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士謙的車隊遭到轟炸，一下讓事情變得萬分複雜。
收到消息後，陳必時的第一反應就是美國情報機構殺人滅口，不想讓方士謙活著回到大陸情報機構手裡，交代出與之有關的事情。
從前方反饋回來的消息證明了這一猜測，車隊遭到轟炸的時候，附近的雷達沒有發現可疑目標，初步斷定是由F-22A或者B-2這類隱形飛機投下的小直徑炸彈，而且是安裝了滑翔彈翼，射程在一百公里以上的炸彈。
問題是，有這麼簡單嗎？
收到第二份消息，即從方博輝那裡獲取的證據中，沒有與戰略部署有關的情報時，陳必時就意識到，問題沒有這麼簡單。
如果像表面上那麼簡單，即方士謙叛逃不成被美國情報機構殺人滅口，方博輝在叛逃前被情報機構擒獲，那麼美國情報機構就沒有理由炸死方士謙，把一個原本可以給對手製造很多麻煩的問題簡單化。
說得直接一點，方士謙被美軍炸死，只能減少軍事情報局的麻煩。
想到這一點，陳必時馬上想到，關鍵在活著的方博輝身上。
傍晚，陳必時聯繫了羅耀武，讓他立即安排人員，將方博輝從台灣押送回來，而且務必保證方博輝的安全，不能出任何意外。
意識到問題嚴重性的不僅有陳必時，還有軍事情報局的李一帆。
陳必時剛給羅耀武打了電話，李一帆就來到了前線司令部，找到了正打算去新設立的前線防禦司令部的陸軍上將。
「有什麼進展嗎？」陳必時問得很直接，在李一帆面前沒有必要拐彎抹角。
再說了，情報局長親自趕來，肯定有要緊事。
「我懷疑這是方士謙的金蟬脫殼之計，他還沒有死。」
陳必時微微皺了下眉頭，將茶水端了過來，看樣子並沒對李一帆的話感到驚訝。
「這是我們才查出來的。」李一帆把一份文件丟給陳必時。「你看看，是不是很眼熟。」
翻開一看，陳必時一下就愣住了。
「他是不是很像方博輝？」李一帆笑了笑，說道，「只不過，他不姓方，而是姓龍，四十五年前是方士謙的警衛員。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個時候，方士謙已經升為少校，在運動中受到牽連，蹲了幾個月的牛棚。回來後幾個月，方博輝就出生了。從時間上計算，如果方博輝是方士謙的兒子，那就應該是個早產兒。問題是，醫院的出生證明上卻記著，方博輝出身時的重量接近九斤，不但不是早產兒，還很有可能晚產了一周左右。沒過多久，這個姓龍的警衛員就退役回鄉了，從此再也沒有離開過他老家的那個山村，直到不久前，我們的人找到他。」
「他還活著？」
李一帆點了點頭，說道：「正在做親子鑒定，很快就會有結果，我讓他們直接打電話到你這裡來。」
彷彿為了證明什麼，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而且是保密電話。
陳必時笑著搖了搖頭，讓李一帆去接了電話。
「好的，知道了。」放下電話，李一帆接住陳必時遞來的香煙，說道，「與我們猜測的完全一樣，方博輝應該姓龍，而不是鄉方。這麼一來，所有事情都說得通了。」
「怎麼說？」在李一帆面前，陳必時沒有班門弄斧。
「遠的我不說，就從兩年前的那起墜機事件說起吧。」李一帆抽了兩口煙，說道，「你應該知道，所有公開與半公開的消息都是經過處理的，在結束調查之前，我們已經查到，此事與方士謙有必然關係，即便沒有直接證據，我們也有理由拘捕方士謙。可惜的是，上面不這件事壓了下來，沒有讓我們繼續查下去，而且取走了所有調查資料。至於為什麼，我只能告訴你，與當時朝鮮半島的局勢有關。」
陳必時點了點頭，表示明白李一帆的意思。
「調查可以終止，但是我們對方士謙的懷疑不會就此消失，而且我們也有足夠的資源保持警惕。」李一帆的話有點語病，只不過意思表達得非常清楚。「在此之前，我們一直認為方博輝在方士謙領導的這個叛國集團中擁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不然方士謙不會犧牲鍾如盛、也不會故意疏遠肖忻恩，更不會想方設法的將方博輝調往五十四軍。現在回過頭來看，方士謙不是在保護方博輝，而是在保護自己。更重要的是，他早就知道方博輝不是他的親生子，而是他老婆與警衛員偷情後的私生子！」
「這可是個不小的打擊。」
「那得看在什麼時候知道的。」李一帆又抽了兩口煙，「雖然沒有證據，但是根據我的判斷，應該是在運動結束之後，畢竟在那段動蕩時期，我們常年在外，一年在家裡呆的時間不會超過半個月，成天還得提心弔膽的，誰會關心年幼的子女呢？當然，有理由相信，方士謙是在去美國之前、或者在回來之前知道的，而且這是他背叛國家，暗中與美國中央情報局串通的動機之一。」
「也就是說，在這個時候，方士謙就打算利用他那個養子了。」
「也許是他，也許是美國中央情報局幫他策劃的，不管怎麼說，在這個時候，一切就計畫好了，方士謙成為了美國情報機構安排在我軍內部的一顆重要棋子。記得後來發生的事情嗎？」
「後來？」
李一帆點了點頭，說道：「方士謙回來之後就成為了五十四軍的軍長，而且率領五十四軍在南方作戰，立下了汗馬功勞。如果我沒有猜錯，這肯定與中央情報局有關。再後來，方士謙憑藉對海灣戰爭的準確判斷，得到高層賞識，並且獲得提拔，也肯定與中央情報局有直接關係。」
陳必時長出口氣，說道：「這也很好理解，畢竟這是一筆很重大的投資。」
「當然，這些只是猜測，除非有辦法侵入中央情報局的絕密資料庫，不然誰也無法知道真相。」李一帆苦笑了一下，說道，「回到最近發生的事情上來，因為受到我們懷疑，所以在確定攻台作戰總司令的時候，方士謙沒能當選。不管怎麼說，這肯定是個打擊，而且成為了他加快叛逃步伐的主要動因。」
「果真如此的話，美國當局就應該知道我們即將攻打台灣，可是……」
「可是為什麼不阻止？關鍵就在這裡，即美國並不打算阻止，因為全世界的所有政治家都知道，如果沒有一場規模足夠大的戰爭，誰也無法從由美國次貸危機引發的全球金融危機中走出來。事實上，發展到最後，肯定會演變成戰爭。更重要的是，這就像一口放在灶上加熱的高壓鍋一樣，越晚釋放壓力，引發的爆炸就越大。問題是，如果過早釋放壓力，就無法徹底解決問題。」
陳必時點了點頭，表示明白李一帆的意思。
「只不過，美國不可能掌握一切，不然的話，我們早就一敗塗地了。為了獲得更加準確的情報，以便在戰局惡化到讓美國都承受不起之前取得勝利，美國不得不動用這顆已經埋得夠深的棋子，獲取想要的絕密情報。」
「什麼情報？」
「讓我們徹底失去取勝希望的情報。」
陳必時微微遲疑了一下，說道：「老李，你不會袖手旁觀吧？」
「當然不會，過來之前我就派人去了二炮。只要我們這邊能夠證明方士謙有背叛國家的嫌疑，就能立即拘留肖忻恩，搞清楚他是不是與方士謙一樣。」李一帆稍微停頓了一下，說道，「放心吧，肖忻恩已經在控制之中，肯定逃不了。關鍵問題是，如果我們的擔心成為了現實，會有多麼糟糕呢？」
「你沒有向上面報告？」
「當然報告了，不然我就不會出現在這裡了。」李一帆長出口氣，說道，「還記得十五軍從台灣衡山指揮中心搞出來的那些東西嗎？」
陳必時暗暗一驚，意識到李一帆已經從中提取出了有用的部分。
「如果分析結論沒有錯，恐怕我們之前的所有預測都不夠嚴重。」李一帆點上了第二根煙，抽了兩口才說道，「新的跡象表明，在衡山指揮所被空降兵炸死的台灣總統陳雲林很有可能是個替身，或者說從一開始就是替身，真正的陳雲林已經在十多年前死了，或者被秘密囚禁在某個地方。」
沒等李一帆說完，陳必時就站了起來，不敢相信地看著情報局長。
「這只是我的判斷，暫時還沒有足夠的證據來證明。」李一帆苦笑了一下，說道，「非常可惜的是，到目前為止，我的判斷還沒有錯過。更重要的是，如果這個判斷是正確的，那麼從一開始，我們就在美國的算計之中。說得直接一點，這場戰爭不是我們引發的，而是由美國引發的，我們只是按照美國的計畫一步一步的走向了戰爭。」
「果真如此的話，我們必敗無疑，而且會輸得非常慘。」
「會不會輸，以及輸得有多慘，現在還不能下定論。只有一點可以肯定，如果這些猜測都沒有錯，那麼我們很快就將遭到滅頂之災。」
「方士謙沒死，而且把至關重要的情報帶了過去？」
李一帆點了點頭，算是回答了陳必時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