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海岸長夜 第262章 卡扎爾

「她安全了。」潘尼站起身,將視線轉向門口走進來的人們,除了一馬當先的希柯爾,還有薇卡的侍者,以及一個大呼小叫的傢伙:「啊?!是誰傷了我的家人?唔?是你這個該死的巫師?」克勞德一把沖了過來,表情極為憤怒,伸出兩手,似乎想要像一般的憤怒親屬那樣抓住潘尼的領子,眼睛卻在這時閃爍過一絲怯懦,連語氣都弱了兩分:「是你,是你連累了薇卡,如果不是你招引來了刺客,她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巫師沉默不語,現在他的心情處在低谷,無暇計較這個正在憤怒指責他的公子哥兒是否真的有這個資格,直到身旁的管家將他拉開,他還在喋喋不休:「等著吧,卑劣的傢伙,如果埃德蒙特家的主事因為這次事故死去,你要為此承擔所有的後果……」

這個人帶著一票人馬喋喋不休地遠去了,只留下了希柯爾和奈菲絲,還有名為奧根的管家——潘尼對這個人並不陌生,這個中年人隨著薇卡前往北地,稱得上是親信。

希柯爾坐在潘尼的旁邊,額頭靠在巫師的肩膀上,表情十分憂傷,一時也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奈菲絲乖巧地站在旁邊,她和薇卡沒有太深的感情,但也知道這種情況下最好不去打擾,只是坐在巫師的另一頭,注意著巫師的神情,也機警地觀察著周圍的一切,目光四處巡遊的時候,卻對上另外一雙眼睛,這雙藍色的眼睛讓小女孩的視線停止了移動,注意到這雙眼睛裡的複雜神色,奈菲絲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

那天藍瞳孔之後的蒼白忍不住地讓人感到情緒低落,奈菲絲困惑地看著這雙眼睛注視的地方,更加感到疑惑了。

察覺到了奈菲絲的注視,塞拉再次低下了頭去,端著一些工具,匆匆地走出了大廳。

「潘尼,你認識她嗎?」她也同樣吸引了希柯爾的注意,得知了薇卡並無生命危險,希柯爾的心情雖然低落,但還沒有到不聞外事的地步,而聖武士走路時身上鎧甲震動發出的聲音在靜謐的教堂中也有些過於響亮,因此能夠吸引到她的注意,而當她注意到這個身著盔甲的女子時,眼睛裡面更是閃爍過一絲驚奇:「西恩,她……她也在這座城市?」

「……」潘尼眉毛陷了一下:「你知道她?」

「嗯。」希柯爾低下了頭:「你從北地回來時,身上帶著她的畫像……」

「原來你已經知道了。」巫師怔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她叫塞拉·格羅菲婭,是這裡的聖堂武士,也是我在北地結識的戰友,我也沒想到她會在這個地方供職。」

「戰友?」希柯爾語調略微拔高,然後晃了晃頭。

心中雖然不甚相信,但已經決定放縱巫師慾望的希柯爾卻不想追究下去了。

「安心好了。」巫師當然知道她在想些什麼,搖了搖頭:「我和她之間沒有什麼。」

希柯爾瞳孔之中綻放出一線光亮,卻馬上又黯淡下去:「有也沒什麼,潘尼,別瞞著我就好了。」

聖武士有些憔悴的背影落到了她的眼睛裡,這不免讓她敏感的心疑神疑鬼。

「我沒有欺瞞你,兩年前的時候我還不過是個沒長開的小孩子。」巫師攤了攤手。

希柯爾眨著眼睛看了巫師一陣,然後吐了口氣,把目光轉移到床鋪上。

這個舉動無疑宣告了她的不信任,而床上躺著的女子也給了她足夠的理由。

「真的沒有什麼。」他攬住希柯爾的肩膀,在她的耳邊低聲說道:「我不會再欺騙你了。」

她仰起了頭,目光中閃爍著困惑,但顯然也因這句話而心動:「……真的?」

「當然是真的。」巫師點了點頭,握住了她的纖細的手:「相信我。」

一股溫暖從手臂蔓延到全身,少女渾身上下一時有些輕飄飄的感覺,軟綿綿地倚靠在巫師的身上,臉頰浮起兩片紅暈,語氣和眼神一樣有點模糊:「嗯……我相信你。」

巫師扯了扯嘴角,似乎想要微笑一下,不過當目光再次落上薇卡的臉龐時,就笑不出來了。

「薇卡什麼時候才會醒來啊?」希柯爾的注意力隨著潘尼一起落到薇卡臉上,面龐上的朦朧暖意就被飽含擔憂的蒼白掩蓋。

「別擔心,她不會離開我們的……」巫師低聲說:「我們一直都在一起……以後也是。」

「嗯。」少女點了點頭,在睏倦與迷糊之中合上了眼睛。

心緒起伏不定的塞拉回到房間褪下裝甲,穿著一身提爾修女的長袍,隨著神廟中的教士在大廳做完了禱告,很守時地回到房間開始休息,不過一直到了凌晨時分,她還一直睜著眼睛,這失眠並不是因為胡思亂想——反而是因為心靈一片空白與僵硬,讓她難以尋覓到睡覺的感覺。

這無疑讓她感到難受,她穿著一雙軟鞋走出房間,通過後院進入神廟,那間偏廳之中經常躺著前來醫療的客人,因此燭火也是長明不滅——只是深夜中難免不會那麼亮,昏黃的照明下,塞拉看到那個巫師仍然在裡面,懷抱著一個少女,仍舊睜著雙眼看著床上的薇卡,而那個小女孩在巫師的另一邊,小腦袋枕在他的腿上。

這幅景象讓塞拉蒼白的心靈裡面又填充了一股別樣的情緒,似乎是帶著酸澀味道的寧靜,她忍不住兩眼之內充滿了淚水,一直到幾滴液體划過臉頰落到地面上,她也沒有察覺。

直到一隻手碰了碰她的肩膀,她心中一驚,抹了兩下眼眶,帶著一雙紅眼圈看著出現在身旁的老頭。

這個老頭身上的長袍十分乾淨,部分因為褪色而看起來有些異樣的白斑告訴旁人這件長袍已經有一段年頭了,不過這身寒酸老舊的袍子穿在這個老頭的身上,卻顯得十分威嚴,老者擁有三綹修剪得很乾凈的黑鬍子,梳理到腦後的頭髮也是整潔利落,雙眼在這片黑暗中仍然威嚴有神,凜然透出一股不可侵犯的感覺。

「哦……卡扎爾主教……」塞拉向這位大人行禮。

「安靜……跟我來。」大主教艾伯特·卡扎爾舉起一根手指,打斷了塞拉的問候,悄悄引著她走出了禮拜廳,借著走廊上用來照明的燭火,他能夠看清楚塞拉狼狽的表情,這幅大失風度的樣子自然讓他皺起了眉頭:「格羅菲婭隊長,你認識那個男人?」

「是……是的,主教大人。」

「哦……」卡扎爾主教皺著眉頭點了點頭,想起了外面那個男人的身份。

作為一位神祗在地面的代言人,為了更好地傳播神祗的榮光——尤其是在西門這片地盤上,更要對付那一大群在黑夜之中神出鬼沒的吸血鬼,當然要眼觀四路耳聽八方,作為海岸上一股不小的勢力,雖然由於巫師組織的一些特性,外人對海岸巫師協會了解不深,但是一些有心人,仍然還是能夠知道一些訊息的。

這位新加入海岸巫師協會的潘·迪塞爾先生是一個從絕境東域塞斯克流浪過來的強大巫師,憑著高超的法術手段和原海岸巫師協會副會長佐斯後嗣的認可,接受了佐斯的遺產,前一段時間,有關這位巫師的流言還在市井裡面悄悄傳播——不過無論是一般民眾還是冒險者,對於巫師這個群體的關注度都不高,因此眾說紛紜的流言傳播了不久,也就平息了下去。

而昨夜歌劇院那一場騷亂的具體信息,也已經在這時傳入了他的耳朵里,他不難猜測傷了薇卡女士的兇手是一隻吸血鬼,作為在西門城縱橫捭闔十幾年,被夜之王視作眼中釘肉中刺卻始終沒找到機會幹掉的大主教大人,似乎有了別的想法。

只是他心中仍有疑慮,因為那些有關這位巫師的流言,或多或少地傳入過他的耳朵里,而眼前這位聖武士隊長,居然認識這位巫師,就更讓他感到奇怪。

走過的漫長生命給予這位主教豐富的閱歷,洞察世事的眼睛透過塞拉的神情,他清楚地知道這股感情不可能是最近才產生的,必然已經有了相當長一段時間的醞釀,在試圖利用一個人之前,至少要弄清楚這是一個什麼人。

大主教自然不會不懂得這個道理。

「看來你們已經認識很久了,能不能告訴我,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大主教低聲詢問。

「這個……」塞拉麵有難色,一股低落的情緒讓她極為排斥談論有關潘尼的問題,而且大主教的探問又將她的思緒帶到了兩年之前,這股回憶再次讓她神情恍惚,直到大主教出聲提醒,她才在一陣顫動中恢複清醒。

注意到塞拉的異常反應,大主教輕咳一聲:「這個,如果不方便回答,請原諒我的冒昧與好奇,但我確實十分希望能夠知道,襲擊薇卡女士的是暗夜面具,你也知道,那是教會在西門最大的敵人。」

委婉的措辭讓塞拉感到不容拒絕,而經過剛才的一番回想,塞拉的情緒雖然依舊低落,但是眼睛裡面多了几絲活力,也有精神回答主教大人的問題了。

她思考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深吸了一口氣:「抱歉,主教大人,我知道你想知道他的過去,但我不能說,因為如果這樣的消息泄露出去,會威脅到他的安全……」

她抬起雙手,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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