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衝出布卡島 第三十七章 地獄之門

我每天的任務就是跟著老鬼子到各地巡察,地下工程的規模超過了我的想像,人員初步估算有六七百人,編組站、工作區、維修區、生活區、醫療區雖然簡陋但一應俱全。和工作人員一樣多的是武器,包括許多裝甲車、火焰噴射器,重機槍等各種各樣的武器,看來他們口口說有無上的法力對付地獄裡的惡魔,但還是信心不足,更依賴現代化的武器。

柳生似乎對我的功夫差勁相當的耿耿於懷,我一直有個疑問,難道現在的日本的年青人的天賦都是那麼笨嗎?老鬼子在國內找不到一個可以說教的人,還是七哥我天賦驚人,根骨清奇,是三百年來第一練功天才。要不然老鬼了也用不著上杆子非要指導一個隨時都有可能翻臉的敵人。

但是不管怎樣,我還要感激老鬼子,他讓我明白了中國的武術並非一家獨大,他讓我知道了中國功夫重視個人的修養,日本人的武術更重實戰技擊。我從小練習武術,雖然在長輩的指導下,夏練三伏,冬練三九,學習了許多武術的原理,但是都是就某一種拳法,強調自己門派的奇妙正宗。從來沒有人告訴我世間這麼大,是這麼的精彩,沒有人告訴我練習武術的根本意義是發揮個人潛能,而不是打敗別人。

我突然發現我面前有一個新的天地,一個新的世界。正如一個在鄉村裡唱豫劇的人,只知道那是最好聽,最富麗堂皇的戲劇,突然有一天走進了國家大劇院,才知道京劇,崑曲、越劇、黃梅戲;才知道還有芭蕾、歌劇、話劇。可是把我打開這扇門的人,竟然是一個日本人,我們從小稱為日本鬼子的日本人。也許,這一切就是假象,老鬼子是想從我口中套出什麼秘密,有什麼不良企圖。可惜,如果這樣他就失望了,我只是個邊緣人物,在我身上投資可投錯了對象,估計他要偷雞不成舍把米。

我的心情極端矛盾。一方面我為自己的進步感到高興,一方面受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的傳統思想,可是我們畢竟是敵人,隨時都有可能為了自己的國家、理想拔刀相向,以命相搏,稍有猶豫,就會送了自己性命,甚至戰友的性命。恩情就是一把刀,隨時有可能砍下來,傷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

工程進展很快,雖然那來自地獄的聲音還時時響起。雖然在地下開採中事故不斷,但是進展很順利,再也沒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出來騷擾。陳頭一直和納斯在一起,李大哥和機械宋也被放出來,加入了他們的隊伍。其它的人待遇也有了很大的改變。我一直在找機會和陳頭接觸,卻一直沒有機會。

過了不到六七天,二號開採面終於打通,原來二戰時已經挖掘到這個地方,後來撤離時進行了較嚴重的破壞,積石被清理出來,露出本來的面貌。寬闊的通道,兩邊崖壁上雕刻著精美的花紋,映襯著一組組巨大的雕像,雖然雕像遭到了破壞,但基本的面貌還在。這是一群奇怪的雕像,除了各種各樣的奇怪生物(這些生物不知道是什麼門類),還有一些猶如抽象派大師的畫作,有一些猶如人類和動物的生殖器官,還有一些根本就說不出是什麼,似乎是幾個瘋子的塗鴉。

但是所有的日本人和德國人都陷入了狂熱之中,他們歡呼,他們雀躍,他們用我聽不懂的聲音互相慶祝。但隨後的幾天里,清理的速度遠比想像中要慢的多,碎石下清理出很多骨骸,這些骷骸由於碎石的掩埋破壞嚴重,但仍能鑒定出他們決不是落石的犧牲品。

但是知道這種情況的人並不多,挖掘還在繼續進行,雕像用保護裝置固定包裹,等待所有的挖掘結束後,切割下來運走研究。柳生告訴我,當年挖掘的主要負責人都在一次沉船事故中死難了,現在留存的資料並不多,只知道現在的挖掘的部分已經接近核心區,當年的核心區發生了慘重的事件,二號編組站的事故就和從核心區運出來的一件東西有關。至於什麼東西,他就借口不知道再不肯告訴我。

柳生的地位很高,高到沒有人輕易地打擾他,也沒有人盤問我的來歷。這一次來這裡的人,成分很雜,來自不同的派系,除了一些核心人員,大多數是臨時僱傭的。柳生還告訴我,那兩個德人來自一個上帝遺產會,是一個神秘的宗教組織。老鬼子看起來很坦誠,很信任我,但是他只告訴我他想讓我知道的東西,不想讓我知道的他一句也不說,我也不問,裝著對他完全信任。就這樣我們兩個人各懷鬼胎,相安無事。

一天,我們兩個正在一起談論日本一刀流和梅花刀的相同之處和不同,外面傳來一聲巨響,又是那裡放炮崩石頭,這響聲我早已經習以為常了,但等迴響結束的時候,彷彿有人在哭,聲音細如遊絲,但卻很清晰,是一個婦女的哭聲,聲音里包含著憤怒、絕望、悲哀。柳生的臉變色了,他騰地躍了起來,和平常做事慢條斯理完全不一樣。

對講機里傳來三義急切的呼喚。我們兩個坐車急駛,那女子的哭聲始終縈繞在耳邊,很多人都停下了手上的活,站立在哪裡。在第二工作面現場,所有的人停在哪裡,一些土著甚至跪在地上,看見柳生過來,紛紛讓開一條路。工作面的盡頭,是一面巨大的牆壁,還可以看見牆壁上斑駁陸離的,發黑的血跡。上面用日語寫著:決不能打開此門。納斯、陳頭、尾田、三義幾個人正圍在門前,門前有一具枯骨,枯骨前面有一個穿工作服的日本人跪在地上,那女子悲哀的聲音正是從他嘴裡發出的。柳生排開眾人走了過去。

尾田扭過頭來,他的臉上的笑容已經凝固,這是很少見的。三義急忙迎了上來,急速向柳生說著什麼,這一段,天天和日本人打交道,也能聽懂一些常用句子。我沒敢走上前去,而是混跡在圍觀的人群中。

一會,納斯、朱特帶著陳頭和李大哥也趕超過來。他們圍在門前,都沒有動。那個日本人叫松山元田,是負責這一部分的工程師,今天清理到這裡,出現了這具骸骨,他讓別人後退,自己上前清理,剛清理到這行字他就蹲在這裡哭了起來,剛開始大家還以為他是想家了,上去安慰他,但漸漸地就發覺他的哭聲不對勁,對人不理不睬,只是一個勁地哭,但沒想到驚動了這麼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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