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蘇美爾人的天空 第三章 性本善

我把胳膊扔了下去,兩個少年抬起頭,我從他們的臉上沒有看到恐懼和驚慌,而是一種興奮,一種說不出的興奮,飽含著渴望,渴望戰鬥,渴望噬血。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裡有些擔心,這種對戰爭、暴力的渴望讓我感到恐懼。

扭轉頭望去,小鎮子里濃煙四起,附近的油井也開始著火,燃燒起濃濃的煙,遮天蔽日,而太陽也已經沒有了蹤影,不知道是已經西落不是被煙霧遮擋。

車子還在瘋狂地開著,一點也沒有減速,後面已經沒有了追兵,他們為什麼還會如此驚慌,難道有比恐怖襲擊讓人更害怕的事。

天地之間響起了馬達的轟鳴聲,車子的速度更快了,前面出現一個較大的椰棗林,車子猛地拐了過去。我扭轉身,從濃霧中可以清晰地看出兩個巨大的黑影,伴隨著巨大的轟鳴聲出現了,我已經能清楚地看到那巨大的漿葉。

那是兩架阿帕奇戰鬥直升機,一左一右,然後火光一閃,我能看到一枚導彈,不會吧,這一輛破車就用導彈,美國人真是有錢,這根本不划算吧,更何況我們不是襲擊者,這是路過,大哥你天上有衛星,上面有無人機,怎麼連個好人壞人都分不清啊。

皮卡猛地一個急轉彎,一枚導彈在離我們約有十米的地方爆炸,我再次俯下身子,煙灰嗆的難受,車子已經衝進了椰棗林,機槍子彈打在椰棗林上,枝葉椰棗不斷地落在我身上。車子猛地撞在一棵大樹上,我們差點沒有甩出去,也碰的頭破血流。

一個長者跳了下來,沖我們大喊,我們三個人沒有絲毫猶豫,跳了下去,另一個長者也跳了下來,他身上滿是鮮血,明顯受了傷。

我衝上去,拉起他,我們幾人連滾帶爬往林中深處逃竄,剛走沒幾步,一串火箭彈穿過樹林,把皮卡炸的飛上了天。

我們沒命地往前跑,天已經漸漸黑了,月亮已經漸漸升起,這裡的月亮又大又圓,讓人想起在藍月谷里的月亮,有月亮的夜晚真好,總起碼不是幻境中,可惜也比那裡好不了多少。

我們幾個筋疲力盡,椰林已經拋在了身後,受傷的那位大哥一頭栽倒在地上,我們四個人圍了上去,借著月光可以看到,他的肩膀被炸飛了一大塊,血肉模糊,他把身上的白袍撕下一大塊,簡單的包紮了一下。

我用手量了一下他的體溫,還很正常,雖然血已經止著,但沒有消炎藥,在這種環境下傷口很容易感染,以至於死亡,在這沙漠之中,我那可憐的急救知識根本用不上,趕快回家才是正事。

這幾位朋友,我們素不相識,不僅救了我,給我吃的,還執意送我回去,結果賠上了自己的車,還險些送了命,沒有一句怨言,我也沒有什麼可以回報的。這和我印象中的穆斯林完全是兩個概念。

在伊拉克戰爭中,上百萬伊拉克軍人一觸既潰,首都被占,國內什葉派,遜尼派還有庫爾德人之間宗教、種族衝突不斷,恐怖襲擊時有發生,就在剛才,我親眼看到汽車炸彈的襲擊和美軍的殘酷報復,這一切,給人以這個國家充滿戰爭、仇恨的印象。

可是就這四個普通的民眾,卻給我以震憾,他們的善良,純樸,對一個陌生人無條件的信任,幫助,並不索取回報。這無關人種,無關宗教,這是人性最基本的光輝,卻最燦爛,最炫目。

我們選擇了一個避風的地方休息,沙漠白天氣溫炎熱,晚上的溫度卻下降的很快,我這才想起我還不知道他們的姓名,我們再次打著手勢,夾雜著英語進行溝通,他們是一家人,都姓阿扎維,年紀最大的是兄長,叫賈夫特,阿扎維,受傷的是弟弟,叫比夫尼、阿扎維,兩個少年都是兄長的孩子,大眼睛的叫賈巴爾,小的叫奧特爾。

我告訴他們我的名字,和我聽到他們的名字反應一樣,我的名字對他們來說不代表任何意義。但他們的名字卻有一些奇怪,伊拉克人的名字通常都用民族聖人和宗教聖人的名字,這四個人的名字沒有一個讓我們聯想到哪一個聖人的名字。

他們所居住的地方在這北面,賈夫特的意思是讓我先和他們一起回居住地,然後再想法聯繫上中國大使館,或者是我的同伴。

這正是我想要的結果,在這裡等等看,既然娜塔莎說水晶洞是通道,顯然不可能是我的這種方式進出幻境,他們攜帶了大量富商名流,從底格里斯河下潛水顯然是不現實的,應該是另有通道。

也有一種可能是,生命之樹的倒塌,島嶼的崩陷破壞了通道的平衡,才造成我一跳,竟然從底格里斯河了鑽了出來。

既然我能活著出來,我不會是最幸運的哪一個,應該有更多的人能從幻境中出來,也許就在這底格里斯河的其它地方,如果幸運,我能找到另一個活著出來的人。

他們的居住點在底格里斯河岸的一處山谷里,賈夫特看了看天,說我們在這休息一陣,沿著河岸走,明天清晨就有可能抵達居住點。

我們休息一段時間走一段,沿著底格斯里河的河灘,河灘上遍布石礫,走起來忽高忽低,在這裡,底格里斯河波濤洶湧,不斷拍打著河岸,似乎有萬千野獸湧上河岸,隨時撲上來噬咬。

比夫尼的傷情越來越重,身體的溫度也在逐步的提高,這讓我非常擔心,但他非常強悍,一步也不肯拉下。

中間曾有一個車隊從我們不遠處的公路上經過,但賈夫特不等人不敢呼救,他告訴我,在伊拉克最讓人擔心的不是美國人,也不是極端恐怖分子,也不是土匪,而是不同教派的仇殺,一些宗教狂熱分子,往往不因什麼事就對不同教派的人施以毒手,誰也不知道,那車隊里是什麼人。

到天明的時候,我們拐進一個山谷,嚴格來說不是山,而是一座大的沙丘,沙土有些板結,在沙丘及河谷地生長著灌木林,椰棗林,還有茂密的青草,這裡是一處山谷綠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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