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套改革方案的通過沒有什麼懸念，正式成為行政法案後，紀佑國返回了元首府。
「行政法案」不是紀佑國的最終目的。明年年初，他要在同樣的地方向更多的委員代表發出倡議，以表決的方式將其升級為正式法律。只有建立在法律基礎上的法制國家才能成為真正的大國，共和國必須向這個方向前進！
還沒到「家」，車裡的電話就響個不停。
「又是來說情的。」王元慶苦笑著放下電話話筒，說道，「元首，你剛剛拋出的兩顆炸彈也太大了一點吧。」
「很大嗎？我還覺得不過癮呢。」
王元慶還沒有來得及開口，電話又響了起來。遲疑了一下，他拿起了話筒。「對，我是王元慶……這個……元首身體有點不好，正在休息，你等下再打來吧……好的，好的……我會替你轉達。」
放下電話，王元慶只是笑了笑，乾脆什麼都不說了。
「又是來說情的？」
「除了這，還能有別的？」
紀佑國也笑了起來。「得，這下得麻煩你了。只要是說情的，全都回絕，別說什麼我身體不好、正在休息之類的話。」
「這也太絕了吧？」
「你看著辦吧。」紀佑國閉上了眼睛。
電話再次響起，王元慶遲疑了一下，將電話調成了無聲狀態。
轎車剛剛駛進元首府，王元慶就看到了守在西圃園門口的潘雲生。
搶在元首前，王元慶下了車，朝走過來的潘雲生遞了個眼神。
「小王，電話接了不少吧？」潘雲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故意找茬。
「潘局長，你……」王元慶朝剛剛下車的元首瞟了眼，「元首心情不好，你可千萬別提這事。」
「這可怎麼辦，我是專門來彙報這件事的。」
王元慶咬了咬牙，很想給弔兒郎當的潘雲生一點臉色看看。
「小潘，你來彙報什麼事？」紀佑國走了過來。
「沒什麼，看看元首過得好不好。」
「得，你小子有這麼好心？」紀佑國呵呵一笑，「到書房去說吧。」
眼看要談正事，王元慶趕緊找機會開溜，說道：「我去準備茶水點心，你們慢慢聊。」
故意在外面耽擱了幾分鐘，王元慶才端著茶水糕點去了書房。結果紀佑國不但沒讓他離開，還讓他在身後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照你的說法，很多人都有問題？」
「豈止是很多。」潘雲生從帶來的公文包里掏出了一疊厚達數百頁，一看就知道有好幾斤重的文件放到茶几上，用力拍了拍，說道，「這是我們幾個情報部門的詳細調查結果，雖然說不上一網打盡，但是大魚一條不漏。」
紀佑國的臉色立即陰沉了下來，伸出手，猶豫了一下，又縮了回來。
在他看來，那不是一份調查報告，而是一枚定時炸彈。一枚隨時有可能發生爆炸，威力足以將共和國大廈炸得分崩離析的定時炸彈！
「你打算怎麼處理？」潘雲生拿起了香煙，神色也很嚴峻。
紀佑國摸了摸下巴，沒有急著開口。
「軍情局已經做好了準備，任務都安排下去了。」潘雲生猛抽了幾口言，「只要元首下令，我們立即展開行動，4個小時內就能大功告成。」
「大功告成？」紀佑國露出了一絲苦澀的笑容，「有說得這麼輕鬆嗎？」
「老紀，我不像你，不會官場上鉤心鬥角那一套。我只知道，如果某個人得了腫瘤，越早切除，越有可能痊癒。如果等到腫瘤惡化，一切都晚了。」
紀佑國長出了口氣，閉上了眼睛，神色顯得無比痛苦。
「潘局長，你這個比喻不恰當。」
聽到王元慶開口，潘雲生的眉頭跳了幾下，朝元首秘書看去。
「治療腫瘤的方法有很多，除了手術，還有化療放療。」
潘雲生微微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王元慶不是在跟軍情局局長作對，而是在幫軍情局局長說話。只有腫瘤惡化，癌細胞已經擴散到全身，才會用上化療與放療。
「小王！」
「元首，我也只是隨便說一句。」王元慶說完就閉上了嘴。
「我覺得，小王的話沒錯。」潘雲生滅掉了煙頭，「治療腫瘤，先得診斷病情，確定是前期、中期、還是晚期之後，再確定具體的治療方案。如果病急亂投醫，一骨腦的全用上，不但治不好病，還會把身子搞垮。」
紀佑國笑著搖了搖頭。「小潘，你這態度變化得也太快了吧？」
「我對事不對人，誰在理就支持誰。」
「那麼……」紀佑國看了眼放在茶几上的文件，「你覺得現在是哪一期？」
「肯定不是早期。」潘雲生稍微遲疑了一下，說道，「說晚期又太嚴重了，應該是中期吧，而且屬於比較嚴重的情況。」
「既然如此，最好的治療方案呢？」
這次，潘雲生沉思了好一陣。「除了儘快切除病灶之外，得下慢功夫，用小王說的放療加化療殺死擴散的癌細胞。」
「看來，你把自己的觀點駁倒了。」
「我說過，我對事不對人。」
紀佑國壓了壓手，說道：「你說得沒錯，首先得切除病灶，其次得下慢功夫。現在，我想聽聽你們的想法，什麼是病灶，怎麼才能切除病灶？」
潘雲生拿起香煙，擺出絕不開口的樣子。
見到紀佑國的目光轉過來，王元慶遲疑了一下，說道：「元首，我又不是醫生，這個問題也太有難度了吧？」
「久病都能成醫，你跟了我這麼多年，怎麼也學了點醫術吧？」
潘雲生暗暗一笑，也朝神情可憐的王元慶看了過去。
「這個……」王元慶咬了咬牙，壯著膽子說道，「我覺得，病灶是沒有約束的權力，切除病灶的辦法分成應急與調理兩種。應急的辦法比較簡單，切斷利益鏈條，阻絕權力與利益的交換渠道。元首剛剛下的兩劑猛葯，就是應急辦法。調理比較複雜，必須建立起良好的循環與相互制約關係，才能從根本上解決病症，達到強身健體的目的。如果我沒猜錯，元首即將開出用來調理的藥方。」
說完，王元慶眨了眨眼睛，顯得有點不安。
紀佑國與潘雲生都是一愣，隨即都笑了起來。
「老紀，你身邊還有個從不不顯山露水的高手啊！」
「小王，你可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紀佑國呵呵一笑，說道，「不但診對了病情，還猜出了老中醫要開的藥方。看來，你已經能夠行醫了。」
王元慶撓了撓頭皮，避開了元首的目光。
「確實如此，我們必須分兩步走！」紀佑國長嘆一聲，「我也想儘快治好病患，給國家一副強壯的身體，可是我們不能急啊。」
潘雲生點了點頭，也嘆了口氣。
「很多時候，一急就從好事變成了壞事。」紀佑國長出口氣，說道，「不過，也沒有什麼好擔心的。我這個老中醫退下去了，還有你們盯著，只要堅持服藥，病患遲早都會得到根治。」
「老紀，你考慮好了？」
紀佑國點了點頭。「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我不會採納你的意見。如果我都不把國家法律放在眼裡，不遵守規則，還能指望其他人嗎？」
潘雲生搖了搖頭，沒再多說。
「我跟老趙談過幾次，正在陸續交代工作。」紀佑國看了眼潘雲生，說道，「希望你能夠理解，並且支持我的決定。你跟我、老趙與老彭認識不是一天兩天了，而是交往了幾十年。我清楚你的為人，也清楚老趙的為人。我知道，你與他的觀念有些差別，但是在主要問題上，你們都一樣，都在為國家著想。老趙這個人，除了有的時候溫一點外，沒有別的缺點。也許要不了多久，你就會知道，這並不是壞事。」
潘雲生微微皺了下眉頭，說道：「我明白，放心吧，我再不濟，也不會拿國事開玩笑。」
「這就最好。」紀佑國淡淡一笑，說道，「老彭好幾天都沒來找我，是不是又在偷著搞什麼行動？」
「還能搞什麼行動？」潘雲生一愣，立即笑著說道，「你是不知道，他這幾天忙得人都變形了。」
「什麼？」
「你這邊一動，最忙的就是他。不說別的，光是調兵遣將，就夠他幾天幾也不合眼了。昨天我去了一趟，發現他把家都搬到辦公室去了。」潘雲生呵呵一笑，說道，「放心吧，搞定之後，他會主動來找你的。以老彭的脾氣，不把所有事情安排好，把一切辦得妥妥噹噹的，他根本不會主動上門。」
紀佑國微微點了點頭。「有他盯著，我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老紀，有句話，我不知該說不該說。」
王元慶一愣，立即起身。
紀佑國壓了壓手，讓王元慶坐了下來，對潘雲生說道：「這裡又沒外人，有什麼不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