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五章 聆聽劍吟

炎炎沙漠之中,一柄到處都是傷痕,兩側劍刃坑坑窪窪已經如同鋸齒,紅楬色的銹跡布滿劍身的古劍插於黃沙之中,在風沙與烈日下發出有些低沉嘶啞的劍吟之聲。

白蒼東落在那柄劍前,雙目盯著劍刃,卻沒有走上去拔劍。

「白兄,這柄古劍有何特別之處嗎?」紅魔王並不懂劍,只是以他實力和武道上的見識,也可聽說不少古劍的劍吟優劣,面前這柄劍的劍吟渾濁不堪,怎麼聽也不像是一柄上品之劍。

蘭玉璇等人也以天音劍令試探過了那古劍的反應,天音劍令得出的結果,這柄古劍頂多能夠進入侯爵級的劍音宮。

「我需要在這裡停留一些時間,拿著這個,找到九死一生劍鬼之時,通知我一聲,我自會趕去。」白蒼東把一枚通訊令符丟給紅魔王,自春雪劍之後,他終於又遇到了一柄如果稱之為名劍的古劍,自然不願意就此錯過。

「這劍真有什麼特別之處嗎?」梅心婷一直打量著那柄古劍,卻怎麼也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白兄要進入劍音宮,我們在此等候就是了,相信以白兄的實力,用不了多少時間就能夠出來,或者我們也可以一起進入劍音宮,幫助白兄斬殺那不死族。」紅魔王接住了令符,卻沒有要離開的打算。

白蒼東微微搖頭:「我不是要拔劍,只是想要在此聆聽劍吟而已。」

「王上,這劍吟有什麼不同嗎?」蘭玉璇同樣是用劍之人,可是她卻聽不出這支古劍的劍吟有什麼不同。

「你若能聽的懂,那就不需要我解釋,若是聽不懂,我解釋了也沒有用。」白蒼東說完就在那劍面前坐了下來,全神貫注的聆聽劍吟。

「既然如此,我們就先走吧。」紅魔王開口說道,無論白蒼東是否真的要留下來聽那什麼劍吟,他即便留下了通訊音符,也有了承諾,他也就沒有再堅持要留下。

「你們先跟隨紅魔王大人前去吧,我也是修劍之人,想要聽聽這劍吟之音到底有何不同,也許能夠學到點什麼。」蘭玉璇令菊於秋三人跟隨紅魔王而去,自己卻留了下來。

她對於白蒼東太過好奇,那如神的劍法實在太過驚人,他所關注的東西,也許真的對她會有所幫助。

而且白蒼東的那一句「你若能聽的懂,那就不需要我解釋,若是聽不懂,我解釋了也沒有用。」也激起了蘭玉璇的好勝之心,她不相信白蒼東能夠聽的出什麼,自己就算不如白蒼東聽的那樣明白,也總應該能夠有十之一二的收穫才對。

看白蒼東根本沒有要理會自己的意思,蘭玉璇就在白蒼東身邊坐了下來,學著白蒼東的模樣聆聽劍吟。

一坐半日,蘭玉璇用盡了心思想要從劍吟之中聽出點什麼,可是卻偏偏什麼也聽不出來,那在風沙中如同在嘶喊的劍吟,毫無美感可言,渾濁而令人心煩意亂。

終於有些忍耐不住,偷眼向白蒼東看去,卻見白蒼東依然閉著眼睛,一臉平靜地在聆聽著什麼,一點也沒有煩躁的表現。

「他真的從這劍吟中聽出了什麼嗎?」蘭玉璇神色複雜的看著白蒼東那平淡如水的面容。

看了一陣,見白蒼東根本沒有分心注意她,蘭玉璇心中發狠:「我就不信,你若真的能夠聽出什麼,我會完全聽不出。」

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仔細去聽那劍吟,記憶著那劍吟的波動與變化,想從中對比出不同之處,可是那劍吟實在單調的可怕,一直都是那樣直直的嘶吟,偶爾有些變化,也只是風吹過劍刃引起的變化而已。

強自鎮定心神繼續聽下去,又過了十幾個時辰,蘭玉璇終於又忍不住睜開眼睛望向白蒼東。

白蒼東還是那般模樣,好像從頭到尾都沒有變化過,專註而平靜。

「這樣單調的劍吟之中,就算真有什麼,也應該早已經聽出來了,哪裡用得了這麼多的時間,他這般做,難道是想等我自己不耐煩離去,然後再去做一些不能讓我看到的事?」這個念頭只是在蘭玉璇的心中一閃而過,很快就被否定了,以白魔王的實力,若是真的不想讓她看到什麼,根本不需要那麼麻煩。

「他真的能從劍吟之中聽出什麼不同?」蘭玉璇心中又是疑惑又是不服氣,再次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去聽劍吟。

如此這般過了好幾天,每隔一天半天,蘭玉璇就忍不住睜開眼睛去看白蒼東,可是每次看到白蒼東依然那般安靜之後,又強迫自己繼續去聽劍吟,幾天時間過去,蘭玉璇一點收穫都沒有,耐心卻快被磨光了,睜開眼睛去看白蒼東的間隔越來越短。

「不可能的,這劍吟之中若是真的能夠聽出什麼,就算我聽不出全部,那怕是百分之一、千分之一總應該聽的出來,可是為什麼卻是什麼也聽不到……」蘭玉璇道心動搖,這般的磨礪最是難熬,沒有任何語言,沒有任何輕視,但是這種無聲的對比,卻最是容易令人精神崩潰。

那原本只是枯燥的劍吟之聲,卻像是魔咒一般,在蘭玉璇耳中盤旋不止,令她心神動搖幾乎快要崩潰,雙手抱著腦袋跪在地上,幾乎忍不住嘶吼出聲。

突然,整個世界似乎一下子安靜了下來,那令她心神崩潰的劍吟之音消失不見,亂糟糟的腦子一下變的清靜起來。

蘭玉璇仰起頭來,卻看到白蒼東正自走向那柄古劍,古劍早已經不再輕鳴,那般安靜的立於黃沙之中,在夕陽霞光映照下,滿是銹色的劍身如染了鮮血一般。

一隻手緊緊握住了劍柄,將那劍自黃沙中拔出,緩緩舉過頭頂,蘭玉璇目光被吸引,眼中只剩下那在夕陽下舉著如血殘劍的身影。

若是平時,縱然是一位舉著王者之劍的劍道王者也無法這般吸引蘭玉璇的心神,可是現在這個看似極為普通的畫面,卻給了她極度的震撼。

因為蘭玉璇終於可以肯定,白魔王一定是從那劍吟之中聽出了什麼,否則那劍吟不會停止,被拔出的古劍也會帶著白魔王進入劍音宮,而不是這般安靜的被他舉在手中。

「好一柄殘血劍。」白蒼東舉著那殘破的劍,手指在劍身之上輕彈,那低沉嘶啞的劍吟之聲竟然千萬倍的放大,如同血肉橫飛的殺場之上,無數的兵將用生命在發出嘶吼。

劍刃與劍刃的撞擊,劍刃與血肉的拉扯,鮮血飛濺的點滴,骨頭斷裂的脆響,撕心裂肺的痛苦吼叫,那血與骨的殺伐之音,那生與死的激烈碰撞,彷彿凝聚成了一副副令人膽寒心顫卻又熱血沸騰的畫面,由耳入腦,深深印在蘭玉璇的心靈之中。

「原來那劍吟之中有著這許多的……」蘭玉璇感受著那劍吟中的悲與喜,道心漸漸平靜下來,等劍吟消散,蘭玉璇睜開眼睛的時候,入目卻是白蒼東那張帶著微笑的臉龐,那隻古劍卻早已經不知去向。

「你能夠堅持到我拔出古劍,劍心還沒有崩潰,到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那劍吟之音本就不是王者之下的人能夠聽的。」白蒼東微笑著說道,殘血劍的意境太高,非王級的劍道強者,根本無法承受其中的劍道意境,蘭玉璇雖然聽不懂,卻也被那劍吟之音卻影響,劍心幾乎崩潰。

「謝謝你。」蘭玉璇微微臉紅,白魔王最後那一指輕彈,令她得以聽出劍吟中的玄妙,同時也破去了自身危局,否則她的劍心雖然沒有崩潰,但是帶著那樣的創傷離開,對以後的劍道修行將會產生無法估計的影響,甚至可能再也無法寸進。

「你若真心謝我,它日我若去四季谷,還請你多為照顧。」白蒼東輕聲說道。

「那是自然,王上於蘭玉璇有恩,蘭玉璇當執弟子之禮。」蘭玉璇就想要拜下,白蒼東那一彈之音,令她得聞劍道玄妙,執弟子之禮也不為過。

白蒼東手掌一拂,一股無形的力量托住了蘭玉璇:「我一共有三個弟子,並不打算再收別的弟子,你不必如此。」

蘭玉璇微微有些失望,若是能夠真的拜白魔王為師,那是她的大幸,在她所見過的劍道強者當中,還未有一人能夠如白魔王這般令她心服口服,那是凡人對於無法企及的神明的嚮往。

「無論如何,玉璇心中都已經把王上當成了恩師。」蘭玉璇認真的說道。

「那也隨你,只是這話卻不要對其他人說。」白蒼東說這話的意思,自然是不願意蘭玉璇因為他而招來大禍。

蘭玉璇卻誤會了白蒼東的意思,低頭說道:「玉璇知道自己資質低劣,沒有資格成為王上的弟子,這只是弟子自己的心愿,只會深深埋在心中,絕計不會讓其他人知道,污了王上的聲譽。」

白蒼東知道蘭玉璇誤會了自己的意思,也沒有要解釋的打算。

「走吧,看起來紅魔王他們還沒有找到九死一生劍鬼,我們早些追上去。」白蒼東身上湧出劍光,將蘭玉璇一起包裹在內,化劍虹向著紅魔王預定行進的方向飛遁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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