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繁華盡處是吾鄉 第626章 哭了

廳內到沒別的異常,只是主座和陪座旁邊的茶几之上擺著茶盞,顯是待客之用。

趙石微微瞥了李成顯一眼,厭惡之感越來越濃,兄妹應是對坐而談,這裡卻明顯分了主次,按照常理來說,到也不錯,李成顯本就是家中嫡長子,又是兄長,坐在主座也是應該。

但趙石先入為主,本人又非是氣量恢弘之人,挑理也就在情理之間了,挑的也沒什麼錯,不說李金花本身就已是四品將軍,你一個六品官,占著兄長的便宜,就敢大咧咧的坐在主座上說話,可見平日里對這個妹子是何等的趾高氣昂了。

再說了,不看李金花本身,這卻是他趙石的未來夫人,你上得門兒來,就敢占這個上風?

較真起來,有些小肚雞腸,但他心中不快,對李家人的印象又是極差,這個真還真就較了。

也沒直說什麼,找著李金花先前的座位徑自坐了下來,又指了指身旁的座位,讓李金花坐了,眼睛先在瞅了瞅主座,這才落在李成顯身上,淡淡道:「李大人,請坐吧。」

這意思可就再明顯不過了,我挑理了,我很不滿意,要打一下你的臉,你要是有那個膽子,就在我面前再充一把英雄,給我個難堪,看我之後怎麼收拾你個王八蛋,若沒那個膽子,就老實挨了這一下,以後再敢如此,就不是一巴掌的事情了。

李成顯人也不笨,世家子,又是官場中人,就算有這樣那樣的缺點,這麼明顯的暗示再瞧不出來,那可就真成豬腦子了。

但他還真就沒那個膽子充英雄,要不怎麼說仗義每多屠狗輩呢,世家子中,有才幹的多,有骨氣的卻少,為什麼?這可就是一篇大文章了,就不細細解釋了。

既然沒那個硬頂的膽量,李成顯也只木著臉道了一聲謝,一屁股坐在那邊的側座上,不過心裡卻是翻江倒海的,不得消停,一忽感到羞辱,一忽卻又憤怒,一忽又有些提心弔膽,百味雜陳,那滋味兒就別提了。

只這片刻之間,眼前這位少年權貴就給了他莫大的壓力,盛氣凌人的驕橫形象過上多少年過去也不會有一點褪色。

「我去吩咐一下,讓廚下弄幾個好菜,也安頓一下外面的人……」李金花眨著眼睛瞅著趙石笑著道。

趙石笑著點頭,「成,都是自家人,不用那麼麻煩,還真是到這裡來討食吃的?」

等到李金花出去,趙石心裡就舒服多了,若有李金花在身邊,說不得就得給眼前這王八蛋留些顏面,現在好了,總算能逮到個李家的雜碎消遣消遣,身旁的女人聰明,明白事理,既不絕情冷漠,又不過分心慈手軟,事事都知道個分寸,得妻如此,卻是男人的福分了。

廳內只剩下了兩個人,趙石眯著眼睛,目光不住在李成顯身上逡巡,就好像在琢磨從哪裡下嘴,那邊李成顯自是坐立難安,被趙石瞅的手腳都沒個放處了,如此的手足無措,卻多數是心虛的緣故了。

良久,李成顯再也耐不住這種漸漸沉重的讓人受不了的壓力,惶然道:「下官……」

他這裡開了口,趙石立馬擺了擺手,方才那還算和煦的笑容早就沒了蹤影,聲音冷漠的就像數九寒天的冰碴子,「李大人可是想走?這些日子總聽兵部公務繁忙,李大人卻還有心帶人出來遊獵,真是好興緻,不過既然李大人如此清閑,陪我聊上些時候,又有何妨?」

李成顯剛欠起身子,一下就僵在了那裡,被趙石好像狼一樣的眼睛盯著,背後涼氣直冒,他是真怕了,趙石翻臉的功夫那就不用提了,位高權重,更增其勢,別說了李成顯,現在即便是那些久經戰陣的大將見了趙石如此模樣,恐怕也要汗流浹背,變得戰戰兢兢。

緊緊盯著李成顯,持續的施之以壓力,「我有一事不明,還要向李大人請教,李大人此來,是所為何事啊?還希望李大人據實以告。」

「下官……下官……」李成顯額頭見汗,結結巴巴,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在這種後世先進的壓力審訊方式面前,既不是慣犯,又意志不那麼堅定的李成顯顯然是承受不了的,只要再進一步,估計只有心理防線徹底崩潰一個結果。

但趙石在關鍵時候收回了目光,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著小几,沉默了下來,那邊李成顯一下癱坐在椅子上,背後汗出如漿,已是濕津津的,就像一隻剛剛逃離虎口的兔子。

雖然兩人差了十幾二十歲,但就心理年齡來說,李成顯卻脆弱的像個孩子,看他這麼一副狼狽樣子,趙石也是暗暗搖頭,李敢當其人雖只見過幾面,但那老頭威風凜凜,心志堅韌,老而禰辣,是一個讓人一見就不能不重視的人物。

但這些李家子弟,卻是何其讓人失望?

心中有感,便也失去了繼續欺負人的興緻,不得不說,他現如今的心境,卻是離那個務求斬盡殺絕,以絕後患,殺心深重的特種戰士越來越遠了。

半晌,他這裡才緩緩道:「四月二十六,吉日良辰,李家女兒出嫁,又是明媒正娶,金花父母雙亡……所以李家總要來幾個人壯壯聲勢,李指揮使是長輩,我請不動,但李大人這些兄弟什麼的,來一個算一個,總要來三個以上才成,人來就行,旁的不用準備,我這裡已經準備好了的……」

「我醜話說的前頭,我來接人,若瞅不見李家的人,或是之後再聽到什麼流言蜚語,也就是說金花的面子上有損,我會非常生氣,至於會出什麼事,咱們來日方長,走著瞧就是了……」

說到這裡,懶懶的揮揮手,就像在趕蒼蠅,「好了,時辰不早了,李大人是家中嫡長,肯定家事繁重,我就不留李大人,請便吧李大人?」

這回李成顯臉上肌肉都開始跳起舞來了,這是赤裸裸的威脅和羞辱,一口氣憋在他胸口,險些讓他暈過去,哆嗦著嘴唇想說些什麼,但碰到趙石那幽幽的目光,卻又都咽了回去。

「怎麼?李大人是不是還想讓我送你出去?」

李成顯掉頭就走,像逃般出了花廳,外邊冷風一吹,渾身打了個激靈,但心頭卻是火燒火燎的,比死還難受,從小到大,身為家中嫡長,何曾受過如此羞辱?一口氣憋在心裡,好像要炸開似的。

但卻不敢回頭,好像那雙可怕的眼睛還在身後盯著他,臉上好像開了醬坊,陣青陣白,卻低著頭疾走,所幸沒有碰到自家堂妹,直接到了院門口,也不用門房開門,自己動手,拿下門杠,推門就出了院子,只留下那門房好像見鬼了一樣瞅著他的背影,竟然……好像……

出了院門,才算稍稍透了一口氣,臉上涼涼的,抹了一把,一手的晶瑩,臉色立轉確紫,這時若是有個地洞,他都能毫不猶豫的鑽進去。

手忙腳亂的擦了臉,這才撫了幾下胸口,邁開僵硬的步子,稍稍擺出平日的派頭,走了幾步,那邊家將僕從已經迎了上來。

李新上來,先是有些詫異的瞅了瞅這位大少爺,再怎麼掩飾,此時也能多少看出些端倪來的,李新心裡嘀咕,估摸著少爺這是在裡面吃了虧了,也不奇怪,和那位勇武天授的得勝伯面對面交鋒,吃虧才是正常,不過沒有鼻青臉腫,缺胳膊少腿的出來,那位得勝伯到也不如傳聞中那般兇殘蠻橫,只是少爺眼睛紅紅的,好像……好像哭過?這得多大的羞辱,才能讓個三四十歲的老爺們兒哭出來?李新暗自搖了搖頭,這未免有些離譜……

嘴上卻小心的問道:「少爺……咱們是不是還去西山行獵……天色不早了,到了西山,恐怕……」

李成顯正心情激蕩的好似精神病人,想都沒想,論起胳膊,一巴掌就扇了過去,破口大罵,「一群蠢貨,王八羔子,什麼時節就去西山打獵,心都長哪兒去了,說,那……那什麼……得勝伯來了,怎就不知道給本官傳個信進來?」

李新被打懵了,眼睛發直,在李府中當都頭,也是有身份有臉面的人,何曾被人一巴掌扇在過臉上?哪裡知道答話?

旁邊的人也都有些愣神兒,卻有機靈的,趕緊回道:「少爺進去,讓小人們在外面老實等著,再說,大門緊閉,得勝伯來的倉促,小的們也就沒來得及進去通報……」

「廢物,一群廢物,養你們有什麼用?滾,趕緊把馬給本官牽過來,聽到沒有,都聾了怎的?」

歇斯底里的一陣發泄,讓眾人動作變得分外的迅速,片刻之後,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卷著煙塵,一行人就沒了蹤影。

趙幽燕看了半天熱鬧,砸吧砸吧嘴,心裡有些鄙視,還京師大族呢,一點章法也沒有,前簇後擁的,威風到是有了,但怎麼都覺著有一股土味兒。

不過隨之拋諸腦後,揮手便叫了一聲,「老吳,老吳,來來,接著說,接著說,你可才說了開頭……」

……

「人怎麼就走了?」李金花左顧右盼,先是有些詫異,接著嘴角含笑,顯然礙眼的走了,心裡也是舒暢萬分。

趙石笑道:「怎麼?還真想留他下來,那我這就命人把他追回來?」

李金花目光如水,笑顏若花,「你這惡客,估計將人嚇的不輕……我這個堂兄啊,沒吃過什麼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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