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三 道義之爭 第八十三章 最後席位

面對面的坐著,兩人都有一種滄海桑田的感覺。

雖然在外人看來,兩人是在2041年的中東戰爭期間認識的,當時藺慕勛將裴承毅引見給了伊朗總統內賈德與最高精神領袖哈什,但是在此之前20多年的南海戰爭期間,兩人就認識了,當時藺慕勛跟隨藺彥博去寮國商談投資的事情,而裴承毅則以項鋌輝助手的身份參與了戰爭的指揮工作。當然,那次見面都沒有給兩人留下太深刻的印象,畢竟當時的藺慕勛與裴承毅都還是小角色,上不了檯面。

真要從個人關係上講,藺慕勛與裴承毅走得並不近。

首先從藺慕勛的立場出發,做為在商場混了幾十年的老商人,他不可能不知道,對一個想在政界干出點名堂的人來說,不管是在掌權之後、還是在掌權之前,都得與利益集團劃清界線,至少得在公眾面前做到這一點。正是如此,藺慕勛很少主動聯繫裴承毅,基本上是有事才登三寶殿。換個角度,站在裴承毅的立場上,情況也一樣。雖然大部分人都沒有因為藺慕勛當選全體代表大會代表而把他與商人區分開來,也就是說,在絕大部分人眼裡,藺慕勛仍然是一個商人,而且是一個非常成功的商人,但是在沒有可能取得更大的商業成就的情況下,又不想過早過上退休生活,從政就成為了藺慕勛唯一的選擇。因為在政府與軍隊中都沒有根基,所以藺慕勛不可能像裴承毅那樣,把目標鎖定為共和國國家領導人,只能通過競選代表這條路來獲得政治話語權。如此一來,不管藺慕勛是否把政治前途看得很重,裴承毅都不可能與他走得太近,以免使他失去其他代表的支持與信任。

在藺慕勛翻看戰爭計畫的時候,裴承毅想去了當年在德黑蘭許的願。

幾年下來,兩人都沒有空閑時間,總在為這樣那樣的事情忙碌奔波。

此時也不例外。

裴承毅剛剛回憶起往事,藺慕勛就合上了紙質文件。顯然,他看得很快,因此沒有詳細閱讀。

「與我預料的差不多。」藺慕勛一邊說著,一邊習慣性的拿起香煙,「看不懂,一點都看不懂。別看我在商場混了幾十年,對工業生產、物資採購、裝備研發也算一知半解,可是對你們軍隊的東西我就是搞不明白,有必要搞那麼複雜嗎?」

「複雜?」裴承毅注意到了藺慕勛彈煙灰的小動作。

在當上全體代表大會代表之前,藺慕勛一直抽雪茄,而且抽的都是古巴雪茄。用藺慕勛的話來說,他也嘗試著戒煙,可是越戒抽得越厲害,到最後乾脆就不戒了。當上全體代表大會之後,為了順應潮流,藺慕勛戒掉了雪茄,改抽國產香煙。當然,是專門國家領導人特製的香煙,用一種香精取代了尼古丁,基本上對身體無害,只是那股煙草的味道仍然讓人覺得無法忍受。

藺慕勛點了點頭,又彈了彈煙灰。看樣子,他還是不太習慣抽香煙。也許,在私下場合里,他仍然喜歡抽雪茄吧。

「這次我親自看過,很多技術性的東西都刪減掉了……」

「老裴,我說的不是這個。」

裴承毅微微皺了下眉頭,意識到他開始想得太直接了,藺慕勛只是在找話題。

「燒烤晚宴之後,我見過幾個主要代表,交換了意見。」藺慕勛動作麻利的滅掉了才抽幾口的香煙,雙手叉在胸前,說道,「大家的態度都一樣,理解並且支持政府的決策,只是我們都認為,必須有一個合適的理由。」

裴承毅點了點頭,表示明白藺慕勛的意思。

「當然,這份戰爭計畫已經說服了我,也能說服其他代表。」藺慕勛看了眼放在茶几上的文件,目光轉向了裴承毅,說道,「我兩不是外人,所以我也不跟你浪費時間。一份戰爭計畫只是擺在檯面上的要求,對我們來說,更想知道的是幾年之後的事情,也就是我們現在的投資能不能得到保證。」

雖然藺慕勛說得很隱晦,但是意思表達得非常明確。

作為商人,他自然要考慮投資的安全性。更加重要的是,藺慕勛此時說的不是金錢上的投資,而是政治上的投資。

站在藺慕勛的立場上,他要是支持這份計畫,即將引發戰爭的時間推遲好幾年,那麼他支持的就不是顏靖宇,而是裴承毅。如此一來,在做出決斷之前,藺慕勛必須搞清楚兩個非常關鍵的問題,一是裴承毅會不會在兩年後競選國家元首,二是裴承毅會不會兌現現在的承諾。

實際上,這是一個問題,而不是兩個問題。

準確的說,就是裴承毅會不會在幾年之後兌現承諾,親手引發戰爭。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麼裴承毅就得在兩年之後競選國家元首,而且得勝出。當然,如果答案是否定的,後面的就沒有必要談了。

問題是,在這個問題上,裴承毅也非常猶豫。

前面提到過,按照共和國現行政治體制,加上顏靖宇推行的第二輪政治改革,即便裴承毅成為了國家二號領導人,也不等於能夠在2057年的換屆選舉中成為國家元首,至少沒有絕對把握。可以說,這絕對是一個進步,而且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進步。就算裴承毅的個人利益因此受到威脅,只要他還是一個把國際利益放在首要位置上的軍人,他就得接受新的遊戲規則。從某種意義上講,顏靖宇能在2052年邀請裴承毅搭檔,並且得到了九成以上的代表支持,就是因為很多人相信,裴承毅是一個不以個人利益為重的政治家,一個值得信賴的政治家。雖然在這種情況下,裴承毅在2057年的換屆選舉中勝出的可能性幾乎為百分之百,但是站在客觀的立場上,在此之前,他絕對不能表達出任何志在必得的野心,更不能夠讓外界認為,他的目標就是成為國家頭號領導人。

當然,這就是個面子問題。

重要的是,在共和國,面子問題就是最大的問題。

正是如此,面對如此重要的問題,裴承毅猶豫了,而且猶豫了很久。

萬幸的是,藺慕勛知道裴承毅在顧慮什麼,因此表現得非常有耐心。

「不管怎麼說,我不希望接下來的談話傳入第三個人耳朵裡面。」裴承毅打破沉默,稍微停頓了一下,才接著說道,「首先我得說明,建議元首把戰爭延遲幾年,不是為了與元首爭奪功勞,而是我們面臨的實際困難。眾所周知,在我離開軍隊,進入國防部的那一天,軍功對我來說就沒有任何價值了,而且我也不再需要軍功。你是干實業起家的,應該知道我國的基本情況。雖然從六年前開始,我們就在為戰爭做準備,逐年增加國防開支,將國家慢慢帶入戰爭軌道,但是這麼大個國家,真要為戰爭做好準備,六年時間太短了。以世界大戰的標準衡量,準備時間至少得十年。哪怕考慮到現實情況,特別是科學技術帶來的進步,也需要八年。在為戰爭做規劃的時候,我們就明確了這一點,這幾年也正是按照當初的計畫,從基礎工業與公共設施著手,按部就班的進行著準備工作。實不相瞞,我們考慮過加快戰爭準備工作,並且這麼做過,而直接結果就是經濟形勢迅速惡化,迫使我們在財政預算、特別是戰大頭的國防開支上更多的考慮國家總體經濟狀況,而不是一味以戰爭為目的,不然這幾年的國防開支也不會有如此大的波動了。」

在裴承毅說話的時候,藺慕勛從西裝裡面掏出了一支封裝好的雪茄。

「也許有人認為,我在藉機壓制元首。當然,這肯定大錯特錯了。」見到藺慕勛直接咬掉了雪茄頭,很不斯文的點上了雪茄,裴承毅笑著搖了搖頭,接著說道,「在關係國家與民族利益的大事面前,我與元首的觀點完全一致,即以國家民族利益為重,個人得失為次,不然元首也不會答應我的提議,主動出面說服你們。當然,到底能不能達到目的,現在還不好說。雖然從總體局勢上看,我們擁有絕對的主動權,只要我們仍然在空天領域佔據優勢,美國當局就不會貿然引發戰爭,但是隨著局勢發展,當我們的優勢變得足夠明顯,使美國當局認識到,繼續拖下去只會更加沒有勝算的時候,戰爭就會爆發。也就是說,能否拖到2057年之後,我也沒有把握。」

藺慕勛笑了笑,抽了兩口雪茄,神色顯得平靜多了。

「關鍵問題不是在什麼時候打,而是在什麼時候打對我們最有利。」裴承毅知道藺慕勛絕對不是那種能夠忽悠的人,「當初,我們制訂了一個宏偉的戰爭目標,在做具體的準備工作時才發現,我們的很多基礎條件都不具備、或者不完善。拿我軍在這幾年裡的現代化建設來說,因為前期目標太大,導致規模過於龐大,所以很多換裝工作到現在都沒啟動,更別說到位了。別的不說,光是天軍與空軍合併,就給我們造成了巨大的負擔。金錢還是小事,關鍵是進度快不起來,需要更多的時間。共和國軍隊的換裝工作,我想不需要做太多解釋,你是軍事委員會主席,而且可以通過三堅集團、以及控股的其他軍火企業掌握相關情況。作為戰爭準備的理論依據,我們在幾年前就搭建了世界上規模最大的開放式超級計算機群,並且連續好幾年都通過秘密開支來增強該計算機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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