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千里江山入戰圖 第596章 末路

從景興二年到景興三年九月,大秦朝野上下的心情都隨著伐蜀之戰的起伏跌宕而忽上忽下,而景興三年八月間,更有傳聞,得勝伯,明威將軍,南征援軍統領趙石遇刺身死,大軍兵敗於劍門,蜀中戰事已是糜爛之極等等等等。

不過到了景興三年九月底,蜀中戰報傳來,明威將軍趙石帶傷率兵千里奔襲,於成都城下裡應外合,一舉潰敵五十餘萬,原蜀國廣安軍節度使蔡安國率刺史蘇宣,武程越等降順,大將張鋒聚領兵一萬,追敵數百里,全殲蠻族兵馬七萬餘,獲其酋首李成貴等四人。

亂匪三十餘萬,一戰潰其大部,有逐敵近半月,殺傷無算,俘獲拜火神教教主方萬川以下十餘萬人……

與捷報同來的還有趙石,李嚴蓄等人的奏摺,這一戰的始末說的也很是詳細,其中又說到成都情形,雖被圍半載有餘,傷病頗多,但城池百姓卻是無恙,尤其是城內原後蜀官吏,皇室都無大礙,讓有心之人心中都大鬆了一口氣。

蜀中道路暢通,東川臨江伯李任權也上書朝廷,東川雖有禍亂,然四萬餘大軍嚴防死守,未予亂匪以可趁之機,更曾誘後周水軍前鋒陳延年所部輕進,敗其於江灘之上,斬獲千餘,戰船六艘,小挫後周兵馬鋒芒,現如今後周已然退兵,東川穩固……

大勝,毫無疑問的大勝,此戰過後,蜀中雖說人口銳減,但總歸是大局已定,再不會出現什麼波折了,經此一戰,蜀中千里河山,盡歸大秦已是毫無疑問。

大秦朝野上下,陰霾盡去,歡欣鼓舞,立時近兩年的戰事終成正果,開大秦百年未有之局面,邸報明發,謠言盡數消弭,舉國同歡……

到得大秦景興三年十月,後周南唐幾乎同時遣使入秦,約以盟好,南唐更是為太子李坤求娶靖佳長公主為太子妃,然使者倨傲,每以大唐正溯為自居,為景帝所不喜,再加靖佳公主乃大秦帝王之妹,若下嫁南唐太子,豈非和南唐天子差了輩分?

再加南唐積弱不堪,前時伐蜀,本與南唐約以牽制後周,卻絲毫無有動靜,大秦朝野重臣也多是覺得南唐偏安天南,除了一副架子外,還能有些什麼?不過是一群以鄰為壑之鼠輩罷了,不須多做顧忌,遂以靖佳公主孝期未滿而絕此議。

雖有如此故事,但到得此時,強秦風範已是一覽無餘了……

……

九月間,漢陰。

因蜀中戰事的緣故,漢陰雖未受多少波及,但大街之上還是人丁稀落,即便有一兩行人,此時也是行色匆匆,好似後面有人追趕一般,以往還算繁華寧靜的漢陰在戰火頻仍之際,也免不了蕭條冷落,受了波及的。

此時方當正午,天卻陰沉沉的,時有細雨飄落,在秋風中搖曳著,拉出一道道細線,讓這千年古鎮更多增了幾分蕭瑟之意。

空蕩蕩的大街上,一虯髯漢子大步而來,只見這人腳穿麻鞋,身披蓑衣,頭戴一個大大的斗笠,將臉龐隱在斗笠的暗影之中,若非此人腳步穩健,腰桿筆挺如槍,四肢長大,不經意間便自有一番氣度,不然乍一看去,便如普通農家漢子一般無二的。

虯髯漢子邊走邊是環目四顧,周圍一切景物都如昨日一般,透著一股親切和熟悉,但和以往相比,這蕭條清冷的氣息好似更加的濃了。

虯髯漢子默默嘆了一口氣,心中滋味兒莫名,本是晶瑩剔透如少女一般的特異眸子也多出了幾分寥落之意。

正行間,腳步突然定住,眸中凌厲之色突顯,游目四顧,雖未看見半個人影,但以他的武功修為,些許異動,自然逃不過他的耳朵。

半晌過後,見無人現身,虯髯漢子不由放聲大笑,「各位朋友,方某千里歸來,不想卻還有人迎候於此,真是讓人受寵若驚,既然來了,怎無膽現身一會,藏頭露尾,非是為客之道吧?」

轉首之間,長街拐角之處已然現出一條人影,披著細雨,緩步而來……

虯髯漢子眼睛眯了眯,嘴角微翹,「原來是個道士,怎的,沒了香火錢?要不要方某賞上一些?」嘴上雖然語出輕佻,但眸子之中卻一如既往的清冷無懼。

那漫步而來的道士在不遠處站定身形,冷厲的眸光在虯髯漢子身上掃過,帶著一絲憤恨,還有那終於得見大仇的解脫,冷聲道:「方火羽,終於沒讓貧道白等一場,輕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看來今日你是有家也歸不得了。」

「原來是你。」虯髯漢子不是旁人,正是行刺趙石未果,急急從蜀中趕回漢陰的方火羽,蜀中道路難行,利州又已在秦人手中,多有關卡,嚴查過往行人,所以這一路上,到也頗費了一番周折,待他趕回來已經是九月間了,道士走近,方火羽便已覺著有些眼熟,再一細想,卻是想起來了,他和這道士曾打過幾個照面,當初神教起事在即,他在蜀中清理大秦密碟,這道士和一個和尚在峨眉山上與他相遇。

對於這個道士他印象不深,到是那個和尚,勇猛剛烈,習練的又是佛門絕學般若禪功,很是讓他費了一番手腳,這才斃其性命,當初還以為這般若禪功自此便為絕響了呢,不想前些日在秦軍軍中行刺秦軍主帥,那後生小子練的竟然也是般若禪功,而且功力精深,一番打鬥下來,雖然沒讓那小子討了好去,但最終也沒能將其立斃當場,自己還受了些內傷外傷,不然也不會如此晚才回到漢陰。

而這個道士,正是那次久尋未果,在自己手裡逃得性命的鼠輩,眉頭輕揚,卻是絲毫不懼,呵呵一笑,「那就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手段了。」

「哼,他魔教禍亂蜀中,讓多少人妻離子散,家破人亡,自家還想安生度日,做夢去吧。」一個清冷的女聲在背後傳來,不知何時,後面長街之上,已有三人立在那裡,這三人都是一身勁裝,背上都背著長弓大箭,為首一個大漢,筋肉虯結,壯的和一隻棕熊相仿,不但背上背著一張一人多高的大弓,腰間還挎著兩張小弓,背後鵰翎排開,像極了一隻開屏的孔雀,威風凜凜,殺氣騰騰,他身後的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在冷冷看向此處。

「謝家的人竟然也來了,好好,早就想領教謝家神箭,奈何苦尋不得,原以為都成了縮頭烏龜,再也無復當年謝家先祖隨軍北征,威震翰漠胡蠻的煞氣雄風,今日一見,到還有那麼幾分英雄底氣,哈哈,幸甚,幸甚。」

「阿彌陀佛,方施主,拜火神教於兩淮川中皆是殺人無數,罪孽深重,我佛慈悲,還望方施主放下屠刀,回頭是岸為好。」一群和尚出現在道士身後,足有十幾個之多,棍棒刀槍皆有,為首的和尚穿著一身袈裟,滿臉慈悲之色,聲音卻是洪亮的讓人吃驚,一聽便知這和尚也是內外兼修之輩。

「禿驢滾遠些,滿嘴的胡言亂語,當初佛道之爭殺的人還少了?不過是些掛著羊頭賣狗肉的虛偽小人罷了,再要呱噪,小心方某摘了你的禿瓢下酒。」

「呵呵,峨眉七劍竟然也來了四個,當初老子上峨眉山,怎的沒見你幾個出來,如今見人多便膽子大了不成?」

「秦川的快刀早就聽的膩了,一直沒有領教,今天看來卻能瞧瞧,沒去曳落河的刀手有幾分真本事。」

……

人越聚越多,長街兩頭,陸陸續續足足五六十人堵在兩邊,兩邊屋頂上持刀挎箭而立的全都是清虛道士從軍中借出來的好手,為了這一次伏殺大仇,他已經足足準備了半年多的時日,不但遍邀蜀中,大秦豪傑,而且準備了足夠的弓弩,也沒隨趙石入蜀,就在漢陰守株待兔,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是沒有白等一場。

當然,讓這許多桀驁難馴之輩聽令行事是不可能的,請動這些人的緣由各異,有的許以金銀財貨,有的威逼利誘,有的則許以榮華富貴,而其中最多的卻是因為拜火神教在蜀中大開殺戒,惹的天怒人怨,尤其是西川以謝家為首的武林豪傑一聽是要對付拜火神教第一高手,多半都如謝家一般,滿口答應,戮力以復,如對生死大敵,讓清虛省了不少的唇舌。

而被這許多草莽豪傑圍在街心的方火羽,卻是神采飛揚,眼睛越來越亮,嬉笑怒罵,儀態嫻疏,宗師風範盡覽無餘,即便是深恨此人的清虛,也不得不心中暗贊,這夠娘樣的王八蛋,確非凡物,這膽氣之雄豪和秦川漢子有的一比。

此時人到的也差不多了,雖說人多勢眾,人人卻如臨大敵,不敢有絲毫輕視懈怠,在場眾人皆知方火羽之威名,以一雙肉掌,縱橫江北,生平未逢一敗,真真是百年難得一見的武學大家,即便是這裡群英匯聚,也沒有半點將此人留在這裡的把握。

「姓方的,你方家就在不遠處,我等秉承武林規矩,並未對你方家婦孺動手,今日我等與你不死不休,若你能將我等都殺了,我等雖死無怨,若你不顧而逃,只要出了這長街一步,說不得……」

清虛道士眼睛中已經泛起了血絲,「也別怪我等心狠手辣,先殺光了你方家上下,再和你魔教殺個不死不休……」

方火羽臉色終於陰沉了下來,這才是被人拿住了死穴,以他的武功,便是這裡人再多一倍,他若想走,自忖這些人也攔不住他,但家中妻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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