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陰謀港灣 第228章 重逢

埃德蒙特家族的宅邸並不難找,它就在港灣尾端的城郊,周圍是一片種植園,不過收成看起來卻是一般。

這所宅院外表沒有異常華麗的裝幀,也沒有多少年頭的歷史,只是幾座三層的樓房,也不像一般的貴族庭院那麼複雜。

門口掛著一枚錢幣,標誌倒是簡單明了。

「大人,埃德蒙特府在西門已經有三百年的歷史,在本地的望族中排行第九,也是執政議會裡的老牌家族了。」那個名叫吉格斯的港口隊長如此說道:「如果按照您說的條件,您要尋找的應該就是這裡的大小姐。」

他一面介紹著,一面向潘尼介紹些別的信息:「唔,她現在可是西門風頭正勁的幾個人之一,就在去年,埃德蒙特家的老主人病倒了,是她一直在維持家族的事務……」

「十分感謝你的幫助。」潘尼笑著聽他敘說完有用的信息,然後朝他頷首。

吉格斯連忙回禮:「您太客氣了。」

潘尼看著這個二十八九歲的漢子,搖了搖頭:「說實話,那個混日子的職位並不適合你。我想,一個人如果有著你這樣的特質,無論他能力如何,總會有出人頭地的一天的。」

「我也是沒辦法。」吉格斯笑著聳了聳肩,似乎不以為然:「整個西門港,沒有比我所處的位置更乾淨的地方了,我也只是被放到了該放到的位置而已。」

言語間有點怨氣,不過對地域了解不深的潘尼也不好發話,相互寒暄了幾句,和這個看起來很稱職的守衛長官告別,又望向那所大宅的院門。

他默誦了一句咒語,身影閃爍之間,已經傳送到了院子門口,那個看門人見到一個穿著巫師袍的人隨著一道光出現在門口,神情立刻鄭重起來。

適當地表明自己的身份可以省下許多麻煩。

「這裡是埃德蒙特府,尊貴的巫師大人,有什麼可以效勞的么?」

潘尼可以肯定,如果自己就這麼穿著一身有點破舊的黑袍走過去,絕對不會受到這樣恭敬的問候。

「我要找薇卡。」他直截了當地提出了自己的目的:「就說北面的老朋友來訪。」

一個巫師的話語自然沒有人敢無視,即使這句話中包含的信息有點模糊,但僕人還是快速地傳話去了。

「北面的老朋友?」薇卡慵懶地躺在一張長椅子上,眉頭微微皺著:「長得什麼樣子?」

「是一個看來很年輕的巫師,操著一口絕境腔……」

聽到這一句話,她的心臟猛地一跳,後面的話已經聽不清了,她從椅子上坐了起來。

這幅樣子讓傳話的僕人吃了一驚,能夠讓這位沉穩睿智的小姐如此驚訝的消息還真是不多。

她的心臟猛跳著,想要立即衝出去,卻省起自己還穿著一身單薄的睡衣,立刻揮了揮手:「立刻請他進來,要快。」

僕人領命離開了屋子,薇卡站了起來,在地上左右踱步了一陣,表情不斷變換,又將目光投向通往內室那扇緊閉的房門,發了一會兒呆,又搖了搖頭。

或許完全不是自己想的那樣,埃德蒙特在塞爾的密探裡面會說絕境腔的也不少,或許有什麼重要的消息傳過來了,也許與自己想的完全不同。

她一面換衣服,一面胡思亂想,一瞬間轉過的無數念頭顯然讓她有點頭昏腦脹,她手中提著剛剛褪下來的長裙,就倚著衣櫃發起呆來。

吱呀……

房門不知道何時打開,進來的年輕人看到衣櫃旁的女子,眨了眨眼睛,表情尷尬了一下,又拽著門把手退出門去。

「等下。」薇卡馬上叫住了他。

潘尼又從門後轉了出來,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面對這個令他有噴血慾望的女士。

「謝天謝地,你居然還活著。」她搖搖晃晃地走到門口,把他的腦袋擁進了懷抱,目光失神地說道:「我們差點以為你死了。」

「真是抱歉。」巫師從她的懷抱中掙脫出來,喘了口氣,也有種做夢的感覺。

就在不過半個月之前,他還在塞爾顛沛流離,有那麼幾瞬間,他都以為永遠不會再和這些熟悉的人見面了。

「她在裡面,去看她吧。」

過了一會兒之後,她也冷靜下來,將潘尼推向另一側的房門,然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用呼吸平復著沸騰的情緒。

潘尼看了她一眼,感覺到裡面的寂靜,推開門放輕腳步悄悄走了進去。

「爸爸……」

她閉著眼睛,蒼白的嘴唇發出低聲的呢喃,手指抓著被子,汗水不斷從額頭冒出來,讓枕巾也變得濕漉漉的。

巫師拿起毛巾,輕輕為少女擦去額上的汗水,她眼皮顫了顫,睜開一雙灰暗的眼睛,一點亮光從瞳仁深處冒了出來,瞬間將整張晦暗的臉孔照亮:「潘尼?」

她費力地挪動手臂,用小臂支起身體,想要抬起上身,但是長久的虛弱顯然讓她力有不逮,巫師伸出手臂扶住了她,希柯爾的軀體順勢倒在了他的懷抱里。

她抬起右手,冰涼的指尖划過巫師的臉頰,臉上露出了微笑:「原來我不是做夢?」

潘尼撫摸著她的長髮,另一隻手拽起被子覆蓋到她的身體上,沉默了許久,一直到她發出安穩的呼吸聲。

……

「她睡著了?」

和薇卡相對坐在外面居室的椅子上,巫師手指摩挲著水晶制的杯子,裡面醇紅的酒液隨著杯口的輕輕晃動而旋轉著,巫師注視著其中的漩渦,並沒有飲用的意思,一面用點頭回答著薇卡的詢問。

「看來她終於可以睡一個好覺了。」薇卡吐了口氣:「你知不知道前幾天她的樣子就好像隨時會死掉一樣。」

「這些日子真是麻煩你了。塞爾人沒找到這裡來吧。」

「這兒是西門,他們說了不算,你也可以放心地住在這裡。」薇卡聳了聳肩:「你以後準備怎麼辦?住在這裡?」

潘尼沉默,放下杯子,走到窗前,看著外面的城市:「……我不會永遠住在這裡的。」

「那麼你還準備返回塞爾?」薇卡皺起了眉頭。

「或許吧,但不是現在,但總有一天……」巫師搖了搖頭,轉身面向薇卡:「或許那一天還要很久。」

「說真的……」薇卡沉默了一陣:「你的敵人是首席,那一天可能會很遙遠。」

她並不看好潘尼的力量:「安心在西門住下去吧,這裡很安全。希柯爾需要你。」

她說到這裡,目光黯淡了一下,又嘆了口氣。

「沒關係,如果時間不夠,我會轉化成巫妖。」潘尼回答道:「作為一個巫師,足夠的時間總是可以找到的。」

他的語氣平淡,薇卡面色頓時一變,潘尼也發覺到這種說法有點不合時宜,連忙搖了搖頭:「算了,不說這些了,總之很感謝對她的照顧,真的謝謝你,薇卡。」

「這沒什麼。」薇卡看著年輕的男巫師,經過了一番磨難,他似乎又有了變化。

那股天真又清晰地減弱了兩分,眉宇間多了一股堅持,又有了幾分陰翳的氣息,這股氣質比他在塞爾的時候更加明顯。

顯然磨難沒有將他擊倒,卻讓他多了另一些特質,更像紅袍法師的特質。

人都是越活越不可愛的動物,但他確實又長大了。

她莫名地想起了這麼一句話來,發出一聲嘆息,感到高興的同時又有些失落。

「薇卡,聽說你有客人?」

就在這時,門被粗暴地推開了,一個穿著花里胡哨的年輕男人大大咧咧地走了進來。

他說話聲音尖銳,長著一副長下巴,一雙金魚眼,看起來就十分惹人生厭,臉頰泛紅,最裡面還含著酒氣,這更讓他的可厭程度直線上升:「呦!這是哪來的小白臉?薇卡,已經三四年沒見你和男人鬼混過了,這個小子乾乾瘦瘦的,哪點兒比的上修科拉迪?」

潘尼皺了皺眉,拋卻這個人對自己的人身攻擊之外,這個男人和他身後那兩個牛高馬大的隨從一進來,屋子裡的氣溫就低了兩度。

「麻煩你將嘴巴弄乾凈一點,克勞德。」薇卡臉色有些不大好地看著這個男人:「小心你的零花錢。」

「你不敢不給我,不然我去告訴爸爸,如果他知道你虐待我,一定會氣得更厲害,以老頭子的身體……相信我,你不會希望看到那種事情發生的。」房間裡面只有兩張椅子,這個名叫克勞德的人走到潘尼所坐的那一張之側:「去,小白臉,這是我家的椅子。」

潘尼的眼睛裡面迸出一絲怒火。

「等等,你坐我的。」薇卡立刻站了起來,攔到潘尼和克勞德之前:「他是客人。」

「見鬼的客人,這裡是主人說了算,何況這個小白臉算什麼東西?」他吊著紅眼睛看著潘尼,打個酒嗝,一股臭氣就熏到了潘尼的臉上:「這種貨色我去紫紅女郎能夠找到一疊,一百個銅子一晚上,這樣的下賤東西,也配做我們的客人?見鬼了,我們是西門的大貴族,去,你們兩個,把他丟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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