二集團軍群的實力恐怕比C集團軍還要差，所以只能呆在最後面充當預備隊。說得簡單一點，黃真尹這個老狐狸，一大早就做好了挨打的準備。」
「這麼說來，他還把希望寄托在了反擊上？」
「還有別的選擇嗎？」諸葛宏彥笑了笑，說道，「黃真尹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即便不考慮作戰問題，也得考慮面子問題。你也知道，棒子比我們還在乎面子，不然的話，也不會吹那麼大的牛皮了。不管怎麼說，韓軍會發動反擊，決戰戰役才剛剛開始，第四十集團軍的勝利算不了數。」
葉振邦也笑了笑，說道：「再怎麼說，我們的『虎王』還沒有登場呢。」
「所以說，這才是重點。你也別操心了，這麼簡單的問題，連我們都看得出來，軍長肯定看得到，也早有準備。真要操心的話，還是多想想我們的事情吧。」
「東面的戰鬥與我們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諸葛宏彥把住了葉振邦的肩膀，「老葉，你不會跟我裝莽吧？」
「裝莽？」葉振邦也笑了起來，因為這是一句地道的四川話。「是啊，你說得沒錯，恐怕這種安生日子過不了幾天。東面打得太狠的話，黃真尹很有可能把第九機械化步兵師調派過去，到時候就該我們頭痛了。」
「也許到不了這個地步，不管怎麼說，軍長不會真把一個營當一個軍使。」
「希望如此。」葉振邦長出了口氣，說道，「我去外面轉轉，你在營部守著。中午幫我準備一份盒飯，到時候再聊。」
葉振邦離開營部，去陣地上視察情況的時候，羅耀武卻在大發雷霆。
按照他制訂的作戰計畫，第四十集團軍的任務不是把C集團軍趕回去，而是咬住C集團軍，打下高原鎮，逼迫黃真尹出動B集團軍，即投入全部主力部隊。只有這樣，才能在一場戰役中挫敗韓軍。
如果只打一個集團軍，就無法徹底擊潰韓軍，也就無法迫使美軍參戰。
讓羅耀武萬分震驚的是，打下定坪之後，第四十集團軍沒有跟著C集團軍南下，而是停了下來，眼睜睜地看著韓軍退到高原鎮，築起了堅固防線。
第四十集團軍不是沒有機會打到高原鎮，只要緊緊咬住C集團軍就能達到目的，但是在攻佔了定坪之後，林偉臻卻以「敵人轟炸猛烈、部隊傷亡慘重」為由，停了下來，沒有按照羅耀武的要求繼續進軍。
林偉臻也沒有撒謊，韓軍的轟炸確實很猛烈，第四十集團軍的損失也很慘重。
不說別的，當時沖在最前面的裝甲旅幾乎全軍覆沒，被毀的坦克戰車中，超過八成是被韓國空軍的戰鬥機炸毀的！
繼續追擊，第四十集團軍肯定要付出更加慘重的代價。
問題是，如果不繼續追擊，就無法達到戰役目的，最終肯定得付出更大的代價。
更重要的是，當時韓軍C集團軍已經全線崩潰，就算還有幾個步兵師，也都是戰鬥力低下的二線部隊，只要被第四十集團軍咬住就不可能在高原鎮站穩腳跟，也不可能按照黃真尹的命令重新部署防線。
對於林偉臻的怯戰行為，羅耀武幾乎暴跳如雷。
十二日天亮前，羅耀武就下了一道命令，讓林偉臻回國，又第四十集團軍參謀長暫行代替司令官指揮作戰，在定坪停下的第四十集團軍必須在天亮後一個小時之內繼續出發，即便在白天進攻更容易遭到轟炸，也要按照計畫攻打高原鎮，要不惜代價的發起進攻，向韓軍施加壓力，迫使黃真尹出動B集團軍。
羅耀武沒有去機場迎接林偉臻，而是派了一隊軍事警察過去。
這就是羅耀武與陳必時的最大區別。如果換了陳必時，就算要對付林偉臻，也不會做得這麼直接。
當然，以羅耀武在瀋陽軍區的資歷，以及在軍隊里的地位，他還對付不了林偉臻。
這個時候，有參謀提出讓第三十九集團軍提前參戰，幫助第四十集團軍打下高原鎮。羅耀武沒有採納這個建議，因為第三十九集團軍的任務比第四十集團軍重得多，能不能擊潰韓軍還得看第三十九集團軍的表現。過早動用這支王牌部隊，只會提前暴露戰役企圖，錯過殲滅敵人的最佳機會。
毫無疑問，黃真尹的處境不比羅耀武好多少。
雖然C集團軍成功退回高原鎮，並且站穩了腳跟，但是進攻咸興的行動宣告失敗，等於韓軍的北上進軍行動受挫。更讓黃真尹頭大的是，攻擊C集團軍的只是中國軍隊的一個集團軍，而且是第四十集團軍，不是更厲害、有「東北虎王」之稱的第三十九集團軍。哪怕是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也知道羅耀武有更大的野心。
問題就在這裡，要不要救援C集團軍，以及要出動多少部隊去救援C集團軍？
如果第一個問題是肯定的話，那麼就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