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之中,只看到陣陣火光閃爍,實心石球從粗大的金屬管中迸射而出,射擊範圍覆蓋了那一片山坡,爆出大片大片的煙霧。
實心彈丸的殺傷力實際上並不差,雖然直接殺傷只是少數,但是當這些大石球與硬物撞擊時,濺射出的碎片殺傷力並不比弓弩射出的箭矢差到哪裡去。不過兩三輪炮火過去,所有營帳都被撕扯得支離破碎,不知多少雜兵倒在血泊之中。
法師身邊的小男孩看著山坡上的震撼場面,頻頻回望著還在噴火的鐵炮,眼中露出震撼的光芒。
剛剛得到訊息,從城鎮裡面走出來的那二十幾個本地民兵望著被打爛的山坡,一起呆住了。
大量好奇心壓制了恐懼的鎮民也從家中走出,觀望著這一場剛剛打響了前奏的戰鬥。
站在幾個戰士重盾組成的牆壁後的女紅袍抬了抬手,炮火停止了轟擊。
開炮之前,她已經用法術窺探到了營地的布局,全部炮火都落在了雜兵區域,因為考慮到如果傷到那位鎮長,許多問題立刻就會變得很嚴重。
雖然紅袍之間彼此爭奪權力私鬥並不罕見,但如果涉及到了殺害同僚,那麼事態就會蔓延進六大家族內部。
畢竟,塞爾的紅袍法師總共不到兩千人,平常死掉一個,對於一個家族來說,都是一件很值得追究的事情。
雖然這種麻煩事不是不可以解決,但是以他們幾個的脆弱權柄,很難保證不會付出巨大的代價。
所以三個紅袍都不希望事態擴大化,解除這位「鎮長」可能威脅到他們權力的武裝就足夠了。
何況火球術魔杖也不是隨手就有的東西,三個紅袍忙了幾個月,也不過做出幾根而已。
炮火停止了轟擊,潘尼開始施展法術,一道並不明亮的光芒擴散到周圍一大片區域,旁邊的小男孩感到一股灼熱進入身體,血液彷彿瞬間沸騰起來,暴漲的力量充斥了全身,似乎隨時可能爆發出去,心中也充滿了活躍的情緒,很迫切地有著攻擊敵人的衝動。
「這就是魔法的力量,魔法,魔法……」托馬斯眼神閃爍著火焰,雖然知道自己不可能衝鋒殺敵,但是熱忱卻轉移到了另外的地方。
「攻擊!」一個「鼓舞術」施放完畢,潘尼深深吸了口氣,手指指向已經被轟成一片狼藉的山坡。
十幾名灰矮人開啟了鎧甲上的魔法護甲,舉著大盾揮舞大斧,高聲吶喊著沖了出去,另一些衣甲光亮的武士同時發出怒吼,向不過短短三百多尺的山腰營地衝鋒過去。
炮火響起的一剎那,山坡上的黑武士就迅速地閃到了山縫裡面,曾經見識過那些鐵筒試驗中展現的力量,她很清楚神恩的防護不足以讓她正面扛上一下而不死。
即使動作如此迅捷,她的腰間仍然一陣劇痛,卻是因為她躥動之時一大片崩裂的碎石擊中了那一處的鎧甲,甲片立刻凹陷開裂,內臟受到的震動讓她連續吐出了幾口鮮血。
她祈禱著神恩,想要治療一下這不輕不重的傷勢,然而更強烈的震動就在她身後爆發,她一低頭,幾片碎片就從她頭頂上掠過,她額角都冒出冷汗來,卻見上面一個黑影,那個紅袍法師姿勢狼狽地鑽了進來。
由於套著一大堆防護力場,這個法師身上連一片泥都沒有沾上,那身乾淨的紅袍在黑武士眼睛裡刺眼異常。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法師臉上的表情非常難看,雖然沒有到驚慌失措的地步——這也是大部分紅袍擁有的素質,但也可以看得出來他的陣腳亂了:「什麼魔法能造成這樣的效果?」
「奧術機械而已,你對著那些東西施展解除魔法,他們就熄火了,趕快!」黑武士雙眉緊鎖,表情很嚴厲,攜帶的神恩威壓讓坦蘇德吃了一驚,他露出半個腦袋,正要開始引導咒語,卻見對面的炮火已經停了,那一大群士兵帶著驚人的聲勢沖了過來。
「他們衝過來了!」他低聲說道。
「那你還在等什麼?衝出去組織士兵戰鬥!」黑武士語氣嚴厲地呵斥道。
紅袍法師額角沁出了汗水,喊殺聲越來越近了,三百碼的坡道說長不長,其實只是分鐘的功夫,灰頭土臉但是因為沾了鎮長的光沒受什麼重傷的軍官蓋索爾大喊著聚集部下抵抗,不過那些剛剛被炮火轟炸過一遍的軍人顯然已經鬥志全失,只是略略接觸一陣,就好像被大風吹倒的破籬笆一樣七零八落。
灰矮人前鋒怒吼著用巨斧劈向軍官和塞爾騎士,雖然身經百戰磨練出的高超武技能夠讓軍官臨危不亂,不過在敵人如此眾多的情況之下,再高超的武技也只能苦苦支撐。而對面的灰矮人常年在地底戰鬥,同樣是精銳的戰士。
後面的士兵用手弩暗暗瞄準了目標,蓋索爾架開兩柄斬過來的大斧,大腿忽然一陣劇痛,一個趔趄,就看到一扇閃亮得斧刃飛快朝自己的臉逼近!
嚓!
鮮血飛濺!
種族血脈內的嗜血被激發了出來,灰矮人雙眼通紅著,帶動著進攻的士兵一起發出狂暴的吼叫聲。
彷彿隨著這一聲怒吼,營地的抵抗徹底地瓦解了。
「我們投降!」餘下的士兵紛紛丟下了武器。
「沒希望了。」一時種種震驚不忿絕望的情緒在紅袍法師心裏面此起彼伏,他面色灰敗。
「別慌張的像個娘們!」蘭妮露同樣表情難看,她抽出了巨劍,頂在紅袍法師的脖子上:「快打開任意門逃走!」
「……我不能用咒法術。」坦蘇德額角的冷汗越冒越多。
一旦捨棄了一類法術,思維隔斷了相對部分的魔網組織,別說法術,就連捲軸和魔杖都使用不了。
「廢物!」黑武士大怒,但是很快就忍住了怒火:「捲軸!傳送捲軸!拿給我用!」
坦蘇德慌忙點頭,任何法師,身上都會備有一些特定類別的法術捲軸,哪怕是自己不能使用的,因為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這些法術就會派上用場,但是他的速度顯然有些慢了,才把捲軸掏出來半截,就聽到腳步聲到了石縫上面。
他們一抬頭,就看到石縫上無數鋒銳的弩箭指向了他們。
坦蘇德手腕一疼,捲軸落到了地面上,幾支箭「篤篤篤」地射了上去,大量可見的七色氣體就從捲軸的破洞上漏了出來,這張東西成了廢紙。
黑武士目光游移,看到那個年輕的紅袍的臉出現在視野裡面,一股強烈的怒氣讓她的心臟幾乎爆炸了。
不過更多的是無力。
她又輸了,甚至連正式的「交鋒」都沒有開始。
她眼睛裡幾乎冒出了火焰,憤怒地盯視著潘尼。
十六歲出頭的院長低頭看著石縫中的情景,目光落在那把架在坦蘇德頸上的巨劍上面。
他似乎想到了什麼,臉上露出了笑容:「治安官,你怎麼能夠這麼對待我們的鎮長?快把他請回學院休息……」
黑武士眼睛裡的火焰一下子被驚滯取代,她只是稍稍怔了這一下,然後看到潘尼嘴邊那一撇彷彿勝券在握的微笑。
心中的怒火再次沸騰了起來。
這是在逼她認輸嗎?
不過眼前的形勢早已告訴她,她已經失敗了。
重劍落到了地上。
「幹得真漂亮,卑鄙的傢伙!」經過西恩院長身邊的時候,她用惡狠狠的表情這樣說道。
「這次你做的不錯,希望你以後能夠繼續妥善履行你的職責,治安官女士。」潘尼不動聲色,用聽起來很欠揍的語氣這麼說著。
蘭妮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捂著受傷的腰,一瘸一拐地向鎮子走去,連隨身的巨劍都忘了拾起。
「一個被寵壞了的小丫頭,高傲而且自以為是。」女紅袍不知何時湊到了潘尼的身邊,她說著那樣的話,卻沒有衡量一下自己的年齡是否賦予了她足夠的資格稱呼黑武士為小丫頭,她遙望著蘭妮露的背影:「你給了她這個台階,她也不會感激你。」
「我沒必要去強求所有人都喜歡我。」法師嘆了口氣:「那麼活著真是太累了,何況作為一名紅袍法師,被許多人恨之入骨才正常吧。」
麗姬塔失笑:「我倒是開始有點喜歡你了,西恩。」
「這是真話還是在開玩笑?」潘尼驚愕地看著這個女同僚,直到彼此的表情都嚴肅起來,他看到嚴霜一般的表情又出現在了女紅袍的臉上,心裡那股違和感才漸漸地消退了。
「你就當做開玩笑好了,反正對於一些思想活躍的人來說,解釋也只是浪費時間。」麗姬塔淡淡地說道。
潘尼認同地點了點頭,覺得他們的對話確實很深奧很引人遐想,如果外人不知道他們的關係,還真的以為他們會有什麼關係。
忽然他打了個激靈,恍然醒起與女紅袍真的有點不明不白的歷史,這讓潘尼警惕了起來,他微微狐疑的目光掃過那張水平如鏡的臉,全然沒有察覺出任何異樣。
他漸漸放下心來,這個滿心操控慾望的女人,唯一能夠讓她傾心的大概只有權勢。
「不過西恩,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