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射落太陽 第二十七章 烈酒如火

見我不再接腔,隋雲也安靜了下來,他漸漸地平息下來,又拿出了皮囊,晃了晃,在耳邊聽了一陣。然後打開皮塞,喝了兩口,然後細細地品了起來。我注意到他的手黑漆漆的,象是戴了很薄的黑手套。這隋雲真奇怪,從我見到他,除了吃了一粒葯,就是喝幾口酒,水米絲毫未進。

隋雲突然伸出手,把酒囊遞了過來:「老七,喝兩口。」我一愣,我看到他把那條癔蛇放進了酒袋,而這酒味離老遠就能感受到味道很沖,我雖不喜飲酒,但也知道這並非什麼好酒,而是西北一帶的土燒之類,而且癔蛇之毒,我親身體會,雖然知道中國古來有毒蛇入酒的說法,但多是祛風濕、活筋骨,而這條蛇毒中含有極強的迷幻藥,不知道在酒中會成什麼樣子。

見我猶豫,隋雲喉間發出嘎嘎的怪笑:「老七,我本以為敢深入到這裡,也有三分男兒膽色,但想不到你也是個膽小鬼,連酒也不敢喝。」我知道這小子在使激將法,但這小子一路上對我諷刺挖苦,我如果不喝,他下面不知道有什麼難聽的話在等著我。

我伸手接過,入手極沉,這種皮囊原是哈薩克人放牧使用,一袋能裝馬奶子酒二十餘斤。我打開皮囊,一股劣酒的味道,夾雜著腥臊味撲鼻而來,我暗暗叫苦,我本就酒量不行,這酒里不知道放了多少種稀奇古怪的東西,我實在喝不下去。

隋雲哈哈一笑:「想逞英雄,怕了吧,有許多人殺人不眨眼,卻不敢喝這一口酒。」我生怕他下面還說出什麼不中聽的話,也想挫挫他的傲氣,嘴裡輕描淡寫的回了一句:「這算什麼東西,我主要是不喜歡這種低度酒,象這種東西,我平常都用來洗腳泡澡。」

隋雲頓時不再出聲,估計被我氣個半死,只是冷笑。我屏著呼吸,也不品味,對著皮囊口連喝幾口,這酒不但辣味沖人,而且、腥臊、苦澀、甚至有還有一點酸甜,味道雜陳。酒入胃中,彷彿一股烈火在燃燒,直衝喉嚨,直達頭頂。

我暗暗叫苦,這是什麼酒,這麼難喝,不知道他怎麼喝下去了。但我不想讓隋雲看笑話,強做鎮定,表面裝著若無其事,卻暗暗調整呼吸,希望壓下這直衝全身的烈火。隋雲坐在我的對面,伸手接過皮囊,嘴裡卻裝腔做勢:「老七兄弟,你怎麼真的喝了,我忘了告訴你,這酒里不但裝有毒蛇,還有蜈蚣、蠍子、蟾蜍……」

他越說越噁心,喉間還發出咯咯的笑聲,象是極為得意。我強忍著心中的噁心,和只衝頭頂的烈焰,也發出笑聲:「你別嚇我了,我也是經過大風大浪的,這些東西嚇嚇小毛孩子還可以,對我你就免了吧。」

隋雲咯咯一笑:「你真以為我在恐嚇你,我告訴你實情,我天生體質極寒,又中了一種奇毒,必須要服用這些性質極熱的毒物相中和,而普通體質之人,喝了我的酒根本活不了兩個小時,你現在是不是感到身上如浴在火中,炎熱耐受。」

他說的不錯,我此時有苦難言,有一團烈火在我身上燃燒,並且四處遊走,可我不願意求饒,我開始還能抵抗,但這火似乎越燒越大,整個身子都象泡在火里,我全身滾燙。遠處傳來流水的聲音,這裡的水寒澈入骨,我正好跳進去來減輕身上的痛處。

可是還沒等我躍起,隋雲彷彿知道我的心意,突然伸出手來,在我的肋部和肩胛骨上一拍,一股大力傳來,我全身酸麻,再也不能動彈。我心中大駭,這小子怎麼如此歹毒,難道他想讓我活活燒死。

隋雲彷彿猜透了我的心思:「老七,這裡的水質極寒,你一旦接觸,內外寒熱交替,你不死也會成為廢人一個。」我心中痛罵,反正是要死,為什麼不讓我痛快一下,這小子此時那有什麼好心。但此時已經顧不得了許多,我無法移動,只能努力地晃動著自己,希望可以減輕那種全身刺痛的感覺。

隋雲就這樣靜靜地站著,彷彿是在觀賞一場精彩的表演,我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以他的武功,殺我不費吹灰之力,也正是這個原因,我才放心大膽地喝下他的酒,卻想不到,他卻如此費力地設下這個圈套來害我,難道僅僅是這樣更有成就感。

我在地上翻來覆去,那些熱浪慢慢匯聚在一起,象一條活物一樣,但被烈火焚燒的痛苦,卻一點也沒減輕,我根本已經無力思考,我大聲地咆哮、哀號、詛咒,希望能激起他的憤怒,讓他能殺死我,讓我能解脫。可是隋雲什麼也沒有做,他只是靜靜地看著我,在等待我的自生自滅。

但就在這時,我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我的丹田裡湧起一股寒氣,這股寒氣彷彿有指導大小,但無論身上的熱流如何灸烤,它都在哪裡,卻一點一點在吸收著身上的熱氣,丹田裡頓時舒暢了一些。

我心中稍喜,那股寒氣雖然細微,但卻綿綿不休,如細絲剝繭,一縷縷,一點點,而那熱氣退去時,我全身溫暖如春,四肢百骸,舒服之極。我抬起頭,隋雲還是靜靜地站著。

「老七,想不到我真的看走眼了。」他伸出手搭在我的左手腕上,我真的想把他的腦袋給扭下來,但我此時,彷彿大病初癒,一點力氣也沒有。而隋雲彷彿不敢相信自己:「這種酒里百毒雜陳,雖然之間相剋相輔,讓毒性不似單一那麼急性,但卻根本無葯可解,而我是因為身體無葯可解,才會以毒攻毒,而這些毒酒對你來說,彷彿就只是烈酒而已。」

他說完這些話,低下頭看著我,我們此時的距離並不遠,我終於可以看見隱藏在帽兜里他的臉,一雙黯淡憂傷的眼睛,只是偶爾閃現出刀子般的猁,但他整個臉就只能看到眼睛,其它的地方被一層黑布籠罩著,他整個人似乎裝在套子里,一點也露不出來。

他不知道我曾經歷過什麼樣的痛苦,我不知道他的話那一句是真那一句是假的,他的行事詭異,讓人捉摸不定。我不明白,他對我的態度,但我知道一點,在以後我要加倍地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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