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龍盤虎踞春秋事 第1523章 隨行

「好。」

心裡有了決定,趙石向來痛快,再者,他現在心裡藏了多少大事,每一件幾乎都涉及江山社稷,相比而言,此事真真只能用微不足道來形容,不值當他有再多的思量……

「姑娘盡可徑到長安晉國公府,報上名姓便可。」

說到這裡,已經有了逐客之意。

女人深曉世情,哪裡會不明白,只是今日相會,就這麼收了場,女人怎麼也不會甘心,這和她所想的,相差也太遠了。

於是,有幾年沒大動過的腦筋,這一刻終於瘋狂的轉動了起來……

「將軍可能不知,妾身現在已經改名換姓,到了長安府上,是報上陸歸琴呢,還是文小芳?」

話題轉的有點生硬,更多了幾分糾纏不清的味道。

如果是讓那些將她奉為琴中聖手,此中宗師的江南人物聽了,不定會掉下多少眼珠子。

但在此刻的洛水之畔,一個男人卻只將這些話當做了耳旁風,而且,還頗為的不耐。

不過,隨即,趙石就覺得這兩個名字都很耳熟。

文小芳……嗯,對了,當年那個急匆匆從青樓追出來的小姑娘,確實叫文小芳。

只是這陸歸琴嘛……

趙石當即就蹙了蹙眉頭,雖然說現在他對大秦明遠司已經差不多放了手,但說到底,現在的他還是明遠司的直轄上官。

明遠司所得探報,都會定期來到他的案頭,由他決定,哪些該送進宮裡,哪些該收於文檔之中,哪些又該送到樞密院或者是中書,給那些大人們過目。

在這事上,就算他不想管都不成。

趙飛燕等人不敢不報,上面的皇帝陛下,也不想將明遠司交給旁人主理。

夾在中間的他,想撂挑子都不成。

好在,自從趙飛燕入京,明遠司的事情就少了不少。

送到他這裡的探報,也已分門別類,弄的很清楚了。

他要做的,就是像個真正的官僚般,坐在那裡,瞧瞧明遠司的成果,把握住明遠司的方向,別讓他們幹了蠢事兒而已。

實際上,明遠司雖然脫胎於以前的內衙,和內衙也確實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但總的來說,新的明遠司,和內衙的在職能上,已然相差甚遠了。

明遠司的職能很明確,不像內衙那麼龐雜,這麼一來,效率也就高了不少。

到了現在,不長的時間內,就已經將觸角伸了出去,而且,他們也不再對大秦之內的事情有太多的關注,在趙石主理明遠司之初,就已經決定了明遠司一個鮮明的特徵,這是一個幾乎完全對外的諜探組織。

可以說,內衙的職能被撕裂成了兩部分,一部分到了御史台下轄的都察院,一部分則在明遠司。

一內一外,一個光明正大,一個詭秘難測,卻沒多大關聯了。

而陸歸琴這個名字……很快便出現在趙石腦海之中,並最終與眼前這個女子重合。

能出現在明遠司諜報之內,陸歸琴這個名字自然是有分量的。

不過趙石記不得那麼多了,江南的傑出人物很多,但怎麼說呢……和軍政大事有關,又能被趙石注意到的人,可謂是寥寥無幾。

他們中間更多的,是一些在趙石眼中,精於遊山玩水,善於舞文弄墨,在脂粉堆里打滾,在詩書琴畫里暢遊的所謂名士。

真要到國破家亡的時候,這些人或許會呻吟兩聲,但想要他們挽狂瀾於既倒,那是做夢,甚或是他們都給不了自己一個轟轟烈烈的死亡的一群人。

這些人在江南煙雨之中吃喝玩樂,也順便將自己所屬的家國,帶入了深淵。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

有意境嗎,有,傷感嗎,傷感,但也只此而已了,這樣的人,你讓他操戈衛國,那真的是難為了他。

敵人不會因為這些意境,這些傷感,就對你手下留情,更不會讓百萬雄兵一朝而潰。

亂世,是英雄豪傑們的舞台,文人們再是吹捧他們的前輩,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在煙雨中朦朦朧朧透著異樣美感的文人們,入不了趙石法眼,一個個享有大名的人物,在他銳利的雙眸中,皆為土雞瓦犬。

所以,陸歸琴這個名字他確實有印象,但他卻不怎記得明遠司探報上到底是怎麼評價其人的了。

當然,他也明白,以現在明遠司的模樣,在遙遠的江南,都能把名聲傳過來的人,一定有著不凡之處。

而眼前這位女子,從前便痴迷於琴技,享有盛名者,無非就是琴彈的好了。

其實,一如女子所料,趙石沉默了半晌,終於讓她確認,他確實聽到過她的名聲。

一曲動唐宮,兩曲傾江南。

在那個煙花繁盛的城市中,她也曾一枝獨秀,領袖群倫……

她微微有些竊喜,卻又有些失望,到底還是靠著在江南那些虛名,才能讓人鄭重以待啊……

有點僑情,卻也是實情。

趙石不僑情,他確實稍稍提起了些興緻。

不過,若是讓女人知道他心裡想著什麼,一定會拂袖而去,再不跟這廝廢話才對。

因為這位想到的不是女人身上的名人光環,更非男人天然便有的對才情俱佳的女子的征服慾望。

這位頭一個想到的是,大秦對江南水鄉了解太少。

就算是近在咫尺的後周,其實秦人也沒有真正了解他們,不然的話,河洛就不會是現在這麼一副模樣。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各國相據日久,政治軍事文化上的差異越來越大。

蜀中變亂,河洛反覆,其實就是一個個縮影。

像趙石這樣在戰爭中成長起來的軍人,對此自然感受極深,像河中河東以及西北在女真和党項治下,差異也是不小。

了解你的敵人,找到弱點,然後擊敗他。

這是軍人最慣常的思維模式。

而文人們所說的治天下難,其實也包含了這樣的意思。

只是讓人哭笑不得的是,華夏大地上的文人們,從來不願真正去了解自己的敵人,自從萬邦來朝這個說法出現之後,文人們就更是如此了。

不然的話,華夏大地上的摧殘文明,也不會屢屢被披著獸皮,騎著戰馬的胡人所摧毀蹂躪。

就像現在,秦人兵鋒正盛,朝中其實已經出現了這樣一個苗頭。

內爭在加劇的同時,說起外間之事,總有人會志氣昂揚的說著,大秦是如何強盛,敵國皆不足懼等等等等。

驕奢之風一起,就很難遏制。

實際上,成武六年,到成武七年,大秦朝堂上發生的一切,都是進取之心頗盛的人們和漸漸偏於守舊之臣間的明爭暗鬥的結果。

這樣的摩擦,涉及到了方方面面,最終也已差不多相當於一次兵變的結果收場,餘波卻一直未曾平復。

這才有了太子巡幸大同,他這個晉國公也來至河洛的行程。

可以說,大秦漸漸蒙上一層霧霾的眼睛,在這一刻猛然睜開,但到底能望的多遠,見的多寬,卻還有待商榷。

像趙石這樣身處其中的人,也無法把握的那麼精準,甚至不會想的那麼深入而又長遠……

不過,他在洛水之畔,遇到了這樣一個女子,出身秦地,遍游江南,不得不說,這是一種幸運,也是一種巧合。

這個女人能帶給他什麼樣的驚喜,他也沒仔細考量過,女人更是一無所覺。

在這一刻,女人隱有期盼,男人……呵呵,不說也罷。

「原來是蜚聲南唐的陸姑娘……」

這話有多少水份,又有多言不由衷,也就不用提了。

女人卻是不知,終於找到了新的話題,也確實有點進入了她慣常的節奏,微微福身,「不想將軍遠在秦地,也聽到了妾身這點虛名……陸歸琴,見過將軍……」

趙石回身看了看帳篷,既然有了興趣,便想要邀這位……嗯,故人到賬內一敘,不過好像……不太便宜。

要不怎麼說他沒考量的太多呢,其實就像當年在草原上遇到來自西域的女奴,只說出了一個花勒子模的名字,便被他留在了身邊。

這就好像是他的本能,對將來或者是現在的敵人,有著無窮的好奇心以及探查的慾望……

即便是成為了大秦的樞密副使,位高權重至此,他的一些遠見,很有些時候,都是被他的本能所驅使的。

就像現在,他沒有想到朝堂上的一些人怎麼的固步自封,也沒有想到,在將來的某一刻,江南水鄉會不會陷住秦人的馬蹄。

他只想聽聽,這個在享譽南唐的女人,對南唐有多少了解。

哪怕只是知道些風土人情,也不算一無所得。

他不是沒去過江南,他也曾在那裡和一些狡詐凶頑的敵人你死我活的戰鬥過。

但在這個時代,他卻不知道,南人到底是在怎樣生活,甚至於,他們長的一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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