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血色殿堂 第55章 永視之眼

在深淵打滾了百年以上的生物,無論多麼遲鈍,對於將臨的危險也會有些直覺,尤其是在勢關生死的時候。

魅魔迪桑達羅的反應就非常敏銳,在老鼠出現在自己面前的無數分之一秒他就察覺到了危險,並立即啟動了聖域護符,虛實相間的貼身防護罩瞬間將他隔離與空間之外,他定了定神,還要觀察一下再做決定跑還是打,但是當他看到老鼠的爪子毫無阻礙地穿透防護罩時,立刻驚惶地雙腿一蹬,雙翼扇動空氣,盡全身力氣向後一跳。

然而閃著暗光的利爪早已先一刻撕破防護,狠狠鑽入魅魔的血肉!

噗!——

魅魔慘嚎一聲,捂著流血的眼眶向後飛退,不過百年來出生入死培養出的戰鬥本能讓他知道危險不過剛剛開始,他無暇顧及瞎掉的左眼,飛快引導體內的能量,也無暇進行祈禱和塑型,就將體內所有混亂原始的魔法能量一股腦兒砸了出去!

邪術師通常都是與混亂能量親和度極高的生物,用本能即可引導法力,既不需要深刻研究學習,也不需太高端的技巧,施法就如野蠻人一般粗糙直白。

不過由於施法條件沒有經典施法者那麼苛刻,邪術師在混戰場上的破壞力卻是非常恐怖,五團混沌的能量憑空出現,強勁的爆裂震斷周圍無數枯老的異化樹,地面上,本質是乾枯幾丁菌質的雪花片紛紛飛散開來,露出下面的岩殼和熔岩!

一聲尖銳的慘叫爆發出來,只見站立不遠的狡詐魔被爆炸掀翻,正向一片熔岩墜落,他一面扯破嗓子發出驚恐萬分尖銳叫聲,手腳同時不停地胡亂揮舞,所幸終於抓到一片岩石,這才鬆一口氣,手忙腳亂地往岩層上爬動:「太可怕了!太恐怖了!偉大的拉克拉斯要逃跑,絕對不能死在這裡。」

老鼠貝倫突襲奏效,在空中翻了半個圈,落在地上時,就看到了撲面而來的混亂能量,它一個影遁進入陰影間隙,邪爆消散後又出現在原處,然而魅魔已經撲扇著翅膀飛走了。

只一輪交鋒,見到自己釋放的法爆沒有對對方造成絲毫傷害,魅魔就知道自己十有八九不是這隻畸形老鼠的敵手,惡魔雖然狂亂,但一般情況下不會在明知不敵的情況下送死,活了幾百年的魅魔自然不會缺乏這份理智,否則他早死了。

所以他展開雙翼,飛速逃離戰場,同時捂著滴血的左眼,心頭恨恨地咒罵著:「該死的畸形!雜種!我會報仇的,等著吧!我一定要吃了你!用你的毛編一條新鞭子!」

不過腦海中的突如其來的暈眩告訴他想要逃跑不是那麼容易,魅魔暈了一陣,然而身在高空,往下跌落不久,就被冷風吹醒,很快又高高飛了起來,直到心靈力量無法觸及的區域,他慶幸了一陣,又朝下望了一眼地上的老鼠,大聲地嘲笑起來,聲音尖銳:「太弱了,這種程度的力量也只能震懾一隻老鼠而已,畸形的雜種!」

他狂笑著展開雙翼,在老鼠頭頂幾十英尺地方盤旋了一圈,在他看來,地上這隻怪物再厲害,只要不會飛,就奈何不了他。

這倒是讓他有個新的想法——或許可以用空戰幹掉這個棘手的傢伙?

他忽然又有了再戰一場的信心,純能量的攻擊範圍,可比心靈力量遠得多。

然而在這個想法出現之後不過幾秒,他就知道自己太天真了。

老鼠看著空中飛舞的魅魔,摹地抽抽鼻子,眼睛一眯,露出了輕蔑的表情。

他喉嚨滾動了一下,小嘴一張,對準魅魔的方位,十數道純金色的閃光「嗤嗤嗤嗤」地從喉嚨眼裡爆射出去,那是十幾根幾寸長的純金細刺,速度快到沒有影子,魅魔想像不到老鼠那不過兩寸長的身軀裡面居然能吐出來如此長的東西,而且還不止一根,更不可思議地是還能飛得這麼快。

但是他已經來不及想這些了,尖叫一聲就要返身再逃時,翅膀已經被密集的金箭釘出十幾個漏風的洞孔,身體歪歪扭扭地朝地面墜落。

那老鼠晃悠著小步,向魅魔下墜的落點走去……

當潘尼從星界傳送的暈眩中恢複清醒,就看到身處一個龐大而靜謐的殿堂,一群紅袍法師在擺放著巨量書籍的書架旁來來往往,氣氛沉默而有序。

潘尼鎖起眉心,這裡很少見到黑袍的學徒,正式的紅袍倒是佔了絕大部分,周圍樸素而又高雅的裝飾,告訴他這個地方絕對不普通。

他的感知域提示他走廊邊裝飾的石像生物都是真的,而且附加過特別的強化魔法,若是行走其中的人稍稍行差踏錯,就會被群起而攻。

地面並不平坦,但是凸凹的刻印讓人踩在上面,心神自然感到安寧,不自覺地傾向於靜默——至少讓心中疑惑的潘尼沒有第一時刻就開口發問:「這是什麼地方。」

「這裡是艾爾塔泊的永視之眼研究院,預言系的最高學府。」回答的卻不是沉默寡言的詹華士,而是一個戴著眼鏡的女紅袍,當然,外形就不用贅述了,紅袍不論男女都是光頭,潘尼更不敢對這個女紅袍有絲毫的輕視或是進行可能引起誤會的觀察——這個女法師長袍領口邊上綉著青色的絲線。

這是一名施法等級達到第七階的高等環之導師。

潘尼立刻肅然,時刻警惕起來,生怕自己做出什麼失禮的舉動。

同時,他感到自己被一股力量窺視了一陣,多半是中了什麼探索魔法,然後就見到這個女法師皺起眉頭,面向一直沒說話的詹華士:「你確定這就是你看中的人選?」

「我觀察了他整整八年時間。」詹華士說了這一句,潘尼微微皺起了眉頭,不僅僅是因為院長的話而驚訝,更驚訝的是詹華士對這位高階環之導師的態度——即便不屬於同一學派,身為一名環之導師,難道可以用這種平淡近乎敷衍的語氣對一名高階導師說話?

還是有什麼別的原因?

潘尼腦筋開始亂轉,YY自家老闆有什麼隱藏身份,不過他對紅袍法師會的了解終究還是個小白——在低級學院縮了八年,中級學院那半年多隻顧著研究法術,對於法師會的八卦研究的著實不多。

至少,相比其他即將轉正的准紅袍差遠了。

一陣YY無果,他又把注意力放回到正在發生的對話上,一個現象頓時讓他更加驚訝,聽了詹華士態度冷淡不帶絲毫敬意的話,這個女高階導師居然沒有表現出絲毫不愉悅的情緒。

潘尼本來懷疑女紅袍是一種偽裝的客套,但是女法師聽了詹華士說話之後,又重新認真地端詳了潘尼一遍。這就讓潘尼明白,詹華士的話,在這個女法師心裡很有分量。

於是他心裡莫名其妙的猜想就更多了。

「既然是這樣,那就先試試看,不過我可不敢保證母親大人會認同你的選擇。」女法師語氣平淡地說道。

這一連串的對話讓潘尼困惑不解,不過他大概明白自己被詹華士看中了,成為了某類人選,似乎還與這位女法師的母親有所牽扯。

不過具體是什麼事情,潘尼無從想像,也就只能按下這個好奇心。

反正到時候他就知道了。

好的壞不了,壞的好不了。

「我覺得他很合適。」詹華士沖女法師說了一句,然後轉向潘尼:「你隨這位奧瑟亞導師去見一位大人,之後一個月裡面,如果不是我來找你,不要離開那位大人的管轄範圍之內。」

潘尼立即嚴肅地點了點頭,然後朝名為奧瑟亞的高階環之導師行了個禮。

「免禮。」奧瑟亞淡然地沖法師揮了揮手,然後轉向詹華士:「你這就要走了?」

「恩。」

「祝你好運,活著回來。」高階環之導師朝漸漸消失的詹華士如此說道,潘尼聽了這話,忽然一個古怪的想法出現在腦海裡面——這種對話口氣,難道這兩個中年男女有基情?

這時奧瑟亞朝他招了招手,潘尼收束了胡思亂想,跟著這位高階紅袍走進更深的殿堂,途中心頭疑惑不斷湧現,不僅僅是因為詹華士將他帶到這個地方之後也不說句話就走了,更因為女紅袍在院長離去時說的那句「活著回來」,讓他感到有些不太安心,一路上心事重重。

「你有什麼疑問嗎?」走廊很長,大概幾百尺的樣子,彎彎曲曲,道旁不知多少間房舍,剛走完一條通道,拐過個彎,又是條更長的,奧瑟亞忽然問了一句。

「呃?」正在半神遊狀態下的潘尼愣了一下。

「如果有疑問儘管問,不用拘謹,預言師沒什麼可怕的。」奧瑟亞如此說道。

難道你除了預言系就不會別的可怕的法術了?潘尼暗暗吐槽,不過卻也不認為心裡的疑問是值得保密的事情:「請問……院長大人會有危險?」

他沒有問詹華士究竟去做什麼,因為詹華士既然沒有告訴他,多半就是認為潘尼不應該知道這些事情。

他知道的已經夠多了,再多些就要命了。

「危險?」奧瑟亞腳步停了下來,回頭,目光淡漠地望著潘尼:「你認為紅袍法師應該是一種安全的職業?」

「這……」潘尼頓時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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