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八 遠行 第二十五章 第二封印·起程

冥獄,一個死的空間,一個專門用來流放的詛咒之地。

當然,也不是完全虛無的空間,和地上界一樣,冥獄也是個有山川有河流的世界。只不過,這裡這裡聚集了大量的亡靈,其數量是地上界的死亡沙海遠遠不能於之相比的。

若要找個比較容易接受的解釋方法的話,可以理解為,這是個被諸神自安尼西亞的世界切割出的特殊空間,和地上界不同的不同之處就是,這裡沒有生命,沒有任何生命。

太古時便被諸神流放的六位強大的亡靈是這個遼闊世界的主宰。雖說是六位君主,但真正被亡靈所認知的,其實只有四位。

統治骷髏、以西部血池為領地的骸骨之王漢諾斯。

創造了血肉合成的不死之獸、居住在南方陰影山脈的冥獸之王多瑪魯。

所有亡魂之主、盤踞著東之凍原的幽魂之王克魯利姆。

三位君王各自佔據著廣闊冥獄的一角,而在這個空間最北方也是最荒蕪的沙漠里,沉睡著一位令所有亡靈都深深畏懼的太古亡靈。

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起,那片荒蕪的沙漠就一直被亡靈們所畏懼。那裡傳出的強烈黑暗氣息另即使是作為黑暗分支的亡靈也無法承受,尤其是那據說是冥獄內最古老的亡靈吞噬了曾經統治冥獄的兩大君王后,所有的亡靈都遠離了那被黑暗意識所籠罩的荒蕪之地。

埋骨之所,埋葬著一顆巨大龍頭的沙漠是亡靈對那個地方的稱呼。

即便是後來由神靈墮落為亡靈的三位君主,也對那沉睡了數千年的太古之靈敬畏萬分。不知從何時起,「死靈之王」這個意味著所有亡靈之王的稱謂在亡靈中開始流傳。

若不是三百年前冥獄大門的開啟,囚禁在冥獄裡亡靈可能已經遺忘了,在北方埋骨之地,在那塊充滿絕望氣息的沙漠里,那位曾被它們深深畏懼的太古王靈的存在。

※※※※

骨龍費姆拍打著它滿是窟窿的翅膀飛翔在充滿渾濁死氣的天空中,忽然,它發現不遠的地面上有一群青綠色的食屍鬼,它們嘶叫著似乎是在搶奪某種食物。

有吃的!

意識到這一點,骨龍放慢飛行速度,一邊發出低沉的鳴叫一邊朝那群食屍鬼俯衝。

來自更強大亡靈的威脅,讓食屍鬼不得不放棄了它們的美食。

雖然不時有人類或其他生物由連接著冥獄的通道來到這個沒有生命的空間,但死亡之領的祭祀不是每次都能遇上。

好久沒有吃到鮮活祭品的骨龍剛收攏翅膀降落在地上,這才發現食屍鬼獵取的竟然是一個穿著綉有閃閃發光金線的人類老頭。

眯了眯暗紅色的視線,費姆努力在它已經遺忘的差不多的記憶搜尋,那枚圓形的徽章似乎觸動了它空洞的思想中一些遺忘已久的東西。

似乎,在很久以前曾見過……

「暗夜精靈的黑羽箭……看來這個人是被暗夜精靈所殺。」伸手拔出了帶著巨毒的黑色箭鏃,一隻蒼白而纖細的手輕撫著那銘刻著依舊蘊涵著致命毒素的箭頭,立刻判斷出了箭鏃的來歷。

清亮的嗓音喚醒了沉浸在思考中的骨龍,它低頭一看,發現一個身著黑色鎧甲的亡靈正站在地上的人類屍體旁。

「那是我的獵物!!」費姆高呼著,抬起一隻腳就對那個膽敢從自己口中奪食的傢伙狠狠踩下去。

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亡靈,居然也敢搶奪骨龍的食物,一定要好好教訓它。

就在費姆這樣想的時候,那名背對著它的亡靈轉過頭,掩蓋在破爛斗篷下的漆黑但閃閃發亮的眼眸卻讓這頭高傲的骨龍及時停止下踩踏的動作。

「噓……不要吵醒他。」黑髮的少女將手指放在唇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儘管頭腦不如生前靈活的骨龍不太明白那個動作的含義,但那顆如同寄生肉瘤一樣附著在女性亡靈胸前黑亮盔甲上的頭顱已經昭示了他的身份,那顆比精靈還要美麗,卻散發著強烈死亡和黑暗氣息的頭顱讓傲慢慣了的骨龍猛地倒退了幾步,隨即轉身以最快的速度飛離。

死靈之王!!

是的,就算以前沒有見過。但那威壓,那容貌,在這充斥著亡靈的冥獄裡是絕無僅有的。

將視線從落荒而逃的骨龍身上收回,羅蘭再一次將視線投射到地上的人類身上。

這是個年約六旬的男性,身體許多地方都已經被啃食成一副骷髏架子,僅有頭和少部分還殘留著。

「光明教會……」一眼就認出了那件被血弄得烏黑的白色長袍上的太陽徽記,羅蘭輕輕嘆息。

地面上,暗夜精靈和光明教會的爭鬥還在持續,到底,這個世界要爭鬥到什麼時候呢?

光明和黑暗為什麼不可以共存?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為什麼不一定要給那些信仰他們的種族劃分界限,讓他們彼此仇視、廝殺?

「因為神也是有慾望的。」冷漠的嗓音將發獃的女騎士驚醒。看著附著在胸前的頭顱離開她的身體,緩緩升到面對面的位置,羅蘭微笑著詢問;「感覺怎麼樣?」

「生長速度太慢了,要像這樣下去,完全恢複至少要花上百年的時間。」扭動了一下脖頸,死靈之王瞪著自己新生長出的脊骨以及還沒有被血肉覆蓋的胸骨、肋骨,擺出一副不滿的表情。

「已經很好了,莫亞還在努力開啟其他的封印,你不要急啊,這需要時間的。」

「我已經等的太久了,羅蘭,久到我不想再等下去。」金髮的頭顱在空中轉了一個圈,最後停在羅藍張開的雙手中;「而且,對於那個特魯克人,我們可不能相信她。」

「誒,你是說莫亞嗎?她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應該會幫你解開封印吧。」

「的確,為了自己,她是會幫我把封印逐一開啟的,這點是可以肯定的。但我們的目的不同,最後必定是敵人,所以你也不可以相信她。不,這個世界上任何人都是不值得相信的,無論是標榜正義的光明之神還是邪惡的黑暗之神,都是不可信任的。你所需要做的,就是幫我重新獲得身體,那是你作為契約者的義務、也是你答應過的。」

「當然,我還記得自己的誓言,拉法,不用一再的提醒。」羅蘭再度嘆了口氣,這個羅嗦的亡靈啊。難道他就那麼擔心我會毀約嗎?

三百年來,最常聽到的,就是他無深不刻的警告。

「我是在提醒你,如果膽敢背叛我的話,羅蘭,你的下場絕對比那兩個被吞噬的君王還要慘。」死靈之王雙眼裡放射出瘋狂的視線幾乎讓捧著他的羅蘭鬆手,剋制住雙手的顫抖,羅蘭不得不再一次重複她已經說了無數次的回覆;「我發過誓的,絕不會背叛你。和莫亞一樣,為了我自己,我當然會竭盡全力的幫你解開封印,我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拉法,難道你連這個都要懷疑嗎?」

「……」銳利的視線瞪視著那名被稱為最忠實的奴僕的誓約者,拉法當然知道羅蘭這三百年來最大的願望——她要回到屬於自己的世界。

在三百年前,在那個締約盟約的時刻,在自己以種種誘惑換取她誓言的那個命運轉折點,他就知道的。

從始至終,這個心靈善良的異界人類所追求的只有一個,回到自己的世界裡,以他恢複後的力量開啟連接兩個世界的一道門。

無論是以次神的地位或是強大的力量作為引誘,那個善良的靈魂始終堅持自己的執念,她,要回去。

那雙黑色眼瞳里從未改變的堅持讓拉法沒由來的產生了一種焦躁。

沒有時間了,他必須儘快恢複自己的力量,既然命運的齒輪已經朝著另外一個未知的軌跡滑去,那他也必須為了自己的未來儘快做好打算。

「不!我不能再等了。」

「你的意思是……」

「離開冥獄,去地上界。」

「可是……你自己也說過光明諸神已經發現你了試圖脫離封印,難道你忘了上次被光明女神重創的事了嗎?」一聽拉法要離開冥獄,羅蘭當然吃驚了。

上次的事她可是還記憶猶新,光明女神那如同核爆般的強大能量連她這經過改造的身體都能傷害到,已經完全只剩死亡能量的拉法要如何對付能剋制住他的光明之力?

「第一道封印已經解開了,這是肉體的封印。我的身體正在逐漸恢複,冥獄已經不適合我繼續待下去了。我之所以會回來,只不過是為了暫時躲避光明教會的糾纏而已。只等第二封印開啟,我就能重新獲得我真正的力量,你看著好了,羅蘭,你還沒有見識過我真正的力量。控制冥獄這些亡靈的死亡之力,只不過是我墮落的力量,大精靈王究竟代表什麼,那個女祭司並不太了解呢,破滅和重生,我是破壞之神,也是生命之神。蒂麗安,只不過是暫時取代我的職務而已。只要那封禁著『生』的第二封印解開,再沒有什麼神能再次把我封住。這次不同了,再不會有誰可以讓把我打落冥獄,我要讓那群傲慢的傢伙明白,他們是我創造的,是我所創造出來的,背叛自己的創造者該接受什麼樣的懲罰,必須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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