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一 重新洗牌 第一百零九章 十字路口

東方聞再次趕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兩人稍做準備,乘車去了總參謀部。雖然按照新的編製體系,裴承毅去了物理實驗中心後,所有工作向軍情局負責,而袁晨皓則向國防部負責,但是按照項鋌輝的要求,參加重要高層會議的將領先去總參謀部報道,再一同前往元首府。看似平常的安排,卻有著非同尋常的意義。即便是再不懂政治的軍人都看了出來,項鋌輝通過此舉表達了軍隊的態度,即不管誰出任總參謀長,軍隊都是鐵打大一塊。

事實果真如此嗎?

前往總參謀部的路上,裴承毅與袁晨皓沒有談軍隊內部的事情,而是重點討論了下一個熱點地區,也就是中東地區的局勢。

第二次世界大戰後,中東地區被稱為「世界的火藥桶」,算上2017年的伊朗戰爭,在短短70多年內,該地區連續爆發了三次中東戰爭、兩伊戰爭、海灣戰爭、伊拉克戰爭等總計7場戰爭,以及大大小小無數次武裝衝突。若論戰爭頻率,中東地區無疑是世界上最熱鬧的地區。直到伊朗戰爭結束,該地區才稍微平靜了一點。原因無二,之前該地區的所有戰爭都與石油有關,當石油不再是頭號戰略資源的時候,該地區的局勢自然緩和了許多。從某種意義上講,以色列能夠與阿拉伯國家和解,特別是允許巴勒斯坦建國,就是因為中東不再是世界上最重要的戰略要地。

因石油而興起,又因石油而衰落,恐怕是中東地區最真實的寫照。

更重要的是現實是,隨著大蕭條結束,受中美冷戰的格局逐漸形成,歐洲與俄羅斯不甘心成為二流國家,伊朗、以色列、埃及等地區性強國與地區性大國立求在國際事務中發揮更重要的作用等因素影響,中東地區再次成為了戰略熱點地區。其中最「熱」的無非就是以色列與伊朗的宿怨。

單純的講,以色列與伊朗沒有矛盾。

從歷史上看,猶太人與波斯人也沒有血海深仇。

可以說,以色列與伊朗的矛盾,就是誰來控制中東地區的矛盾。

20年前,美國悍然出兵攻打伊朗的時候,正是共和國與俄羅斯的鼎力支持,伊朗才沒有成為第二個伊拉克,在經歷了長達數年的艱苦抗戰後,最終趕做了侵略者,並且成為中東地區數一數二的大國。

只是,現在的伊朗已經不是20年前的伊朗,現在的共和國也不是20年前的共和國。

事實上,伊朗戰爭期間,積極支持伊朗的不是共和國,而是俄羅斯。當時共和國剛剛經歷了東海戰爭,軍隊暴露出了很多問題,趙潤東正在大搞軍事改革,並且借軍事改革與彭茂邦爭奪軍權,所以不管是趙潤東、還是彭茂邦,都不太關注中東局勢。在俄羅斯明確表態會支持伊朗之後,共和國自然樂得做好人,除了提供武器裝備等必要的軍事援助之外,並沒採取更加積極主動的行動。

共和國的這一態度對伊朗戰爭之後的中東局勢產生了很大的影響。

雖然伊朗當局從來沒有否認共和國提供的幫助,但是很多伊朗人,包括部分伊朗政治家與軍人始終認為,如果共和國能夠更加積極一些,比如像當初幫助巴基斯坦那樣,在戰爭期間為伊朗提供更多的援助,伊朗戰爭就不會持續好幾年,伊朗的損失就要小得多,美國付出的代價也要大得多。更重要的是,伊朗戰爭的最終結果不是美國從伊朗撤軍,而是伊朗成為中東霸主。

這種想法的直接後果就是,伊朗在外交政策上更加傾向於與俄羅斯結盟。

別的不說,伊朗戰爭結束後,伊朗當局除了按照在戰爭期間與共和國達成的協議、將部分油田的開採權轉讓給共和國的石油企業之外,並沒給予共和國石油企業更多的優惠,甚至在戰後提高了油田的國有化率,並且通過退出歐佩克,與俄羅斯、委內瑞拉、利比亞與敘利亞組建「石油天然氣輸出國集團」的方式,與歐佩克爭奪能源定價權,最終導致兩大能源集團對立的局面。

毫無疑問,這是共和國不願意看到的局面。

事實上,歐佩克的主導者為美國(華爾街的金融集團),而新成立的能源集團的主導者為俄羅斯。因為歐佩克主要輸出石油,而能源集團主要輸出天然氣,所以兩大集團等於主宰了國際化石能源市場。更重要的是,在這個體系中沒有共和國的席位,也就是說,共和國沒有發言權,沒有定價權。在此之前,共和國一方面加快可控聚變核電站的開發力度,另外一方面通過「國家間議價」的方式獲取能源的定價權,並且藉助2008年爆發的全球金融危機取得了一些成就。隨著能源集團成立,共和國的所有成就都付之東流。雖然能源集團的最大推手是俄羅斯,但是伊朗在其中發揮的作用不可小看,要知道,在能源集團首先控制的天然氣出口定價權中,伊朗是世界上第二大天然氣出口國,而且也是共和國的第二大天然氣提供國。

可以說,能源集團對共和國造成的影響遠遠超過其他任何一個國際組織。

因為主要的能源定價權掌握在其他國家的手中,所以共和國不得不橫下一條心,把所有賭注都押在了新能源上,也就是後來的可控聚變核電站。受此影響,從2019年開始,共和國每年投入新能源開發、以及與新能源推廣普及相關的基礎建設的費用以萬億計算。如果不是別無他途,可控聚變核電站也不可能在21世紀20年代正式投入使用,更不可能使共和國在這一領域取得絕對的領先優勢。

除了技術,最大的影響莫過於共和國的基本戰略。

在此之前,共和國與俄羅斯的同盟傾向非常明顯。雖然兩國領導人心裡都有數,兩個相鄰的、都有野心的大國不可能成為真正意義上的盟友,加上兩國間的歷史遺留問題,任何程度的合作都是暫時的利益合作,而不是長遠的軍事政治同盟,但是在半島戰爭之前,也就是共和國不得不正面美國的挑戰之前,共和國與俄羅斯的關係更像是准軍事同盟,即在利益攸關的國際問題上,兩國的態度與策略基本一致。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讓美國在21世紀首次嘗到敗績的伊朗戰爭。

在此之後,共和國與俄羅斯不但沒有同盟的可能性,沒成為敵人就是萬幸的了。事實上,如果不是席捲全球的大蕭條,讓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自顧不暇,也讓剛剛點燃野心的俄羅斯老實了下來,恐怕在伊朗戰爭結束後不久,美國就會利用俄羅斯牽制共和國,甚至先讓共和國與俄羅斯幹上一架。

從某種意義上講,共和國不顧大蕭條的影響,集中力量掃蕩周邊地區,就有警告俄羅斯的作用。特別是三場規模宏大的地區戰爭,共和國先風捲殘雲般的掃蕩朝鮮半島,再摧枯拉朽般的幹掉日本,最後泰山壓頂般的打垮印度,對俄羅斯都有很大的震懾作用。甚至可以說,俄羅斯總統在倫敦峰會上做出讓步,簽署了《倫敦條約》,與共和國在前面三場地區戰爭中的表現,特別是對付日本與印度核力量時的表現有很大的關係。沒人否認俄羅斯的核大國地位,可是更加沒人否認,隨著共和國的國家戰略防禦系統日漸成熟,俄羅斯的核武器遲早會成為擺設,甚至會惹來殺身之禍。事實上,當時共和國已經與美國達成了默契,如果俄羅斯不肯在全面銷毀核武器的談判中做出實質性的讓步,除了考慮各種制裁手段之外,兩個超級大國很有可能聯手推翻俄羅斯政權。

由此可見,伊朗戰爭之後,共和國與俄羅斯之間更多的是競爭與對抗關係。

雖然共和國的幾任國家最高領導人都明確表示,共和國與俄羅斯不存在嚴重的領土糾紛,歷史遺留問題早就得到了妥善解決,為了讓俄羅斯當局放心,共和國領導人甚至多次公開表示,共和國不會謀求改變與俄羅斯關係的現行狀態,也不會做出任何會損害兩國關係的事情,為此在2030年之後,共和國當局連續3次拒絕了蒙古的回歸要求,並且一再限制共和國的民營企業在蒙古的經營活動。但是共和國越是刻意淡化與俄羅斯的矛盾,越是讓俄羅斯當局不安。用俄羅斯國家杜馬的一名議員的話來說:共和國敢於幹掉一億多日本人,能夠向擁有十七億人口的印度開刀,肯定不會在吞併西伯利亞(準確的說應該是遠東地區)的問題上有所顧慮。

事實上,20多年來,俄羅斯一直在加強遠東地區的軍事力量。

半島戰爭之後,俄羅斯加快了鞏固遠東地區的戰略步伐。2027年,從秋明到共青城的第二條貫通西伯利亞與遠東地區的鐵路幹線開工,雖然俄羅斯當局宣稱將在20年內,投入數萬億盧布修通該鐵路,但是工程的實際進展要快得到,到2037年初已經分段通車,預計在2040年之前就能全線通車。也就是說,原本計畫用20年修通的鐵路,實際上只用了13年,為此俄羅斯當局將多支付4700億盧布、也就是計畫工程款的30%的費用。顯然,俄羅斯當局非常重視這條鐵路,而根本原因就是俄羅斯當局對共和國的高度擔憂,認為共和國在解決了其他周邊問題之後,會將矛頭對準俄羅斯。

事實是,面對共和國的威脅,俄羅斯幾乎沒有別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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