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千里江山入戰圖 第605章 自污(二)

「趙飛燕辦事到不糊塗。」

趙石氣色越發的好了,幾個御醫年老成精,雖然看上去油滑了些,但本事卻沒的說,去了那些虎狼之葯,經過飲食上的靜心調養,傷勢好的越來越快,不到一個月,他這裡已是行動自如,胸口煩悶之意盡去,臂膀之上氣力也是越來越足,除了還不能如先前般劇烈運動之外,其他已與常人無異。

身體好轉,也就不能總在床上躺著了,在外面舒展一下筋骨,來回溜上兩圈,就成了他現在的每天必不可少的活動。

而今天,趙飛燕那裡送來了三個人,趙石沒有親見,但趙飛燕信上說的明白,這三人都是江湖草莽,不懂什麼規矩,但都是一身本事,若大帥歡喜,就留他們在身邊,可為僕從護院,於大帥安危不無小補。

只所以說趙飛燕不糊塗,還是這三個草莽豪傑的身份,都是秦人,來歷清白,和內衙或其他人物沒什麼瓜葛,而三人都有志從軍,到趙石身邊當個親兵真真是求之不得,可以說,方方面面都思謀的很是周全。

趙石也知道,前些日子在漢陰伏擊方火羽,聽說清虛道士聚集了不少江湖人物,一場激戰下來,雖說死傷慘重,但也讓方火羽身受重傷,這才為隨後趕到的鐵騎逮了正著。

之後趙飛燕趁機招攬,除了那些和尚和道士之外,很有些人被他蠱惑,成了地地道道的朝廷鷹犬,其中大部分又都是蜀人,可想而知,今後內衙在蜀地多數就是趙飛燕的天下了。

對於這種類似於後世錦衣衛的朝廷機構,趙石這裡談不上什麼好惡,但本能的,還是想離他們遠些,但也不想在不知不覺之間,成為這些傢伙的目標,所以在趙飛燕此人上,恩威並用,儼然如對下屬,卻還保持著足夠的距離,雖然分寸把握的不是很好,但趙飛燕好似也是心知肚明,借勢而起,卻也時刻不忘表達自己的恭順。

就拿此事來說吧,若是送過來的幾個人都是蜀人,趙石肯定就要琢磨一下,趙飛燕這是不是要耍弄些手段,還是朝廷那邊出的主意,現在的趙石,什麼能幹,什麼不能幹,分的也很是清楚了,像蓄養江湖亡命,在朝廷就是一條大罪。

雖說豪門大戶人家,多少都有些護院什麼的私兵,將軍們的府上更不會缺教頭之類的人物兒,這些人當中少不得那種行俠仗義的草莽豪傑,但前提就是來歷可靠,身份文碟經得起推敲,不然應景的時候就是麻煩。

蜀中大戰,蜀人來歷哪裡會有清明的?若趙飛燕真那麼做了,不管他自己想沒想到,趙石這裡定然就會存下疙瘩,而這幾個人是秦人就不一樣了,一身的本事,收了也就收了,旁人也說不出什麼來的。

看似只是小事,但此中關節,將來如何,誰又能說的清呢?

不過趙石這裡還是補上了一句,「三個人,先上軍籍,補入親兵,不過都要問清來歷,派人暗中去查一查,讓他們和鐵彪,宋人逢呆在一處……」

不過到底算不得什麼大事,背著手在庭院當中溜達著,隨口吩咐,自然有人去將事情辦的妥帖。

南十八面無表情,瞅著年紀不大的大帥,背著手,來回的走動,人高馬大的,彪悍之氣怎麼也遮掩不住,卻學老夫子般「閑庭信步」,看上去分外的不倫不類,嘴角不由微微翹起,這樣一個人,也只有橫刀立馬在屍山血海的戰陣之上,好像才相稱一些。

「哦,大帥又有家書到了。」

「老夫人問大帥是不是年前能回去,還有就是……要娶親,總得定個黃道吉日,準備一些時候,所以才問大帥歸期,還有,少夫人也問候大帥平安,還親手為大帥縫了荷包……」

說完,朝身後一人努了努嘴,立有一人上前送上了一個錦盒,趙石接過來,端詳了一下,盒子不大,卻很精緻,隨手打開一看,從裡面掐出一件物什,左右端詳了一下,嘴角抽動。

只見那東西似方似圓,陣腳亂七八糟,還綉了些什麼東西,不過只要是智商低於一百六的,估計你是別想瞅出這繡的到底是個什麼,小丫頭的手藝實在不敢恭維,要說范家也算是鞏義縣的大戶人家,怎麼教的女兒還真是讓人好奇。

將東西扔到盒子里,啪的一聲蓋上,有些好笑,心中卻也突然升起一股暖流,離家已久,歸期將至,卻也真令人思緒凌亂,不好收拾。

驚鴻一瞥,那物什到底還是落入眾人眼中,幾個離的近的親兵已是面露笑意,少年夫妻,閨閣趣事,令人捧腹。

南十八咳嗽了一聲,「陳惜身說,大軍犒賞,可能還得等上一兩個月才能定下來……」

說到這兒,面容肅穆了下來,揮手讓伺候的人都離遠些,這才繼續道:「陳惜身已去拜訪過楊相,成於不成,卻無十足把握。」

將錦盒放在石凳上,趙石愜意的坐了下來,語氣輕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此事不必強求,回信上跟他說明白,不要再去走動了。」

「大帥所言極是。」南十八點了點頭,走近前來,也一屁股坐下,這才笑道:「前些日,南蠻使者陸續到來,大帥盡殲十萬蠻族兵馬,南蠻上下無不震恐,今遣使北來,獻上許多金銀珍玩,看來多數是有降順之意了,南蠻禍患,不平而平,大帥此戰,功在社稷,利在千秋,若朝廷能善用之,則南蠻之亂,不復現矣,實乃國家之幸事。」

「咱們漢人打生打死,胡人蠻人便來撿便宜,只有殺的他們怕了,再跟他們講一講仁義道德,才能讓他們心服口服,一味安撫,到讓他們覺得咱們軟弱可欺。」想起後世聽到的,一等洋人二等官,三等寡民四等漢之類的話,趙石的語氣中滿含譏誚。

「示之以兵威,曉之以利害,此正國之大道,大帥所言正切中要害,十八佩服。」想到趙石在大戰之後,不顧士卒疲憊,力主張鋒聚率兵追擊蠻族潰敵,殺的蠻族人馬幾乎全軍覆沒,匹馬無還,再想到現在蠻人不但未曾起兵報復,還急急派來了使者,以表恭順臣服之意,南十八這幾句說的到是真心實意。

趙石想了想,卻還是沒忍住,張嘴便道:「你去與李大人商量一下,趁大軍未走,威懾還在,督促蠻族設立土司,命那些蠻王都到成都來,以後常駐於此,不許其離開,更不可許蠻族自行治理地方,最好是上書朝廷,派遣官吏轄之。

再有,不來成都的蠻王,讓蠻人派兵共討之,滅其族眾,分其財貨,有功之人,可以獎勵其官職,這般下來……那個叫什麼來著?」

「哦,應該是分而化之吧?」南十八有些愣神,不明白這位跟蠻族有什麼深仇大恨,竟然要用出如此毒辣的手段。

蠻王都在成都?那就是讓蠻族群龍無首了,又挑撥其相互攻伐,幾仗打下來,也不用大秦出兵,估計蠻族自己人之間便已有了仇恨,以後定然紛爭不斷,而有大秦在後面撐腰的部族,也必然勝多敗少,不出十年,估計蠻族裡面敢反抗的也就沒幾個了,最後還沒有自己治理地方的權力,過上幾代,還有蠻族嗎?都成了大秦百姓,還有個屁的蠻族……

他心思機敏,雖是覺著這位將事情弄的太過簡單了些,但主意卻是毒辣的很呢,也不知蠻族怎麼得罪了他,竟是讓他怨念如此之深。

抬頭仔細的瞧了瞧趙石的神色,這才故作輕鬆的又道了一句,「大帥不是想上平蠻策吧?」

趙石自失的一笑,「先生也說南蠻向為蜀中之大患,不過在我看來,蠻人之所以能如此逍遙,還在蜀中地勢,便如北方胡人,依據的也不過是塞北苦寒,不利漢家軍伍征戰罷了,蠻族趁蜀中亂起而北來,奸淫擄掠,無所不為,實為可恨。

再者,還是那句話,我漢人自家爭鬥,卻引來這些豺狗咬上一口,想起來又怎能甘心?不敲掉他的瓜子牙齒,再給他套上繩索,還真以為以後可以予取予求了?

此事非是咱們份內之事,但只要於國有利,不妨一做,再說做不做還要看李大人有沒有這個膽魄,與我無干,先生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南十八也是搖頭失笑,「十八就怕大帥想的多,做的也多,最後成了蜀侯,那時候,十八可就不知是該恭喜大帥呢,還是要埋怨大帥了。」

趙石也笑著回了一句,「蜀侯?只怕是我想要,也是落不到頭上的,所以只要有個分寸,做的什麼以後也不會有人知道。」

「那可是可惜了……」南十八意味深長的總結。

兩人對視一眼,都是哈哈大笑,對方心裡想的什麼,卻都又有些猜不透。

又談了一陣,卻有人來報,臨江伯府幕僚,參軍左祥說有要事求見。

聽到臨江伯幾個字,趙石的笑容便慢慢淡去,李任權到成都來已有些日子了,這人的行事也很有意思,先去拜訪病中大將軍吳寧,再去見李嚴蓄,而對威權最勝的趙石卻是視若不見,一直未曾到訪。

便是趙石自己也有些不明白,自己哪裡得罪他了,那時候派去東川的人可還沒到呢,難道這廝就未卜先知了?

最終聽到的傳聞是,李任權沒見到吳寧,反而是天天往李嚴蓄那裡跑,後來吳寧那裡是徹底不去了,估計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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