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只維持了一會，就被打破了。
「只要我們進行先發制人的戰略打擊，中國肯定會進行反擊，而且是全力反擊。」加布里埃爾拿著雪茄，揚了揚手，弄得一片烏煙瘴氣。「這好比受到攻擊後，你我都會條件性地做出自我保護動作。這只是臨時性的動作，如果發現不但不能保護自己，反而會造成更大的損傷，就會放棄或者改變。」
「將軍，你的意思是……」
「如果能讓中國高層認識到，反擊不會帶來好處，反而會遭到更加猛烈的打擊，他們就會有所顧慮。」
「問題是，我們怎麼對付中國的第一輪反擊？」拜倫沒有放棄，問得非常透徹。
加布里埃爾笑了笑，看到總統遞來的眼神，才說道：「按照計畫，第一階段戰略打擊將針對軍事目標，特別是中國的戰略目標。達到目的後，我們將發出警告，明確無誤的告訴中國高層，任何針對美國的反擊都會成為我們擴大打擊範圍的理由，而且我們也會毫不遲疑的進行大規模戰略報復。」
「如果有必要的話，我們還將暗示中國高層。」阿奇博爾德聳了下肩膀，故意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不管怎麼說，我們的在華人員差不多已經撤回來了，即便留下的也只是普通公民，如果中國當局敢動他們一根毫毛，我們就有理由聯合所有西方國家，打一場毫無懸念的戰爭。」
對阿奇博爾德的話，拜倫並不感到驚訝。
說白了，中國當局最多驅逐在華美國人，根本不敢對他們怎麼樣。因為美國企業在華資產都屬於私人所有，不屬於國家，所以中國當局除非打算與整個西方世界敵對，不然連沒收美國企業在華資產的權力都沒有。
可以說，兩萬多億美元資產不再是中國發展壯大的財富。
同樣的道理，一百多萬滯留在美國的中國人、特別是那些有著特殊關係網與特別背景的人員已經成了美國手中的人質。
要說威脅，肯定是美國威脅中國，而不是中國威脅美國。
拜倫長出口氣，說道：「即便如此，日本怎麼辦？」
「日本？」奧康納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笑著搖了搖頭，似乎覺得拜倫關心得有點多。
「我在動靜向進藤做了保證，日本已經是實質上的參戰國，即便中國害怕遭到我們的戰略報復，也不會放過日本。不管怎麼說，我不認為我們會為日本對付十多億中國人，也沒有哪個國家會支持我們這麼做。」
奧康納聳了下肩膀，把這個問題留給了另外兩個人。
「確實如此，中國有可能報復日本，而且比報復我們的可能性大得多。」阿奇博爾德顯得非常有耐心，沒有一點不耐煩的樣子。「只要我們的威脅收到效果，讓中國高層相信，針對我們的任何報復行動都將引來滅頂之災，那麼中國高層首先要考慮的不是打贏戰爭，而是不輸掉戰爭。說得更直接一點，就是要怎樣才能堅持下去。」
「維護政權的穩定性。」奧康納對阿奇博爾德的話做了簡單解釋。
拜倫點了點頭，表示明白CIA局長的意思。
這個問題在前面提到過，即一個國家的政府如果連國家的安全都無法保證，也就失去了存在的合法性，不但會受到國內民眾的質疑，也會受到國際社會的質疑。
因為中國大陸政府不是唯一的政權，即便是聯合國的合法代表，仍然有不少國家承認台灣政權，所以只要大陸政府的合法性受到質疑，政權穩固性就將受到考驗。到時候，哪怕是最輕微的失敗，都將導致難以設想的後果。
「為此，中國高層就會有所選擇。輸給我們不要緊，誰都知道，我們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連蘇聯都倒下了，中國又算得了什麼呢？」阿奇博爾德微微一笑，「問題是，如果輸給了日本，中國高層就沒有任何理由了。更重要的是，受歷史影響，中國高層能夠輕而易舉的利用民族矛盾來達到目的。毫無疑問，打擊日本是最直接的選擇。只不過，只要中國高層發現，這絕對不是最理想的選擇，他們就會有所顧慮。」
「是嗎？」拜倫這次問得有點有氣無力。「要怎樣才能讓中國高層有這樣的認識呢？」
「這就是我們正在做的事情，也是閣下兩次訪問東京的原因。」
聽到加布里埃爾的話，拜倫朝他看了過去。
「雖然日本民主黨在很多方面都顯得非常稚嫩，但是與自民黨比起來，民主黨更加具有自主精神。」加布里埃爾又拿起雪茄，非常誇張的揮舞了幾下。「日本肯參戰，關鍵就是我們做出的承諾。這一點，中國高層非常清楚。更重要的是，現在的日本已經不是六十多年前那個剛剛戰敗的日本，而是世界上最大的幾個經濟體之一，也是世界上科技最發達的幾個國家之一。雖然在很多方面，日本離大國還差了很遠，但是只要政治條件成熟，也就是有足夠的理由，日本能在極短的時間內成為大國。」
「你說的是日本的核計畫？」
加布里埃爾點了點頭，算是回答了拜倫的問題。
顯然，在這個關鍵問題上，加布里埃爾仍然沒有半點含糊。不管是科技實力、還是人才儲備與基本原料，日本都有成為核大國的資本。別的不說，早在二十年前，日本右翼激進分子就放出話來，能夠在一個月內製造出原子彈。不管怎麼話有沒有水分，二十年的時間足夠日本解決很多相關問題了。
「關鍵是，這對我們有什麼好處？」拜倫仍然沒有放棄。
「確實沒有好處，一個擁有核武器的日本比一個擁有核武器的中國還要可怕，所以我們絕對不會讓日本擁有核武器，哪怕不得不為此再打一場世界大戰。」阿奇博爾德搶先回答了這個問題，而且回答得更加乾脆。「事實上，日本壓根就不需要核武器，或者說只要日本擺出這樣的態度，就能讓中國高層在進行戰略報復的時候有所顧忌。我們也會有所準備，如果有必要的話，可以在局勢失控之前挑明關係，即把日本納入我們的保護範圍，明確針對日本就是針對我們。」
「除非中國高層真想打一場毫無勝算的世界大戰，不然他們就會放手。」
聽到總統的話，拜倫知道他能夠做的努力已經不多了，可是他仍然不打算放棄。「即便如此，我們也得承認，任何一個政權在維護統治的時候會非常瘋狂，而任何針對中國大陸的戰略打擊都會削弱中國大陸政府的統治基礎。為了維護統治，他們必須打贏這場戰爭，也就會不擇手段。我想知道的是，在這種情況下，我們該怎麼辦？與中國大陸死拼，還是給他們一條出路？」
「這是個好問題。」奧康納笑了笑，把目光轉向了阿奇博爾德。
「既要打，又要放。」阿奇博爾德沒被難倒，迅速給出答覆。「中國是大國，工業實力非常強大。按照傳統評估方式，中國的工業實力早就超過了我們，所以僅僅針對軍事目標的戰略打擊很難徹底摧毀中國的戰略力量。按照我們的計算結果，必須針對中國的戰略設施、特別是與核力量有關的戰略設施進行戰略打擊，以確保在戰爭期間、甚至戰後一定時期內，中國都不具備核能力。」
「這就得針對民用目標。」
「可以有選擇的針對一些關鍵目標，不用擴大打擊範圍，甚至沒有必要摧毀中國的工業體系。我們有足夠的理由相信，只要中國民眾對勝利喪失信心，即便我們什麼都不做，也能消除來自中國的威脅。」
拜倫明白阿奇博爾德的意思，也就沒有反駁CIA局長的觀點。
「至於另外一面，就是把中國的問題留給中國人。不管怎麼說，中國是一個擁有十四億人口的巨大國家，而我們連一個只有三千萬人的阿富汗都對付不了。再從歷史上看，我們必須承認，任何試圖插手中國的國家與民族，最終都會倒在中國的海量人口面前。對付中國的最好辦法，就是讓中國人去解決中國問題。」
拜倫皺起了眉頭，就算聽出了阿奇博爾德的意思，他也裝著沒有搞明白。
阿奇博爾德不是笨蛋，也就沒有在這個問題上浪費口水。「不管怎麼說，這個問題並不緊迫，暫時不需要我們考慮。」
「即便如此，我們仍然得承擔很大的風險。」
「毫無疑問，從我們做出出兵干預的決定開始，我們就承受了很大的風險。中國是五個核大國之一，也是安理會的常任理事國，還是一個地大物博、人口眾多、歷史悠久、文化深厚的國家，但是這些因素不見得都能幫助中國打贏戰爭。」奧康納接過了話題，說道，「如果我們害怕冒險，就不會有現在的美國。敢於冒險、寧願承擔風險，正是我們能夠發展壯大的基礎，也就是我們所說的『美國精神』。」
見到總統下了定論，拜倫也只能暗自嘆氣。
反正這些是早就確定下來的，為什麼要在這些問題上浪費這麼多口水，難道只是為了讓副總統明白就裡嗎？
不管怎麼說，奧康納才五十多歲，而且非常健康，沒必要這麼快就把副總統扶正吧。
難道這場戰爭會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