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龍盤虎踞春秋事 第1452章 啟程

大秦成武七年三月十四。

在紛紛擾擾中,太子李珀一行終於從長安啟程,開始了這次行程數千里的巡狩之旅。

從長安啟程的隊伍臃腫而又龐大……

代天巡狩,與皇帝出行無異,可以說,這是自大秦立國以來,第一次進行的真正的巡遊疆土的行為,其隆重自不待言。

太子李珀將代替成武皇帝陛下,東出潼關,至大同行宮,並在那裡舉行秋狩。

這樣一次充滿政治意味的行程,自然也負有著無數政治使命。

不過,在天下人看來,大秦除了在彰顯越來越盛的國勢之外,怕還有安撫地方官吏,邊軍將士等等意味在裡面。

隨行人等,其實也證明了這一點。

以參知政事張光晉為首的幾位中書老臣,還有成武皇帝近臣,大理寺少卿,掌都察院事張世傑,有這樣一些朝中重臣跟隨左右,越發顯示出此行之鄭重。

晉國公,冠軍大將軍,樞密副使趙石也在隨行之列,不過,大將軍趙柱國再次離京外出,並非是領軍軍前,也非隨行太子殿下身旁參贊,或是順便去自家領地耀武揚威一番。

大將軍趙石出京,卻是帶著河洛觀風使這樣的頭銜,只看朝廷邸報,其實就能明白,大將軍趙石最終的目的地肯定是河洛了。

至於觀風使或者採訪使這樣的職銜,在景興年間便已棄置不用,其實在景興年間,觀軍容使這樣的監軍職銜,也在慢慢廢棄之中。

而這也並非全是景興鼎革的結果,而是有著疆土的急劇擴張,大秦人才不敷所用的原因在裡面。

到了成武年間,成武皇帝陛下對軍前將領以及地方官吏給予了更大的信任,這些充滿了朝廷控制地方以及軍前將士的虛銜,也就更沒有多少人提起了。

當然,越來越健全的都察使制度,也在代替著之前帶著散亂,職能不清等弊端的這些職銜的作用。

話題扯的有些遠了,大將軍趙石出使河洛,也代表著自河南戰事之後,延續下來的諸般故事終於有了結果。

從河南戰事結束之中,朝廷對河洛上下,並未做出過多的獎懲,朝中爭競一番的結果,好像是將此事輕輕掀了過去。

但這一次大將軍出使河洛,卻讓許多人明白,秦軍征戰多年,幾乎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直到河南戰事,才稍挫鋒芒。

這樣的大事,朝廷又怎麼會輕輕放過?只不過自去歲戰事停歇以來,朝中頗多紛亂,文武之間,接連碰撞,直到現在,才算稍稍塵埃落定,所以朝廷處置之上,多有權衡,到了如今,怕是要秋後算賬了。

像河洛布政使韓聰,將出任戶部侍郎,代之的則是前任戶部尚書彭為年,這其中意味,實在讓人很難一下看的清楚,實際上,明眼人都是明白,這還是朝堂政爭的延續罷了。

韓聰以封疆大吏之身,入京為戶部侍郎,看上去是重用其人,但說實話,這裡面未嘗沒有朝廷對河洛地方官吏失望的原因。

作為李氏門下的彭大人出任河洛布政使,看上去是貶斥,但在李氏失勢之餘,能離開變故頻出的京師,出外做上一任河洛布政使,也沒什麼不好,而且,河洛是什麼地方?一旦烽煙再起,那裡南制兩淮,東臨後周京師開封,北望河北諸地。

這樣一處四戰之地,庸人也就罷了,換了哪個有志之士,不想在這裡施展才能,成就一番事業?

所以說啊,貶未必是真貶,升遷的也不必太過高興,這就是朝廷施政最精彩,也最耐人尋味的地方。

還不只這幾位,還有兵部侍郎蕭義隨行,這位也和長安李氏過從甚密,本人也是李圃之門生。

不過看上去雖也與其他李氏黨羽一般,被貶斥出京,但性質是不完全一樣的,他將繼柳世源之後,出任河東布政使。

以兵部右侍郎之職,出任河東布政使這樣的職位,完全可以說是重用,而且其人的年紀,也決定了他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所謂樹倒猢猻散,但猢猻們被安置的地方卻有著本質的區別,像蕭義這般,很可能就是個因禍得福的例子。

因其通曉軍事,在河東這樣的地方,正可以大展拳腳,並不比河洛差了,甚至可以說是猶有過之。

但河東乃大將軍趙石的地盤,李氏門下到了那個地方,怎麼和大將軍眾多的舊部打交道,才是重中之重。

河東按察使鄭鐸也挪了窩,出任河東按察使的人選還在待定之中,有可能在太子回程之後,才會確定下來,實際上,當蕭義履任之後,他的權責,將是其他地方的布政使難以比擬的。

而樞密院,兵部的幾位重臣卻最清楚,這是在為建立新軍做準備,而李氏門下出任河東布政使,應該還隱有其他不能明言的味道在裡面。

而在這之前,河中布政使段德,還以年老體衰為由,上了辭呈。

至於這位上趕著湊熱鬧的行為,只要在官場上摸爬滾打過一番的人都明白,這位履任河中布政使多年的老官迷,可沒有半點辭官歸老的意思。

朝中紛亂不假,但也正是朝廷用人之際,這位找准了時機上了辭呈,朝廷定然不允,這麼一來,怕是他這個布政使還能當個幾年才對,這是正經的以退為進的官場手段,明白的人估摸著也至多說上一句,這老傢伙官迷心竅罷了,其他的還真說不出什麼了。

結果也確如人所料,之後朝廷屢下諭令,各地地方官吏多有變動的時節,這位段大人還是穩坐河中沒有絲毫動搖,也證實了這位環海不倒翁的眼光和手段確實有著獨到之處……

除了這些朝中重臣,還有著不少東宮侍從,以及六部屬官,他們最主要的作用,除了安排出行一應事宜之外,還有著臨機參贊之責。

而因為是大張旗鼓的出行,皇家儀仗也必不可少,加上護衛的京軍各部將士,林林總總,離開長安的隊伍足有六千餘眾,車馬儀仗迤邐而行,足足數十里。

這次完全不同於去年,太子奉旨出使吐蕃,為歸義王完婚的那一次行程,換句淺白的話來說,這回可是動了真格的了。

車轔轔馬蕭蕭,在溫潤的春風當中,如長蛇一般的隊伍行進在官道之上。

大將軍趙石的儀仗,在隊伍中間,前面就是太子殿下的車駕隊伍,這個位置,顯然是禮部官員們精心選好了的。

相比旌旗滾滾的皇家儀仗,趙石這裡要簡單的多,這並非是故意為之,而是和奢侈莊嚴而又繁冗的皇家儀仗真的比不起。

不過趙石也確實沒把大將軍衙府還有晉國公的整個儀仗弄出來,沒有必要,此去河洛,他的目的其實非常明確,去稍稍收拾一下河洛的爛攤子,而又不能讓河洛上下,感覺到尊嚴和利益受到了侵犯。

這裡面的分寸啊,還得好好把握一下,所以,大張旗鼓,耀武揚威的做法純屬給自己找不自在,他在軍中多年,這裡面的門道清楚的很,可比瞧著朝堂上你來我往,暗流涌動,兇險莫測的政爭要分明多了。

這樣一來,晉國公府這裡也就成了隊伍中一個帶著鮮明特色的群體。

只有五輛馬車,兩輛供女眷乘坐,多數時候,裡面卻呆著幾個僕婦,女主人卻騎在馬上,優哉游哉的隨隊前行。

而趙石所帶出來的除了自己的兩個小妾之外,就只剩下身邊的護衛了。

三十名護衛,一個不多一個不少,正符合大將軍衙衛的數量,其中有男有女,卻一水的猛虎武勝軍軍服,騎乘的都是河西健馬,刀槍齊備,盔甲整齊,儀仗都在護衛左右的羽林衛軍兵手中打著……

其餘三輛馬車,一車的弓弩箭矢,兩車糧草衣物,周圍人等,護衛在大將軍左右,按珮而行,看上去不像出使,更像是行軍打仗。

如果不仔細瞧,或者根本不知儀仗區別的話,很可能會將他們都當做太子殿下的隨從。

真的很有特色,輕車簡從這樣的詞語已經無法形容其簡單了,至於晉國公為何要擺出這樣的陣仗,卻還在身邊帶了兩位寵妾,其他人等不敢多言,也只能在心中腹誹兩句罷了。

看著前方迎風招展的旗幟,隨在趙石身邊,一直勾著嘴角,淡藍色的眼眸總是流露出歡喜之色的琴其海言不由心的埋怨著。

「這麼多人去……大同,柔兒可心疼了呢,夫君,你說陛下的宮殿那樣輝煌,為什麼出行狩獵,還要咱們花錢呢?草原上進行圍獵……不應該是大汗獎賞勇士嗎?」

也虧她能憋著疑問現在才問出口,估計是怕自己不小心說錯了話,被夫君扔在長安吧?隨著年紀漸長,又在長安生活多年,當年那個直爽而又倔強的韃靼額渾可要謹慎小心的多了,當然,也有這些年她鬧的笑話太多的緣故吧?

不用趙石回答,傍在他另外一邊兒,好像離開長安之後,就每一刻老實下來的達達兒真便接過了話頭兒。

她說的不是半生不熟的漢話,而是嘰里咕嚕的蒙古語,顯然,在和同為草原部族的琴其海交談的時候,是她口舌最便利的時刻。

「阿姐啊,你見到過進了咱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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