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好一陣，羅耀武才將燃盡的煙頭丟到煙灰缸里，把目光轉向了陳必時。
「結果會怎麼樣，恐怕誰也說不準。」陳必時知道羅耀武要問什麼，「軍事情報局提供的情報已經引起高層重視，肯定會積極開展外交活動，只不過這與我們沒有什麼關係，那是政府的事情。」
「不管怎麼說，美國不會真拿生存問題打賭吧？」
「誰說得准呢？至少就我們所知，在蘇聯解體之前，至少出現過五次足以導致人類滅亡的戰爭危機，而且每次都千鈞一髮。」陳必時稍微停頓了一下，等到羅耀武的思維跟上來之後才接著說道，「回來之前，老李找我單獨談過。因為時間緊迫，所以沒有說得很詳細。按照他的意思，要我們格外留意幾個人。」
「什麼意思？」羅耀武立即鎖緊了眉頭。
「你對方士謙有多少了解？」
「方士謙？」羅耀武愣了一下，隨即苦笑起來，「還能有多少了解，只是聽說過一些關於他的事情。老李的意思是……」
「知道他與方博輝的關係吧？」
羅耀武點了點頭，見到陳必時沒有打算回答他的問題，也就沒有多廢話。
「那你知道，他還有兩個女兒嗎？」
「女兒？」
陳必時笑了笑，說道：「方博輝是小兒子，在他前面還有兩個姐姐，所以方士謙還有兩個女婿，而這兩個女婿都有點本事，一個是二炮的肖忻恩、一個是後裝的鐘如盛，而他的兩個女兒也在軍隊服役，而且一個是……」
「等等……」羅耀武壓了壓手，不敢相信地看著陳必時，「你開始說，鍾如盛是方士謙的女婿？」
「應該說曾經是。」
「這……這不大可能吧，兩年前那件事……」
「你說呢？」
聽出陳必時的意思後，羅耀武就倒吸了口冷氣。
如果說很多人不認識方士謙，沒什麼好驚訝的。如果說有很多人不認識鍾如盛，那就不太正常了。兩年前，這個後裝的中將在一次飛行事故中喪生，為他陪葬的還有兩名少將與十多名高級軍官，而且都是後裝的權勢。
因為失事地點在中朝邊境附近，所以有人懷疑此事與朝鮮有關。
在調查飛機失事原因的時候，查出了更加驚人的東西，即鍾如盛在過去二十年間，一直在利用職務便利，將軍隊採購與儲備的大批糧食以高價賣給朝鮮，並且利用軍事援助通道將這些物資送往朝鮮。
可惜的是，調查到此結束了！
因為是秘密調查，所以在軍隊內都沒有傳開，羅耀武也只是聽到過一些傳聞，比如鍾如盛因此聚集了數以百億計的巨額財富。
當然，這件事情讓很多人都想不通。
原因只有一個，鍾如盛並非名門世家出身，就算有職務之便，也不可能不聲不響的聚集起這麼多的財富。
當時就有人認為，他只是個替死鬼，在事發之前被人除掉了。
陳必時再次提到這件事，羅耀武才想到，這件事情肯定與方士謙有關，因為在飛機失事的時候，方博輝正好在瀋陽軍區服役，而且負責軍事運輸與對朝援助，如果沒有他，鍾如盛不可能把那麼多的物資送往朝鮮。更重要的是，調查結束之前，方博輝就被調往濟南，並且成為了五十四軍軍長。
扯上了方博輝，肯定與方士謙有關。
「老陳……」
「關鍵不是鍾如盛。當然，我沒有參加調查，所以沒有發言權，只能胡亂猜測。」陳必時稍微思索了一下，說道，「按照我的猜測，調查並沒半途而廢，只是轉入地下，而且由情報部門接手。也就是說，老李很有可能已經查出了真相，只不過目標太大，加上其他某些因素，所以調查最終不了了之。你想想，這兩年間，方士謙過得確實不太如意，就連方博輝也不太順利。很明顯，上面肯定知情，只是不想捅破窗戶紙。不管怎麼說，方士謙也活不了幾年了，只要他一倒下，他那個不成氣的兒子根本撐不起大局，到時候再動手將整個方氏家族連根拔起，就要容易得多了。」
羅耀武長出口氣，明白陳必時的意思。
「事實上，關鍵在方士謙另外一個女婿身上。」
「肖忻恩？」
陳必時點了點頭，說道：「雖然也是方士謙的女婿，但是差別非常大，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上。僅說才華，肖忻恩確實是二炮一顆新星。聽老李說，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再過幾年他就會出任二炮司令。事實上，從去年開始，肖忻恩就以二炮參謀長的身份直接負責部隊的日常事務。」
「去年我與他見過一面，確實是個能力出眾的將軍，攻台作戰的遠程火力支援計畫就是由他親手制訂的吧？」
陳必時點了點頭，說道：「還有前期導彈襲擊行動，也是由他制訂的。不管怎麼說，他的表現對得起少將軍銜，也對得起我們對他的信任。可惜的是，他是方士謙的女婿，即便不經常往來，這種關係也改變不了。更重要的是，他參與過戰略導彈部署工作，還是戰略系統重建的主要負責人。」
「你……你沒搞錯？」羅耀武差點跳了起來。
陳必時非常平靜，並沒對羅耀武的反應感到驚訝。
四年前，那場突如其來的地震不但奪去了幾十萬人的性命，還破壞了位於震區的戰略導彈基地。外界並不知道，最先進去的不是武警部隊，而是一支特種部隊，而該部隊的任務就是將已經失去修復價值的戰略導彈基地摧毀，並且趕在大部隊到達之前，將那些至關重要的設施與設備運出來。
戰略基地的重建工作與災後重建工作一同展開。
趁此機會，高層批准了一項規模堪比三峽工程的宏偉計畫，即在人跡罕至的山區修建一座世界級規模的戰略工程，為擴大核武庫，特別是戰略核力量打下基礎，也讓成千上萬的工程兵有事可做。
當然，所有工作都是秘密展開，甚至連知情的將軍都不多。
「我也是才知道的，而且與你一樣。」陳必時苦笑了一下，說道，「不管怎麼說，這是一件絕對不能馬虎的事情。用老李的話來說，就算肖忻恩沒有問題，也不能保證方士謙沒有問題，如果真像老李猜測的那樣，後果將不堪設想。」
「哪樣？」羅耀武回過神來，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我去英國進修學習的時候，你應該還在基層部隊服役吧？」
羅耀武愣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
陳必時說的是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初期的事情，當時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為了對付蘇聯，所以積極拉攏剛剛走上改革開放道路的中國，與中國進行了非常廣泛的軍事交流，陸軍的S-70「黑鷹」直升機、空軍的「斯貝」發動機、海軍的LM2500燃氣輪機等西方國家的設備就在這個時候引進。
作為軍事交流的一部分，中國派遣了大批軍事人員前往西方國家、特別是美國與英國留學深造。
「在第一批人員中，就有方士謙。」
陳必時這句話沒有讓羅耀武感到意外，甚至完全在羅耀武的猜測之中。
「不同的是，他的目的地是美國，而且以交流學者的身份在美國學習了四年之久。」陳必時苦笑了一下，說道，「我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只去了一年就回來了，而且大部分時候是在校園裡度過的，很少有機會去軍隊實習。」
「所以你的提拔速度比他慢得多。」
「這也不見得是壞事，不管怎麼說，MI5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無法讓我動心，而CIA就不見得了。」
羅耀武苦笑了一下，說道：「這些都是老李告訴你的？」
陳必時點了點頭，說道：「雖然沒有確鑿證據，但是老李非常肯定。不管怎麼說，如果沒有這個假設，很多事情都說不通。別的不說，你應該聽說過，在調查鍾如盛的時候，追查到的贓款不到五億，而實際缺口很有可能在一百五十億之上。即便保守估計，也有大約一百億不見了蹤影。」
羅耀武長出口氣，說道：「這可不是筆小錢。」
「不算太多，可也不算太少，畢竟鍾如盛只是冰山一角。對了，老李還提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這兩年中，方士謙的幾個外孫與外孫女都已移民，有兩個去了美國，有兩個去了澳大利亞，還有一個在加拿大。當然，他們都過著不錯的日子，聽說混入了上流社會，認識了不少西方國家的顯貴。」
「這個台階可不低，沒有百億身家，肯定進不了那個圈子。」
「誰知道呢？」
羅耀武苦笑了一下，說道：「看樣子，我們得重新考慮這場戰爭的意義了。」
「那不是你應該考慮的問題。」陳必時稍微停頓了一下，說道，「其實我完全不用告訴你這些，而我跟你說得這麼詳細，只是希望你能明白，某些事情已經超出了我們的控制與理解範圍，不管怎麼樣，我們只能做到自己的那一份，會有什麼樣的結果，不由我們說了算，我們也沒有那個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