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誰與爭鋒 第四十七章 魔鬼花園(下)

炮彈呼嘯著,劈頭蓋臉的砸下來,在這片到處都是屍體和鮮血的陣地上,掀起一團團不斷翻滾的火焰與硝煙,數以百萬計,已經被徹底燒紅的彈片,夾雜在衝擊波中,直的、斜的、旋的、轉的嗖嗖亂飛,在空中拉出一道道刺耳到極點的破風聲。隨著爆炸,掀起的泥沙,更是一波接著一波,劈頭蓋臉的對著所有人砸過來,在空中揚揚洒洒的飄起了一層層沙雨。

在這樣一片到處都是火光,忽明忽暗,拉得周圍一切物體的影子,都隨之飄揚飛舞,當真像極了群魔亂舞,就連人類的生命,都徹底變得渺小而卑微起來的世界裡,鐵牛的臉上,猛然露出了比哭還要難看十倍的表情。

「我們不能死,我們不能死啊!如果我們都死光了,大姐怎麼辦?如果我們都死絕了,以後還有誰能陪著大姐,和她一起東山再起?」

鐵牛的眼睛裡滿是痛苦的瘋狂與絕望,他一邊用力拍打著身下,那混合著鮮血的泥土,一邊發出猶如受傷野獸般的狂嗥。

曾經有人說過,戰場,是生者的失樂園,死者的安息地。

直到這個時候,有著太多牽掛,卻再也無力掙脫出死亡深淵的鐵牛和周玉起,才終於明白了這句話背後,那無比深刻的含義。

他們這裡的四十二人,可是東方海燕現存最精銳的部隊,更是今 天夜裡,東方海燕破釜沉舟,向敵人發起逆襲的矛頭。如果他們不能單刀直入,猛攻敵人的最高指揮中心,讓敵人的指揮官感受到危險逼近,最終從其它防線上抽調部隊支援,他們東方海燕四支突襲部隊……真的會全軍覆沒!

鐵牛突然伸出雙手,在周玉起的身上狠狠一推,周玉起還沒有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整個人就被鐵牛推得在地上連翻了幾個跟頭,不由自主的摔進一個炮彈坑裡。緊接著鐵牛飛撲過來,直接用自己的身體,壓在了周玉起的身上。

周玉起瞪大了雙眼,看著用曖昧到極點的姿勢,和他緊緊貼在一起,嘴唇更近得只要在向前探出幾公分,就會彼此「接吻」的鐵牛。

「你必須活下去!」

鐵牛嘶聲狂吼道:「在大姐從那個該死的地下墳墓里爬出來的時候,哪怕只剩下一個人,她也會拚命振作,這就是她身為指揮官的責任!可是如果我們都死光了,死絕了,大姐這一輩子,就完了,我們東方海燕,我們七百多個兄弟的夢想和志願,也完了!」

鐵牛的身體突然輕輕一顫,很快,一股暖流,就順著他們兩個人緊緊貼在一起的身體,滲透了周玉起的軍裝。感受著那股幾乎可以烙進靈魂最深處的滾燙與穿透力,在心裡一遍接著一遍,念著「夢想」這個詞,周玉起的全身都在輕輕顫抖著。

他們希望自己的祖國強大起來;他們希望華人,無論走到全世界任何一個角落,都可以高高昂起自己的頭,揚起龍之子孫的驚人光彩;他們希望,當遠離故土的華人,受到傷害,需要幫助時,會有人適時的向他們伸出友誼的手,讓他們不會再孤單,更不會再彷徨!

這就是他們的夢想,被一些世故的人,自以為開天眼觀凡塵的人,用不以為然的姿態,稱為「憤青」式的夢想!

周玉起放棄了掙扎,迎著鐵牛充滿歉意與肯求的目光,他思索了片刻,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經過這樣一場炮擊,縱然能活下來,也會被當場震暈,最終成為敵人的俘虜。恐怖分子當然不會遵守日內瓦公約,按照這些人的慣例,他們會把俘虜的四肢砍斷,再往傷口上塗抹一層紙灰止血,讓對方保住命,最後把這樣一段「人棍」,隨意拋到外面,任由對方自生自滅。

不能不說,這種方式,在戰場上使用,是打擊敵人士氣的有效手段。但是如果真的東方海燕整支部隊,最終真的只有周玉起一個人活了下來,而且四肢都被敵人斬斷,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殘廢,當海青舞從地下防空洞里出來後,她必須要保護周玉起,讓他不會再受到一點傷害,有這樣一個責任在,海青舞就絕不會倒下,更不會崩潰!

還有一點,在失去四肢之後,擅長衝鋒陷陣的鐵牛,已經沒有任何用處,但是頭腦靈活,無論是在後勤保障,還是在戰前指揮方面,都擁有不俗能力的周玉起,還能起到一個軍師的作用。

所以,兩相對比,應該是鐵牛當場戰死,周玉起被敵人俘虜。壯士斷腕,這個成語誰都聽過,強存劣汰,這個道理似乎人人都懂,但是當你身臨其境時,才會發現,這裡面非人的痛苦與無奈。

「轟!轟!轟!轟!轟……」

就是在這個時候,遠方突然傳來了一片轟鳴,猛的聽上去,竟然比比十挺重機槍一起掃射還要快,遠遠的望過去,隨著爆炸揚起的火球,硬是連成了一條長線,照亮了大半個天空。面對這絕對奇異的一幕,周玉起和鐵牛還沒有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們身下的整片大地,都像是抽風般,猛然輕輕一顫。

鐵牛足足愣了十幾秒鐘,他突然跳了起來,嘶聲叫道:「是炮群,這些大爆炸,來自敵人的炮群!」

沒錯!

那片大爆炸的確來自敵人炮群的方位,也只有他們炮兵陣地上擺放的一兩千發炮彈一起爆炸,才會形成這種猶如幾百門大口徑重炮,集團速射般的壯觀景象。最重要的是,從遠方的大爆炸開始,已經十幾秒鐘過去了,卻再沒有新的炮彈,落到他們的頭頂上。

「你們快看,在我們頭頂有什麼?!」

聽到一名士兵的狂喊,周玉起和鐵牛一起霍然抬頭,就是因為大爆炸,把天空都照亮了一半,他們才隱約看到,不知道什麼時候,一隻足足有三米直徑的巨大氫氣球,正在順著風向,慢慢飄飛。從那隻氫氣球的升空速度,與及它現在所處的高度來計算,它赫然是周玉起他們對敵人陣地發起進攻後,才被人解開束縛。

這隻表面被人通體塗成墨黑色,透著一股詭異與神秘的氫氣球,下面還有一個密封包式的吊籃。雖然不知道在吊籃裡面究竟藏了什麼東西,但是周玉起敢用自己的腦袋打賭,那絕對不會是什麼有益身心健康,可以促進世界繁榮發展的和平道具!

「周玉起!」

在不遠處,突然遠來一個即陌生又熟悉的聲音。聽到這個聲音,雖然眼前一片黑暗,根本什麼也看不見,但是周玉起仍然下意識的狠狠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一個名字已經衝到嘴邊,卻因為絕對意外和不敢置信,他卻怎麼也沒有喊出來。但是周玉起卻在第一時間,按住了鐵牛手中,下意識抬起來的槍。

看著對方略略彎腰,拎著槍飛跑過來的動作,周玉起的喉嚨突然被什麼給塞住了。

那種猶如獵豹衝刺般的驚人高速,那種一槍在手,無論面前有什麼,都可以在瞬間一槍擊倒的絕對自信,還有那雙在黑暗中,依然爍爍生光的眼睛,周玉起的喉嚨,突然被什麼給塞住了。

而在同時,穆斯坦法卻真的要瘋掉了!

「怎麼回事,我的炮兵陣地怎麼了?」

事實上根本不必再去問什麼結果,不要說是缺乏保護的炮兵,就算是把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裝甲防護力最強的德國虎式坦克放到那片陣地上,面對上千發不同型號不同口徑炮彈一起爆炸的毀滅風暴,也會被炸成一堆廢鐵,裡面的人更會死得慘不可言。

穆斯坦法顯然也清楚的明白這一點,他狠狠吸了幾口氣,直到自己的情緒勉強恢複最基本的平靜,他才嘶聲叫道:「松本原,松平原那個混蛋呢?!」

幾名聽到槍聲,匆匆趕到指揮部的作戰參謀面面相覷,

松本原在四天前,趕到南非戰場,直接求見聯合部隊的最高指揮官穆斯坦法。他雖然不是穆斯林教徒,但是在他的左臂上,赫然有一個黑色的紋身。那個紋身上面的圖案,是一把刀子,正在全力斬向一條毒蛇。

只有在兩千零一年以前,曾經在基地組織訓練營,接受軍事訓練,而且因為某種理由,得到基地核心領導層認可的人物,才有資格擁有這樣的紋身。當然,想偽造這樣一個紋身,並不是太困難的事情,但是松本原卻用自然的態度,和穆斯坦法談起了他在基地組織訓練營,接受軍訓的經過,甚至談起,他在博拉托拉山區,和英美特種部隊交鋒的種種經歷。

說到這裡,松本原的身份就很容易確定了。

雖然已經過去了七年時間,但是在穆斯坦法身邊,依然有一批參加過托拉博拉山區戰爭的老兵。他們中間,真有幾個人,認出了松本原這個曾經和他們一起背肩作戰,被美國空軍轟炸機,炸得漫山遍野亂跑的戰友。

得到基地組織核心推薦,進入訓練營接受過軍訓,為了保衛領袖,更曾經和英美聯軍血戰,有過這一系列經歷的兄弟,縱然是一個異教徒,仍然可以信任!

穆斯坦法很快就發現,這位號稱「神之子」,不請自來的盟友,的確有驕傲的本錢。他竟然是一位不折不扣的戰略天才,就算那些從特種部隊退伍,身經百戰的僱傭兵隊長,在沙盤推演,戰術對抗方面,都不是松本原的對手。就是因為有了這樣一位作戰參謀的加盟,在最近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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