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繁華盡處是吾鄉 第670章 絕情

「正臣兄,想好沒有?咱們文科這邊,就數你杜正臣腹有錦繡,班班大才無人能及,若你也不成,讓武科那般武夫佔了先,我等可就面目無光的很了……」

聽到這話的周圍其他幾個人也是紛紛點頭稱是,出言敲定邊角。

杜橓卿苦笑,此時正是操練間隙,瞅著一個個汗流浹背,灰頭土臉的同窗,還都擺著架勢,文鄒鄒的極力擺出以往的文士風範,不過這幾個月下來,就算他們多少還以儒家弟子自居,但變化之處卻在不經意間便生了出來,不說其他,這嗓門就一個比一個高,比手畫腳的,粗魯之處,與之前口中時常輕蔑的一介武夫又差了什麼?

不過,自前幾日督學大人親自授了一堂課後,不自覺間,這些同窗好友便儼然以他杜正臣為首了,且國武監中幾個小團體之中,也紛紛有了自己的主心骨,每每聚在一起,唇槍舌劍,真真有了幾分以往參加過的文會的感覺。

這種情形雖然在文武兩科劃分之後就已有了的,只是現在界限更加分明而已,說起來,在國武監當中,大傢伙兒都明白,以後前程恐怕是不用愁的了,但肯定是從身軍旅,不會是旁的什麼,這般說來,文科這邊的諸曹科目,還有文吏之事,也就天然低了武科一頭,暗中較起勁來,底氣也就分外的不足。

不過說起這件事來,情形卻是相反,而是要論文字功夫,文科這邊自然是佔了些便宜……

瞧著一班同窗說的起勁兒,杜橓卿也不得不連連謙遜,笑著安慰眾人道:「各處匾額訓言非是一處兩處,這個顧不周全,就說國武監正門匾額,咱們想都不用想,若非陛下御筆親題,也定是極富盛名者所書,所以,諸位也不用想太多,督學大人命我等思量國武監各處訓言,以及各科學堂室內條幅匾額,此事本非我等生員可以惦念,督學大人卻交予我等之手,所謂士為知己者死,這裡面的輕重咱們可要思量清楚才行。」

這事是前幾日那堂講學督學大人在最後宣布出來的,在國武監生員中掀起的風波可不是一丁半點,要知道,大秦文風雖說並不算鼎盛,但府學縣學什麼都不少,且還有些在士林中德高望重之輩創立的大大小小的書院,學館之類的場所,和府學爭奪著歷年科考名額。

縣學不用提,更像是梯子的最底下一層,踩的人多,但停留在那裡的人卻少之又少,府學和些有名氣的學院就不同了,那才是文人俊傑匯聚的地方。

比如說長安這裡就有長安書院,乃宣武年間,長安李氏門閥族長,致仕禮部尚書李夢得,李老大人所創,於今已有幾十年光景,不但是長安乃至京兆最有名的書院,也是大秦境內書院中的翹楚。

尤其是因為占著地利,每逢科考之時,無數士子從大秦各處湧來長安,那時才是長安書院最繁盛的時節,隔三差五,便有一場文會,無數士子在文會之上題詞留作,還有許多士子在附近租住,為了便是能臨近文風鼎盛之處,參加文會方便不說,且許能沾得一二氣運等等,而若是幸運,還能遇到大儒講學,甚或是碰到一些貴人臨時起意,便服前往,所以每逢科考之時,那裡實是勝景獨具的一處所在。

秦人尚武,在文事上先天不足,底子實與東面的後周以及南面的南唐無法相比,但話說回來,八百里秦川上的讀書人,比起南人士子來,雖少了幾分錦繡才華,但卻多出幾分剛硬來的。

這些都是閑話,暫且不去說它,就說這些書院,府學之類的地方,必定少不了許多文人題拓,而其中被堂堂正正擺出來的,必然也是出自名家之手,比如說各類訓言,也就說訓導勸學之言,此類東西,不用說了,也定出於德高望重之人的手筆,不然不但於書院名聲有損,也無法服眾不是?

而底蘊深厚一些的,各處匾額訓言更是多有來歷,沒處都能講出一篇精彩的故事,讓人心生敬仰之餘,順便也就達到了揚名的目的,甚至有些書院還將在此進學過的傑出士子的詞句留存下來,一旦這些人顯赫了,便拿出來刊印,雖有勢力之嫌,卻也不乏巧思,若手段得當些,也就成了一段佳話。

這樣的事情時人皆有所聞,自然不會陌生,而說會國武監這裡,這次卻是好似又開了先河,將各處訓言甚至是匾額都扔給了生員,而非大張旗鼓的去尋那些高官顯貴或是名士大儒們來親筆題書。

這樣一來,便是武科那些「赳赳武夫」們也都大多動了心,想想若是自己弄出來的一句半句入了督學大人法眼,往國武監某處那麼一擺,乖乖,國武監只要立在這承恩湖畔多少年,那自己所題的篇章可不也就能留在這裡多少年?

留下隻言片語,為後人所記,千秋萬世,流傳不絕,對於這個,別說是些熱血沸騰的年輕人,便是七老八十,自持什麼都看透了的,也不能不動心吧?

這事讓國武監的教授們頗有微詞,並找到了趙石這裡來,說的自然很有分寸,但話里話外的意思,無非就是國武監的這些小毛孩子曉得什麼大道理,督學大人此舉是否太過草率了?

有著怨氣,但也有些期望,面對面洞察人心的本事,對於趙石來說,那就不用多說了,教授們的心思自然是一覽無餘,而對於他來說,這也只是激勵人心的手段罷了,乃細枝末節,並非大事,所以大手一揮,成,教授們也為國武監一員,又身為人師,此事上怎能少得了諸位教授?

不過這醜話他還是說在了前頭,各處訓言匾額,那是要給旁人看的,若是詞句不當,或是不夠精彩,反而生員所書勝了一籌,那不取便是不取,沒有商量的餘地。

這麼一來,國武監上下卻是為此事鬧開了,諸科已經漸漸開課,這幾日來,卻是有好幾位教授在授課之時走神兒,鬧了不少笑話出來,就全拜此事所賜了。

在趙石來說,這事兒不大,但效果卻是不錯,不但增進了國武監上下人等的歸屬感,且此等特立獨行之事,也可稍稍為國武監揚名。

題外之言就此打住,眾人聽了杜橓卿的話,火炭兒般的心思終於冷了冷,有人便道:「還是杜兄想的周全,不過聽杜兄所言,可是已有定計……」

「聽聞種清哲等人可是獨闢蹊徑,呵呵,過幾日休沐,多數要回長安,到家中請人代筆……杜兄與種清哲同室,必不會一無所知,還能如此鎮定,定是有了章程的,不妨說來聽聽,我等同窗便已杜兄馬首是瞻便是。」

人群中立時有許多人或忿然作色,或嗤之以鼻,或滿臉擔憂,年輕人,還是城府淺了些,想什麼都擺在了明面上,杜橓卿面上不顯什麼,但心裡卻已暗嘆,不過那些本就是軍旅出身的軍將,便是和種五那些傢伙比起來,心計上可也要差的多了。

環視眾人,微微一笑間,卻是開口道:「此事到是多少聽聞了些,然正臣以為,督學大人既然將此事交付於我等,定有深意,尋人捉刀代筆?」

說到這個,杜橓卿不以為然的一笑,「督學大人那般身份地位,若要尋一二風雲人物出來,何其易也,為何還叫我等獻醜人前?」

「哦?杜兄竟然猜得出督學大人心意?」

「這個……正臣也只猜測一二,做不得准,就不獻醜了,但要說章程嘛,正臣到是略有所得,還請諸位相助。」

一群人湊在一處,嘀咕了半晌,之後各人眉眼間多了許多輕鬆之意,顯然是皆大歡喜,許多人望著杜橓卿,也露出了欽佩的神色,接著國武監這些風波,有些人確實開始嶄露頭角,但怎麼維持自己的地位,卻也手段迭出。

趙石若是聽聞了這些,不定會覺著手段用的過了,新軍還沒見影,生員之間就已開始勾心鬥角,等到入了軍旅,一起共事,那還了得?

不過說實話,現在他也顧不上這些了,宮裡來了一位太監,傳召羽林中郎將趙石入宮覲見。

這可是自任職羽林中郎將之後第一次奉召入宮,其餘幾次入宮走動別說沒見到皇帝陛下,連乾元殿的影子都沒看到的。

心裡有些不摸底,路上便問那傳召的小黃門,別看帶著個小字,但人家也四十多歲年紀了,別瞅在宮裡混的不很得意,但性子卻磨練的光滑無比,除了一連串的恭維,其他一句準話也沒有的。

官員們謹慎,但比起這些太監來,卻還差著火候。

既然問不出什麼來,趙石索性也就不理會了,想著近些日子的作為,就算在各部和宮裡走動的勤了些,卻也沒什麼大的錯處,再說了,羽林軍,雄武軍等京軍那裡他算是完全放了手,連羽林中郎將衙門都好像壓根忘了一樣。

就算李金花整頓右衛鬧的有些大,卻也算不到他的頭上吧?

前前後後想來想去,到是公主府那事摻和的有些突兀,沒準……就是這個了,還有快要成了公主公公的羽林右衛指揮使王虎……

說起來有些人啊,就不能得勢,一旦得了勢,就不是他了似的,這說的不是旁人,正是王虎,這位最近可是讓趙石無語的很了。

這位景王府舊臣腦袋是有些缺弦,論起皇帝陛下對這些舊人的信重來,其實王虎雖比不得齊子平,還有那幾位當初時常給當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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