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五 旅途 第十五章 原罪(下)

畢爾菲特找了一把靠桌的椅子坐下,西斯塔爾沒有選擇座椅而是選擇則靠牆站著。他們都替自己找了個最習慣的姿勢,等待和莫亞商量該怎麼面對這次的和平會議。

「你在嫉妒我吧。」

對剛進入書房的拉緹,莫亞冷不防所出了一句讓另外兩人都詫異的話。

「雖然距離有點遠,但我還看清楚了。你看我的時候,雙眼中所釋放出的情感,就是嫉妒。」這次莫亞可以十分清楚的感覺到。

不會錯的,那眼神,她看過很多次。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看拉緹不說話,莫亞也不勉強她回答;「突然被遴選為暗夜祭司的替身,體會到暗夜精靈在外人面前對你表示出的尊重,還有人們羨慕和崇敬的眼神,那滋味不錯吧。但是,請記住,那不是你,無論是身份還是地位,他們所尊敬和崇敬的對象,永遠都不是你。」

這話一出,拉緹原本低垂的雙眼中再度放射出仇視的目光。

「知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這些嗎?其實……我只是不希望你成為第二個白玲。」拉緹的目光和白玲和十分相似,這就是莫亞以大祭司的身份,看到自己替身後的第一感覺。

那種隱含在內心的羨慕,在轉化為嫉妒後,最終演變為陰謀與背叛。

「你是一名黑暗法師,叫……拉緹,對吧。」

「是的。」

「那你知道,暗夜精靈的大祭司的過去嗎?不要只看到我光鮮的外表,你知道我在獲得這個地位之前,是什麼身份嗎?」

「聽說……是囚犯。」

有些遲疑,拉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出這個名詞。

「對,我是個囚犯。原本我該是一名黑暗法師。如果我沒有進監獄的話,說不定,會成為超越巴圖亞的黑暗大法師。可惜……就是因為嫉妒,我葬送了自己原本嚮往的平靜生活。當年的我不知道收斂,終於遭到報應了。幾個最要好的朋友聯合起來,只是設計了一個不怎麼高明的圈套,就把我送進格里格監獄。三十年啊……這時間對於長壽命的特魯特人來說,是不算長。但對於一個一心想復仇的人而言,卻是地獄。你知道我都是在什麼樣的心情下,度過這三十年的嗎?你不會明白的?就像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嫉妒我一樣?」看著窗外人來人往的街道,莫亞說出了她很少對人提起的過去;「就是現在,我時常會從睡夢中驚醒,以為自己作了一場夢,一場獲得自由的夢。我總是不停的的提醒自己,我自由了,不再是被關押的監獄裡的囚犯,而是暗夜精靈的大祭司。」

「你的意思是……」拉緹有些弄不明白了。

是,沒錯。她是嫉妒,嫉妒莫亞·法西,暗夜精靈的大祭司。

同為女人,同為黑暗法師。為什麼她可以取得如今的地位和身份。在嘗試過那高人一等的滋味後,她不想恢複到一個平凡人的位置。

可為什麼大祭司既然已經發現了她的想法,卻說了一大堆莫名奇妙的話?

「呵呵……大概是我自己沒有整理好思緒吧。」知道要讓不了解自己身世的拉緹明白她說的話,的確是有點困難,莫亞只好換一種解釋方法。

「別擔心,你還是可以繼續這種虛榮的生活。我不可能總待在梅里城。那時候,暗夜精靈就會需要你繼續扮演替身的角色。但是……你真的甘心只做替身嗎?」

「我……」

「今天的事,你也看到了。無論你扮演的多麼逼真,無論你有多努力。但你終究不是我。終究只是個替身。當我回歸到自己本職的時候,你也就沒用了。我之所以跟你說這麼多,只是希望你不要把自己的怨恨套加在我身上。不想被人看不起,你就得自己努力。我現在的地位和身份都是用命換來的,一次又一次和死亡擦肩而過,才有現在的地位。大祭司,你以為暗夜精靈真的很尊重我嗎?不,他們看中的,只是我身為特魯特人的血統。作為神眷一族,比暗夜精靈更容易獲得主神的眷寵,他們只是看中能我使用的神器。我也在扮演替身的角色,一個代替暗夜精靈與神交流的替身,僅此而已。」

「替身……你,不會的……你是大祭司,暗夜精靈怎麼會把你看做是替身。」對於莫亞的話,拉緹不太相信。

「在神的眼裡,我就是一個替他們向眷族傳達命令的工具,一個幫助他們達成攪亂世界的棋子。所以……你沒有必要嫉妒我,和你相比,我更可憐。」之所以會說這些話,全是因為莫亞覺得自己實在是無辜。

為什麼每一個人都會為了一些無聊的理由產生嫉妒心理。

白鈴、巴圖亞、拉特、西爾斯……

這些人,為了無聊的嫉妒,把她推進了長達三十年的憤恨深淵。

就連拉緹,這個隨便找來的替身居然也對她抱有莫名的嫉妒。

「你為什麼要對我說這些?」

「只是不想你在我離開後,給我製造一些無法收拾的麻煩,就是這麼簡單。畢竟你是我的替身,要是在我離梅里的時候,因為你那莫名的嫉妒而做出了一些對我不利的事……那我豈不是很冤?其實要防止你以後危害到我,有很多的方法。比如先給你下一個詛咒,或者直接讓暗夜精靈殺了你都可以。反正對他們來說,只不過是換一個更聽話的替身而已。但我不這樣認為,你既然已經扮演過一段時間,而且聽畢爾菲特說,你各方面都表現的非常好,我不認為在和平會議期間把你換下,是個明智的做法。」

在到書房的路上,畢爾菲特以為莫亞不太滿意他精心挑選的替身,還做了一番詳細的解釋。

「莫亞,我不認為你留下她會有任何的好處。」在一旁聽了許久的西斯塔爾忍不住發言;「她私心太重,總有一天會露出馬腳的,到時候一樣是個麻煩,還不如現在就解決了。」說完,西斯塔爾抽出了已經成為他新佩刀的王權「審判」,在隱隱閃現的淡紫色雷光映照下,他原本就沒有表情的面孔就顯得更加冷洌。

「不——!!」

一看西斯塔爾拿出武器,拉緹急忙向後退。她見識過西斯塔爾的身手,知道自己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確實如大祭司所說,經過了二十天的虛榮生活,她差點忘了自己原本的身份。西斯塔爾除了是一名常跟隨在她身邊的保鏢之外,也是個可怕的戰士。

有幾次突然遭到不明身份殺手的襲擊,還沒等她把詛咒法術準備好,攻擊的敵人就已經一一躺倒。她曾經十分欣賞西斯塔爾的速度和身手,卻沒想到有一天,這個曾保護過她的人會將刀刃對準自己。

「等等,西斯塔爾。不要殺她。」莫亞趕在在西斯塔爾動手之前,出聲阻止他;「你這樣做,我剛才的那一番話可就白說了。如果我要殺她,早在大廳動手了,何必等到現在。」

「莫亞,你的意思是……把她留下?」一直作位聽眾的畢爾菲特也不明白,既然已經知道這個替身對自己抱有嫉妒之心,那她遲早會變成第二個白玲,為什麼還要留她的性命。

「所以我才告訴她,根本沒必要嫉妒我嘛。」對兩個最親近之人都不了解自己的想法,莫亞感覺到她真的很失敗;「拉緹,我需要一個了解我,並且能得到我信任的替身,而不是一個時常得提防的替身。如果你能做到這一點,那我保證你不但可以繼續活命,而且,我還會收你為弟子,把我所知道關於黑暗法術的知識都傳授給你。」

「真、真的么?」拉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成為大祭司的弟子,即便是完成了替身這個任務後,她仍可以擺脫平凡人的身份,再也不是普通的法師。

有一位黑暗大祭司做導師,這可是比拜一位大法師為師還要光彩的事啊。

「當然,我有很多事要辦,可我不能總待在梅里城,在我離開的時間裡,如果有一個能讓我放心的人代替我,這當然最好。畢爾菲特也不是總是面面俱到,你也得找一個合適的幫手分擔一下,不是嗎?」

「恩……的確……」從莫亞的臉上看不出一絲虛偽,畢爾菲特也只好順著她的話說。

「你認為我的提議如何?拉緹?」

「是的,導師,我一切都聽您的吩咐。」處於興奮狀態的拉緹,內心剛萌生的嫉妒之心就這樣熄滅了。一想到可以迅速脫離低階法師,她完全陶醉在突如其來的幸運眷顧里。

「好了,西斯塔爾,收起你的武器。王權是用來殺敵的,不是對付自己人。拉緹既然已經是我的弟子,她就不會再做出傷害自己導師的事,對吧?」儘管是在對西斯塔爾說話,但莫亞的眼睛卻直直的看著拉緹,語氣里頗有詢問的意味。

「是的,我絕對不會做出傷害導師的事。」

「對了,你去看看我那位朋友,如果她的治療完成了,就把她請到書房來吧,我們要開始商量關於和平會議的正事。」面帶微笑地給拉緹下達了作為導師的第一個指示,在目送腦子單純的弟子離開後,莫亞一直微笑的臉也恢複為西斯塔爾和畢爾菲特最熟悉的表情。

「你的演技真是越來越出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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