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海岸長夜 第282章 羅姆

這座大廳看起來普普通通,就好似西門城內隨處可見的倉庫,如果幾個商人模樣的傢伙推著裝運貨物的小車在此出入,當然沒什麼可疑的。

只不過這群人換成了看一眼就覺得鬼鬼祟祟的黑袍人,還有神色凝重的血帆黑幫大頭目,那就不是那麼正常了。

更何況還有人從黑衣人身上的標記認出了他們的身份——這些傢伙很可能屬於班恩的教會。

所以潘尼也就加倍地集中了注意力,尤其讓他注意的就是那位塞利恩幫主。

如果這個人真的是黑手暴君的爪牙,那隻能夠說明卡扎爾大主教的眼神實在是太有問題了,居然會將這樣一個與提爾不共戴天的著名邪神信徒當成「正義」的同盟。

當然,這也是不值得過分奇怪的,雖然善神的僕人都有些辨別敵我的簡單方式——用神術或是用一些別的方式,但很明確的是,這些方法都存在著巨大的缺陷。

尤其是在面對著資深的敵對教會間諜的時候。

以卡扎爾主教現在尋找盟友的方式,會讓邪神的信徒偽裝混進去分毫不值的奇怪。

這時倉庫中心的塞利恩抬手,一個奧秘的圖形在他手掌心出現,周圍的木柱上紛紛出現閃光的紋路,散放出耀眼的光芒。

極為強大的魔法力量在其間涌動,讓正藏在後面不遠處窺探的巫師吃了一驚,看著塞利恩的目光更是填上了恐懼。

在他的感知中,周圍木柱子上的符文散發出的力量極其微弱,而塞利恩引動出的奧法力量,卻比潘尼現在能夠施展出的最高級的六環法術還要強大得多。

而黑幫頭目這時本身釋放出的力量,更讓潘尼無比震驚。

這是一個強大到恐怖的奧術施法者。

儘管知道這世界上能夠在他的窺視下隱藏施法能力的存在不在少數,但是可以負責任地說,這個數量絕沒有大到隨處可見的地步,以潘尼現在的眼力,能夠瞞過他的奧術施法者實在是不太多了。

眼前的塞利恩,分明就是這樣一個傢伙,透過牽引法力時泄露出那方法論的一角影子,潘尼就可以判斷出這個傢伙的力量非常可怖。

在這一段時間的研習裡面,雖然施法能力上沒有太大的進步——按照海拉斯特小老頭子的說法,他現在的施法技巧,再花更多的時間去聯繫也是浪費時間,不過由於天天研究方法論的破譯,對方法論這種高階法師的命根子的認識卻是與日俱增。

若是在以前,憑著塞利恩引動的奧法力量,潘尼只能判斷出「這個人非常強大」的事實,但是究竟強大到什麼地步,卻很難有一個定論,但是現在,潘尼卻能夠判斷得出,這個在聯盟會議上低調無比的傢伙很可能已經到了通用魔法的極限,至於有沒有施展傳奇法術的能力,潘尼仍舊判斷不出來。

這就非常地可怕了,滿頭冷汗的巫師在這個時候開始對這個臨時的「盟友」懷上了一百二十分的警惕與小心。

這樣一個傢伙參與進西門城的計畫中來,其目的肯定不僅僅是匡扶正義或者說佔領幾個地盤那麼簡單。

而更令他感到怪異的是,這個塞利恩施展法術的時候,更讓他感到几絲隱約的熟識感,他無法判斷出這種感覺從何而來,因為他以前從來沒見過這個人施展法術,但他施展法術的樣子,卻讓潘尼感到眼熟。

這種感覺當然非常奇怪,但是潘尼卻左思右想都找不出其根由,只能更加仔細地關注這個人的行動。

蘭妮咬著嘴唇,滿臉的汗水,倉庫中心傳來黑衣人們的吟唱,這股聲音分明讓她感到加倍地不舒服。

班恩的意志森嚴而充滿壓迫力,對於曾經籠罩在這層光輝之下的人而言,再次感受到這股力量的感覺一定不會太好。

不過當一道門戶出現在塞利恩的面前時,這些陰暗的低語就告一段落,塞利恩走進了這扇光芒聚成的傳送門,過了一會兒又從中走了出來,帶著幾個黑衣人走出倉庫,強大的隱匿能力讓潘尼得以騙過這些人的眼睛,沒有暴露,而趁著光芒組成的傳送門還沒有消失,他一扯塞拉,一頭鑽了進去。

他實在是很想知道其中藏了些什麼東西。

這個神秘的塞利恩激起了他的懷疑和好奇,憑著伊西爾亞倫之鑰的掩蔽,他可以無視許多危險,懷揣著位面傳送寶石,更增加了他的底氣,讓他有能力深入這扇未知的傳送門內一探。

出乎意料地,裡面沒有什麼陷阱,而法師對位面的敏感直覺也讓潘尼知道這個地方還在費倫,並且與西門距離不遠,這對他而言實在是意外的驚喜。

眼前是一片走廊,裡面站著一些魔物——對於一般的莽撞冒險者而言,這些魔物無疑非常強大,但是對上潘·迪塞爾,這些魔物就有點兒不夠看了,法師在蘭妮身上附加了一串法術,黑武士吶喊一聲揮舞著巨劍沖了過去,配合著巫師釋放的法術,這一大串怪物很快變成了屍體和廢物。

巫師一面用隱蔽的法術清洗著可能傳遞出去的信號,以求不驚動到剛走不遠的塞利恩,對現在的他來說,這不是難做到的事,更高級的法術破解能力,讓他能夠在做這一切時遊刃有餘。

而這道不長的走廊的盡頭處是一個不帶門的密室,剛剛走近,就聽見一段呻吟的聲音,巫師挑了挑眉毛,一個光亮術照亮了這個黑漆漆的房間。

一個赤身露體的中年人趴在這間密室的一角,幾條盡頭釘在牆上的粗大鐵鏈纏著他的脖子和肢體,這個人渾身沒有任何一塊皮肉是完好無缺的,很顯然經受過了無數的折磨,一條右臂齊肘截斷,睾丸被閹割,肚子上一道巨大的切口,似乎被拋開過卻沒好好縫合,斷口處已經生蛆,讓蘭妮直接一口嘔吐了出來。

這個潘尼從各個角度看都離死不遠了的男人似乎聽到了嘔吐聲,將半邊臉皮已經被剝去了的臉轉了過來,睜開兩隻眼白慘淡的眼睛——其中一隻的下半邊眼皮已經被切了下來,一動眼珠,結痂的切口立刻冒出混了血的膿水。

「羅姆?」出乎潘尼意料,蘭妮似乎認識這個可憐的傢伙,經過一番細細辨認,她掩著鼻子,眉頭皺了起來:「基亞·羅姆?你怎麼在這裡?你不是應該調任到外地做主教了嗎?」

巫師挑了挑眉毛,聽口氣似乎是蘭妮在月海的老相識。

「……費蘭德林?」透過蒙住眼睛的血水,似乎同樣認出了這個低身細細觀察著自己,觀察完了又站直了的女人的臉,被剝了臉皮的半邊臉滲出絲絲令人噁心的粘液,如果皮膚完好,大概可以看得出扭曲或是憤怒的表情:「你……你背棄了主上的聖恩?你也和那些叛徒是一夥兒的?」

他憤怒地掙扎了起來,身上的鐵鏈乒乒乓乓直響,傷口處流出更多的膿水和粘液。

「叛徒?你是指什麼叛徒?」蘭妮眉頭皺得更緊了,一臉的不以為然:「雖然我已經不歸他管了,但還沒有組團和他對著乾的想法,你這顆頑固的腦子是不是搞錯了什麼?」

「哦……是了,你們殺了那些守衛。」這個叫做基亞·羅姆的傢伙看了看後面的走廊,翻著白眼喘了兩口氣:「你跟他們不是一夥兒的……」

「那個傢伙是什麼人?」潘尼皺著眉頭詢問:「臉上帶著刀疤的巫師。」

現在的法師不再相信,那個塞利恩會是個單純的黑幫頭目那麼簡單了。

能夠囚禁這樣一個可能是班恩教會主教的傢伙,塞利恩的身份一定不簡單。

「他?」潘尼的問話彷彿瞬間讓這位基亞·羅姆激動起來,他渾身血水猶如高潮般亂噴:「他是個無恥的流氓強盜。」

這樣的指責讓潘尼感到有趣,卻笑不出來,雖然分屬費倫傳統上定義的黑暗勢力,但是班恩教會一向以遵守規矩著稱,許多國家的國王甚至都是班恩的潛在信者,對於破壞社會秩序的流氓和強盜,確實是抱著相當不以為然的態度的。

「流氓和強盜?能不能說得更清楚一些?」巫師繼續追問。

「你知道這麼多事想做什麼?」羅姆合了一下完好的上半邊眼瞼,語氣中分明透出一股警覺。

「哦,可憐的羅姆,你已經快掛掉了,還計較這麼多做什麼?」蘭妮挑了挑眉毛,雖然不太關心法師正在做的事情,但是她仍然願意付出一點兒協助:「說出來讓我們感興趣的東西,我會給你一個痛快的,看你現在這可憐樣子,估計我主沒工夫關心你了,或許,按照我主的規矩……」

蘭妮上下掃了掃這個基亞·羅姆的身軀:「到了這個地步都沒回應你的祈禱,難道你是在鬥爭中被拋棄的失敗者?」

「我不是失敗者!」這句話讓基亞·羅姆渾身抽風一般地顫抖了起來,這讓蘭妮和潘尼對視了一眼,知道很可能這就是這個班恩的祭祀被關在這裡的緣由了。

在諸邪神之中班恩的信條比較獨特——這個神祗尊重忠誠、傳統、和法律,但是對於一些社會的光明面卻分外之抵觸,之所以被稱為邪神也不是沒有原因的,這就造成了在他們嚴密的組織系統之中,彼此鉤心鬥角的鬥爭從來就沒有斷絕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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