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誰與爭鋒 第二十章 驅虎吞狼

突然間海面上風起雲湧,轉眼間豆粒大小的雨珠,就猶如萬箭齊發般,從廣闊無穹的天空中紛紛揚揚的墜落,在天與地之間,拉出了一條條晶瑩的雨絲。

八名隊長都沒有動,他們就靜靜坐在自己原來的位置上,眼睜睜地看著他們中間的那堆篝火,在突如其來的暴雨傾射下不斷搖曳,拚死掙扎,用它的熱力,把落入火堆中的雨滴,蒸發成了裊裊的水汽。在最初的幾十秒鐘時間裡,水與火的對抗,是勢均力敵,可是當海潮在風的吹動下,洶湧而至,越過海島最前沿的岩石,直接衝上了沙灘時,他們中間的火焰,只來得及發出一聲充滿不甘的嘆息,就被海水徹底澆滅。

海浪已經衝到了身邊,八名隊長仍然沒有動,甚至就連柴堆被海浪衝散,炭灰混合著海水,流淌到他們的身上,他們都沒有絲毫動容。

兩分鐘後,這場看似能夠持續很久的傾盆大雨,就像是它的到來般,又突然停了。除了四周的樹葉上,仍然有水珠在緩緩淌落,地面又多了幾個水坑之外,四周又恢複了夜的平靜與清爽。就連剛才洶湧而至的海潮,也用最溫柔的姿態,一點點的退卻。

海島上的天氣,就是這樣莫測多變。

八個隊長目光一起落到了他們面前,那堆已經被海浪沖得支離破碎的木柴上,在黑暗籠罩下,他 們每一個人的臉孔,都變得模糊起來。

風影樓伸手從身邊,抓起了一把飽含著海水的沙子,低聲道:「起誓吧!」

所有隊長都拔出了自己的自衛武器,他們隨身攜帶的格鬥軍刀,已經全部被收繳回去,他們現在使用的,都是用竹子、木片自製的刀具。八個人用平靜而緩慢的動作,把「軍刀」慢慢刺入了鬆軟的沙面,他們就這樣一直刺下去,直到確定無論海浪如何勁急,「軍刀」也不會被沖走為止。

這是在越戰時,一名偵察連上尉,創造出來的獨特誓言。

當一個部隊指揮官,把他的軍刀刺入防線最後翼時,他已經用自己無悔的青春與忠誠,立下了最堅定的誓言。除非完成任務,除非得到上級的命令,無論面對任何強敵,絕不撤退,更不逃跑,否則的話,當他越過那把刺刀的時候,任何一個人,都可以抓起那把刺刀,捅進他的身體。

八把手工製成的「軍刀」,深深刺入了沙灘,形成了一個代表了生生不息的圓環形狀。

在彼此對視中,八名隊長,一起背誦起他們踏入軍營,面對紅旗時,發下的誓言:「我是中國人民解放軍軍人,我宣誓,服從中國共產黨的領導,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服從命令,嚴守紀律,英勇戰鬥,不怕犧牲,忠於職守,努力工作,苦練殺敵本領,堅決完成任務,在任何情況下,絕不背叛祖國,絕不背叛軍隊!」

這些詞,在某些「聰明」的人耳朵里,應該是夠好笑,夠白痴的吧?八名隊長,一開始只是低聲背誦著他們曾經的誓言,可是念著、念著他們的聲音卻越來越大,念著念著,他們的眼睛卻越來越亮。

在幾十年前,面對瞬息多變的國際局勢,面對一雙雙敵視的眼睛,他們的前輩們,不就是在這樣堅定的誓言中,握緊了手中的槍,帶著一個軍人的責任與光榮,義無反顧的走向了那生死未卜的戰場,書寫出一段又一段可歌可泣的人間傳奇?!

不就是那些先烈的傻,那些先烈的痴,現在的中國,才可以昂首挺胸的昂立在世界之巔,讓世界看到東方巨龍,正在一點點的騰飛,直至綻放出它經久不衰的燦爛與光華?!

八隻同樣有力的大手,在他們用「刺刀」拼出的「圓」上面,一層層的疊加,感受著對方身體里,那蘊藏著的爆炸性力量,感受著這種手挽手,心連心,那種血脈相連榮辱與共的最動人滋味,一個詞語就那樣突如其來,又那樣鮮明地出現在每一個人的腦海里:「吾道不孤!」

……

看著通過切入中國南海艦隊內部通訊系統,竊取到的實況畫面,遠在萬里之外的金擇喜,再一次鼓掌了。「能在身陷絕境的時候,依然散發出最強大自信與領袖魅力,把每一個人都牢牢吸引到自己身邊,形成最堅固整體,把恐慌與無助,這些負面情緒徹底排斥在外,這些隊長級別的人物,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只不過,你們要是認為,一起插上幾把木刀子,背上幾句參軍時,曾經讀過的誓言,就能破解了我為你們精心打造的死亡遊戲,這未免也太小看我金擇喜了吧?」說到這裡,金擇喜的臉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他微微側頭,看了一眼只要沒有出去執行任務,永遠會跟在自己身邊,永遠會站在房間最陰暗角落裡的劉偉,淡然道:「你曾經和他們大打出手,更曾經仔細研究過他們每一支參賽隊伍的資料,說說看,他們有什麼致命弱點。」

金擇喜說這些話的時候,這間機要作戰室里的所有人,都下意識的豎直了耳朵。

在金擇喜加入他們之前,「怒獅」組織,只不過是佛羅伽西亞島國中,一個不入流的軍事抵抗組織,他們被政府軍打得節節敗退,只能勉強守住幾個他們經營了十幾年時間的戰略要塞,給自己留下了最後的生存空間。可是金擇喜這位軍師,卻猶如最偉大的魔法師般,以他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手段,對整個「怒獅」組織,進行了大刀闊斧式的改革。

他一改以前「怒獅」組織只知道用恐怖襲擊,自殺式爆炸,來打擊政府軍,開得神憎鬼厭的現狀。他大力發展地方經濟,培養軍事人才,把「怒獅」組織的轄區管理得井井有條,更通過拉籠,收買,煽動種族仇恨等方法,慢慢從內部腐化政府軍;同時,金擇喜又代表「怒獅」組織,和國外僱傭軍定製軍事合作協議,直到「怒獅」組織發動政變時,佛羅伽西亞島國元首才震驚的發現,還能繼續接受他指揮的政府軍,已經不到百分之三十!而他要面對的,卻是蜂擁而至的叛軍,國外僱傭兵,「怒獅」組織成員,和因為種族仇恨,而失去理性,變得瘋狂嗜血的狂熱分子!

政權幾乎在一夜之間轉手,「怒獅」組織佔領了佛羅伽西亞島國百分之八十的土地,更成功佔據佛羅伽西亞經濟與文化雙重中心,首都阿亞達姆。而佛羅伽西亞的元首,還有適逢其會被捲入內戰的戰俠歌,只能憑藉有手中有限的兵力,在原始叢林里苟延殘喘。

這一切的一切,軍師金擇喜,絕對是最大的功臣。他的寵辱不驚,他的深謀遠慮,他的紳士風度,還有他近乎完美的洒脫笑容,都讓金擇喜無可避免的成為「怒獅」組織司令部,所有人爭相效仿的目標。

最重要的是,在軍師金擇喜的手下工作,他們可以學習到金擇喜,那天才式的戰術指揮,與及他對人性,近乎開天眼觀凡塵的透析。但是這麼多年過去了,真正能走到金擇喜身邊,讓他另眼相看的人,還是他唯一的徒弟劉偉。也只有在想方設法,教導劉偉的時候,金擇喜這個擁有跳躍性思維的人,才會放緩節奏,用循循善誘的方式,去和周圍的人,討論戰術。

劉偉知道,金擇喜堅持這麼做,是想讓他和戰俠歌一樣,脫離單兵作戰的範疇,進入謀略領域的世界。

在所有人側起耳朵的傾聽下,劉偉慢慢從黑暗的角落裡走出來,看了一眼電視機上的畫面,沉聲道:「他們怕了。」

金擇喜輕輕挑了一下眉毛,「噢?」

「咬人的狗,不叫!」

劉偉的回答,讓在場絕大多數人,都聽得莫名其妙。但是金擇喜臉上卻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而在同時,他的目光,跳過兩名作戰參謀的肩膀,直接落到了一名機要員的身上。機要員,當然是一個女兵,在佛羅伽西亞,女人的地位非常低,除非是出身名門,否則的話,根本不可能接受正規教育,在軍事參謀部這種充滿陽剛氣息的男人世界裡,她們最多也就是做一些收發信息,用電腦處理文檔的工作,絕對沒有發表自己意見的空間。

但是金擇喜,卻清楚地看到,在場十幾名作戰參謀和工作人員,聽到劉偉的話,只有那個機要員,臉上露出了若有所悟的表情。

「阿加露,你過來。」

聽到金擇喜的命令,機要員仍然迅速站起來,走到金擇喜的面前。在金擇喜的管理下,「怒獅」,這個標準的恐怖組織,現在已經徹底軍事化,無條件服從上級,這種理念,更被金擇喜成功灌輸到每一個成員的腦海中。

「你三歲時,父親就死了,母親帶著你和姐姐改嫁給一個比她大了十八歲,而且還嗜酒如命的男人,對不對?」

阿加露點了點頭。

沒有人知道,金擇喜為什麼會突然說起這些不相關的話題,更沒有人知道,原來金擇喜連這個房間中,最不起眼的機要員,家庭情況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嗜酒如命的男人,一般缺乏在外面打拚的勇氣,但是對家裡人,卻往往比狼更兇狠。他本來就有兩個孩子,再婚後,加上你們姐妹兩個,他就要養四個孩子,外加一個老婆,生活上的壓力就更重了。」

金擇喜淡然道:「我想,他只要情緒稍稍不好,就會打你們姐妹兩個,而且打得特別狠吧?」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