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萬里征途會英豪 第426章 離京

「我家大人雖出身寒微,但秉性勇烈,智勇雙全,得兩代君王信任,托以心腹,寄予重任,以稚齡而掌羽林,年余而治……

然金人茹毛之野人,塞外之胡蠻,侵我疆土,戮我百姓……

我家大人潼關之下單騎出關,斬敵魁首而還,頑敵束手,聞之膽喪,其勇不讓於古之雲長,其烈不下長坂之子龍……」

洋洋洒洒好大一篇文章,李嚴蓄聽到他在趙石府中入幕本就有些震驚,再聯想到早年與那位鷹揚將軍結下的恩怨,心中更是驚凜,待得聽到這番好似敘功文書般的長篇大論,腦子已經徹底糊塗了,這種敘功之說,表面文章到自己面前念個什麼?便是如今的兵部尚書李承乾聽了也沒用,六品以上武官兵部只有建議之權,那是樞密院審官司的職權所在,再說了,眼前這個年輕人身份也不過是個幕僚,拿出這個架勢為的是什麼?

李嚴蓄是心思重的極點的人,想的越多,也就越發的不想打斷對方的話,如今他也是閑人一個,心中想的雖是雜亂,不過對方之文采還是讓他頻頻點頭,大秦當朝除了楊相之外,再無一個重臣能作得一篇華麗文章,論起作文章來,各個若是放在據說文風極盛的南方,最多也就弄個中上之人的評語罷了,遍觀朝廷上下,正牌子科舉出身的四品以上重臣,還真就沒幾個,大多還都是禮部及御史台官員,大秦朝堂之風氣也就可見一斑了。

他這裡沉住了氣,默然旁聽,時不時搖頭晃腦一下,到真像是一隻耐心的老狐狸在等待獵物一般了。

話音落下,陳常壽端起茶杯潤了潤嗓子,也不願再去看李嚴蓄的反應,他畢竟年輕,雖然心有七竅,腸有百折,但真正與官場中人打起交道來,還是少了幾分圓轉及耐心。

「世叔覺得我家大人這般人物如何?可堪為人中之傑?」

李嚴蓄淡淡一笑,「趙大人啊……正是人中之俊傑,國朝之棟樑,我雖老邁不堪,眼睛卻是不花,心中自是佩服的,不過,世侄這番話於我說來恐怕無益,如今李尚書位高權重……」

陳常壽輕聲笑了起來,「這到未必,世叔何必妄自菲薄?,不說世叔家中累世宦門,根基深厚,就說世叔於兵部任職數十年,門生故舊所在皆是,豈是他人可比?如今雖經小厄,不過在世侄看來,實是不值一提……」

「哦?」李嚴蓄這時方是精神一振,眼睛亮了一亮,這才是他真正想聽到的東西,趙石和李承乾都乃皇上寵臣,若是之前,也就算了,如今這兩人看來卻是深有間隙的,兩人在朝堂之上唇槍舌劍的故事已經傳的紛紛揚揚,他又如何不知?

用他來掣肘李承乾,這到是一步好棋,以他如今的境遇,作人家的棋子到也甘願,只是想起之前和這位年輕的鷹揚將軍的恩怨,再想到就算自己願意,那位鷹揚將軍不計前嫌,但這人年紀也太小了些,根基又淺,如今能幫得上自己多大的忙?如今李承乾身後有陛下以為依靠,在兵部說一不二,權勢已隱然為六部之首。

按照如今的情勢,便是皇上不喜於他,最多也不過是削職為民,不作這個官罷了,別鬧來鬧去,最終真箇弄個抄家滅族出來,趙石自己本就年紀輕輕,找的幕僚也看上去也不過二十齣頭的樣子,能知道多少朝堂爭鬥的兇險之處?別是少年得意,想當然爾吧?

想到這些,火熱的心思瞬間好像被澆了一盆冷水下去,餘下的只有末路般的凄涼,臉上浮起些笑意,卻多了幾分嘲諷,也不知是在嘲笑眼前的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還是在嘲笑自己竟然落得今日這般地步。

「世侄今日前來為了何事?這些不著邊際之語便也罷了吧,我已年邁,自知才薄德疏,身居高位,卻無一言有助於國事,如今思來,每每都是愧疚於心,如今更是神思倦怠,不知所屬,早已想辭官歸故的,只是陛下幾次不允,這才……」

陳常壽愣了愣,卻是沒想到說了半天等到這麼一番話,心中略一思忖,到也將對方的心思猜了個八八九九。

到是不好再兜圈子,「世叔,這些只是小侄的心裡話,到是讓世叔傷懷如此,實在該死,不過小侄此來……卻是我家大人有求於您的。」

見李嚴蓄默然不語,顯然是有些不相信,於是接著道:「我家大人今歲加冠,也到了……婚娶之年,只是……我家大人……哈哈,這個……眼界頗高,至今未有……」

他第一次做這種事情,說的結結巴巴,和之前口若懸河截然兩樣,李嚴蓄也是聽的雲山霧罩,要和自家結親?想了一下,到也未嘗不可,只是好像自家沒有什麼適齡的女兒啊……難道是想自己當媒人?真真是異想天開,原來先前那般自吹自擂,卻是為了這個準備的,李嚴蓄想到這裡,心裡卻是有了些惱怒,便是如今到了如此地步,一個攀附朝廷寵臣,為人做媒的名聲他也是萬萬不願擔的,那人將他李嚴蓄看成了什麼人,真以為他到了如今地步,便連起碼的臉皮也都不要了?

臉色一沉,「世侄欺我不成?聽聞趙大人自小便已定親……再說,我與趙大人非親非故……」

陳常壽一聽便知道他想到了歪處去,趕緊笑道:「世叔勿急,此事卻非要世叔幫忙才成的,我家大人自小定親不假,但卻是父母之命,不可有違……

但如今嘛,哈哈……」

見李嚴蓄眉頭越皺越深,他雖是覺著這話怎麼說怎麼彆扭,但還是硬著頭皮道:「我家大人知李金花李將軍尚未婚配,容貌端莊,性情溫良,內秀於心,剛武於外,乃是世間不可多得之奇女子,仰慕久矣,不可……這個自拔,今我家大人成年,欲與結琴瑟之好,如此美事,若能得世叔成全,我家大人當有重酬……」

還沒等他說完,李嚴蓄那裡一口香茶方自入口,這時卻是噗的一口全都噴了出來,手一哆嗦,手中捧著的茶碗茶碟都給扔在了地上,立時便將茶水弄得滿臉滿身,這時別說什麼為官之威儀,便是起碼的矜持都沒了,眼睛瞪的老大,臉上茶水滴滴答答也仿若不覺,真彷彿是見了鬼一般。

陳常壽苦笑連連,也住了口,扭過頭去,就裝沒看見,他到也理解李嚴蓄為何如此失態,自己都覺著這樁婚事若是成了,多數便是一樁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佳話,嗯,說是笑話也不為過的,兩個將軍結親本就已經夠稀奇的了,還是女大男小,自己都是這般感覺,那就別說是身為長輩的李嚴蓄了。

最終,李嚴蓄和陳常壽兩個人笑呵呵的在花廳台階之下分了手,一個沒再客套著說送上一送,一個掉頭而去也就再沒回頭看上一眼,但這大小兩個狐狸臉在別轉臉去的瞬間,臉上客套式的笑容便都收了起來,嘴角微翹,神色間卻都多了一股意味深長的笑意,如出一轍……

……

一支長長的車隊在春寒料峭之中緩緩駛出長安城門,十餘輛馬車,數十從人,百多背刀挎劍,鐵甲錚鳴的護衛,這一行人不可謂不引人注目,路過行人均是紛紛猜測,這又是那位朝廷大將辭官歸故或是出外旅職。

距城門裡許處,送行之人紛紛離去,這裡有前景王府護衛都頭,如今的羽林右衛副都指揮使王虎,有香侯府知事陸飄,還有羽林左衛眾將,更有雄武軍中軍統制李行,大將軍折木清的親軍司馬折瀝,中間還有幾個太監打扮的人等和趙光等趙氏族人摻雜其間。

趙石抱拳為禮,將最後一隊人送走,一身羽林軍服的李全壽嬉笑著也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來到了他的身旁,這位皇子終是得了父皇允許跟了悄悄出京,不過這一隊隊雜七雜八,大多好似和趙石八竿子也打不著的送行人等還是讓他有些吃驚。

羽林左衛眾將就不說了,主官回鄉,自然是要送的,王虎是舊識,送送也是理所當然,那幾個太監和趙光等人都是奉了太后之命,很是送了些禮物以壯行色,這也沒什麼,現在誰都知道鷹揚將軍趙石這個外戚的身份是坐實了的。

但香侯府?折大將軍的人?雄武軍李敢當的兒子?這些人怎麼琢磨也和趙石一點關係也沒有的啊,是怎麼認識的?真真讓人有些奇怪。

趙石目注遠方長安城那好似亘古不變的高大城牆,似有所思,這些天讓他認識到,不知不覺之間,通過所做的事情,所認識的人物,他的根基正在慢慢變得雄厚,甚至於比他自己想的還要快的多。

和李家的親事已然定了下來,李敢當初時正如所料,差點和上門提親的趙老爺子拍桌子瞪眼,但之後卻是峰迴路轉,李嚴蓄正逢其會,在他的勸說之下,讓那些聽到消息的族人瞠目結舌的是,這門看似不可能的親事竟然當場定了下來,走的時候,消息已然慢慢傳開,也不知能鬧出怎樣的一番熱鬧來的。

接下來便是香侯府來人,重提舊事,但現在趙石身份和之前已是大不相同,去作什麼都頭也就和開玩笑一般了,不過這些女子能量頗大,竟是轉了個彎兒,要送一隊娘子軍入羽林左衛,而且還得了當今皇上的親口詔准,隨同送上的還有兵部以及樞密院的文書,讓趙氏不得不重新審視這個香侯府的影響力,既然什麼都全了,他也沒有不答應的道理,於是這送行之人中也便出現了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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