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 星空舞台 第315章 紛擾

「喂,您叫什麼名字?」半精靈調著散發怪味的濃湯,對著床上不言不語,如同一具屍體般的少女,語氣陰陽怪氣:「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竟然在我面前裝扮成屍體,我可是正在考慮要不要把你丟回陰溝裡面去。」

她轉過臉來,淡漠地看了半精靈一眼,又將屍骸般的眼白對準了天棚,那裡同樣貼著一些美女畫像,這些東西顯然無法讓她生出什麼異樣的感覺,如此的反應無疑讓阿內爾感到無力,他撓了撓頭,拿起一條毛巾擦了擦少女嘴邊的湯水痕迹,然後搖著腦袋。

這個動作讓她冷漠的眼睛裡多了兩分獃滯,她抬起一隻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卻聽到門外一陣交談的聲音,其中的一個,還不算十分陌生。

「哦,我的老闆,你竟然屈尊來到這兒,真是太令人驚訝了。」阿內爾見到潘尼,立刻諂媚得好像變成了一隻耗子,巫師不禁失笑:「這似乎不值得奇怪,阿內爾,我只是想來看看我的港口。」

「唔,大人,這裡已經建成了,這些日子已經有了不少船舶停靠。」阿內爾咂了咂嘴:「比以前熱鬧不少。」

「的確,不再是那副陋巷的樣子了,不過還是要安排些人,把后街的臭水溝填上。」巫師抽抽鼻子:「味道太怪了。」

奈菲絲皺起的小鼻子好像在為這一點做出證明。

阿內爾訕笑幾聲,這時外面的水手忽然一陣大呼小叫:「兔子,船!有船進港了,快出來。」

這個稱呼讓阿內爾臉色一黑,旁邊的奈菲絲捂著嘴巴,硬生生憋住了一聲笑,巫師卻沒有那麼給半精靈面子,直接就笑出了聲,半精靈立刻變得有點兒惱羞成怒,他推門走了出去,大聲呵斥著叫喚他的水手:「兔子?誰是兔子?不就是一條船嗎?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不!」這幾個水手的表情顯然有點兒慌神,他們手指著遠處那艘正在進港的大船,臉上帶著恐懼的神情:「塞、塞爾的船!」

阿內爾遠遠一望,見到那艘船頂端標誌性的紅旗,頓時瞳孔一縮,潘尼這時走出了木屋,他打個招呼:「喂,老闆,你放個話,我們該怎麼辦?」

巫師目光帶著几絲困惑,看著停靠在港口內的船隻,最終搖了搖頭:「不要特別對待,讓他們進港,我得看看,他們究竟是什麼人。」

不多時,幾個走下船來的紅袍法師吸引了巫師的所有注意力,他不動痕迹地將身體藏在房檐下的陰影里,目送著那兩個紅袍法師走進港邊的馬車,眼睛裡的困惑變成了追憶,一直到奈菲絲提醒才有些回過神來。

「大人。」她輕聲地召喚著,搖晃著巫師的手臂。

「一個熟人。」潘尼晃了晃頭,從出神的狀態中脫出來,微笑著摸了摸她的小腦袋:「這回有意思了,奈菲絲。」

「他們是紅袍法師?」奈菲絲皺了皺眉:「來和我們作對的?」

「多半就是了,看來他們不打算讓我閑下來。」法師嘆了口氣:「立即回去,我得聯繫羅姆尼克。」

奈菲絲點了點頭。

「這裡交給你了,阿內爾,打聽清楚他們是什麼來頭,哦,那兩個紅袍法師不用,看看有沒有其他值得注意的傢伙就可以了。」他吩咐了半精靈幾句,施展傳送術,很快就消失在了港口,阿內爾撓了撓頭,感到好不容易清閑下來的日子似乎又要忙碌起來,他尋找美女的時間又要被壓縮。

這無疑讓他感到有些煩惱,不過想起那隻仍舊躺在自己床上裝死人的殭屍少女,他就更加苦惱了。

這個傢伙的平板身材明顯距離美女相去甚遠,他滿肚子這樣的抱怨,掀開大門,卻發現這個傢伙捂著後背的創口,一臉機警地貼著門,當他走進來的時候,分明從那雙淡漠的眼睛裡感受到一股殺氣。

這讓他心臟咯噔一聲,所幸這點殺氣一閃即逝,那雙眼睛很快就變得如剛才那樣空洞,不過那張嘴卻已不再是默不作聲,阿內爾能感覺到她的視線從他的臉轉向了他的耳朵,聲帶生硬地震動出幾下帶著困惑的聲音:「兔……子?」

半精靈眼前頓時一陣昏黑。

……

塞爾的港口不僅僅這一個,這些天來從巨龍海岸各方來到西門的來賓不在少數,畢竟即將開始的婚禮早在海岸地區傳得沸沸揚揚,許多其他的城市也派來了使者,一方面是為了表達善意,同時也要看看這個將暗夜面具趕走的神秘巫師潘·迪塞爾究竟是個什麼人物,杉倫市,波斯庫城,泰席爾城,艾凡索城的使者早已到場,當然,也少不了星幕市。

當這艘式樣精巧的商務船隻進入港口時,菲娜·尼爾·丹林頓還在船長室的床鋪上翻滾著床單,船身貼靠港口的震蕩讓她翻了個身,煩躁地咕噥兩聲,用被子裹住了腦袋,進門的羅本一臉汗顏,不得已用拐棍碰了碰她的後背,這讓她立刻清醒過來,她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呆坐了片刻,困意肆虐的臉上才出現了清醒。

「小姐,我們到了。」

「到了?這麼快?」她眼角一挑,說話聲有氣無力。

「是的,小姐,你睡了六個小時。」羅本哭笑不得地解釋。

「六個小時。」她晃晃腦袋:「我怎麼會睡那麼久?」

羅本看了菲娜一眼,把眼光放到地面,不再說話。

這沉默提醒了菲娜,她上船前的一個晚上,大半夜都在失眠,失眠的原因不外乎這次被家裡人派遣來西門的這檔子事。

早知道為什麼要把那次失敗的行商見聞告訴自己的家人?

想起丹林頓先生的話,她就感到一陣煩惱。

又要見到那個巫師了,煩啊,她鬱悶地將腦袋埋進枕頭下面,好像一隻鴕鳥。

眾神作證,她這輩子再也不想見到那個帶給她無數恐怖夢魘的巫師了,自從回到星幕市,每當晚上入眠的時候,她就有一定幾率夢到這個巫師對她笑的樣子,最初時她都會一臉惡寒地從床上爬起來,隨後的一段日子也就見怪不怪了,不過接到父親下達的任務的時候,她卻感到心臟莫名其妙的一跳,一股緊張夾著期待又有些恐懼的情緒讓她在床上翻滾了一整夜都沒睡著,直到上了船,才身心俱疲地睡著。

究竟是什麼心情呢?恐懼?期待?菲娜得承認,她接到任務的時候,並沒有立即提出異議。

因此到了現在,態度也是公事公辦,她撓了撓頭髮:「嗚~羅本,準備馬車,找個旅館,好像距離那個傢伙結婚的時候還差幾天。」

「小姐,馬車已經準備好了。」羅本咳了一聲,菲娜不情不願地從床上爬了下來,走進旁邊的更衣室,草草地換上幾件衣服,就帶著這樣一臉惺忪走出了房間。

黃昏清涼的海風讓菲娜多了几絲清醒,春天的西門城明顯比冬天多了幾許生機,至少港口邊的土地不再是枯黃而是碧綠,草香和海水的咸腥味道混合成一股獨特的味道,身處其中,明顯受到一股蠱惑。

這是受到淑妮祝福的季節。

腦子裡被即將發生的事填滿,直到踏上港口的地面,才發覺到這座城市比往常乾淨了不少,頓時心中疑惑:「羅本,西門不是一向髒亂差的嗎?」

「那是過去式了。」羅本一面招呼著馬車,一面回答:「那位大人很重視所謂的市容,這一冬天除了修整城市,基本上都在填臭水溝和修建垃圾場。」

「折騰。」菲娜語氣里充滿了不屑,不過坐在馬車上,看到周圍曾經破爛的街巷,也不得不承認:「不過比上次來的時候好多了,至少沒有那些隨時可能撲到身上的蒼蠅了,對了,那個是什麼?」

她遙望著港口區中心的巨大空地,有些奇怪。

這片空地被一道環形的道路圍繞起來,中心是一片花圃,其中豎立著一座銅像,高高的石頭底座上,是一個相對渺小的人形銅像,靠近了才看到,那是一個抬手做施法姿勢的巫師。

「哦,那些在災難後活下來的市民為了紀念迪塞爾先生的功績,在這個夜之王被擊倒的地方為他設置了一座銅像。」羅本解釋完了,看到菲娜青筋暴露、一跳一跳的額角,忽然就後悔了。

「他竟然這麼自戀。」菲娜大為憤怒,她自己都不知道這股憤怒從何而來。

「這是西門的執政會一致同意的。」羅本乾笑一聲,趕緊暗示車夫快點離開這裡。

「這麼說,這個野心家、自大狂,終於把整個西門收入囊中了?」離開了小廣場,菲娜撓了撓頭,語氣有點無奈。

「這位小姐,我應該提醒你一下,迪塞爾先生是一個很淡泊名利的英雄,雖然這座城市裡大多數人都聽他的,但他很少干預西門城的政務,尤其是有關那些貴族的。」有些聽不下去的馬車夫插嘴了。

「哦,不干涉政務,有那位女士幫他嘛。」菲娜漫不經意地點頭:「他可真是的,居然會去娶一個比他大那麼多的女人。」

說到這裡,她的額角再次暴露出青筋,語氣中的火氣也重了起來:「我記得他可還有一位紅顏知己。」

「不要誹謗迪塞爾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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