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誰主浮沉 第六章 七天

當風影樓終於再一次,踏進了第五特殊部隊精英訓練學校的大門時,天空中飛揚著細細碎碎的雪花,但是和平時一樣,整個學院的每一個角落,依然被打掃得乾乾淨淨,就連一片紙屑也找不到。

他迎面看到的,是一張張或熟悉,或陌生的臉。沒有人組織,但是整間學校,只要沒有上課,沒有受訓的學員,都自發自覺的集中到了學校大門附近,靜靜地看著風影樓。其中第一個迎面走來的人,赫然是薛寧波教官。

面對薛寧波審視自己的目光,風影樓低下了自己的頭。在這裡,他最對不起的,除了莫天之外,就是薛寧波了。

薛寧波的聲音很平靜,「你跟我來。」

說完這句話,薛寧波就頭也不回地走了,而風影樓,也一言不發的跟到了她的身後。兩個人就這樣一前一後,走到了學校後面的深山裡,走到了在九年前,薛寧波傳授風影樓運動突擊戰知識的樹林當中。

這裡的樹,依然挺拔不屈;這裡的山,依然厚重沉穩;這裡的水,依然在冰層下潺潺不息;面對這熟悉的一切,面對背對自 己的薛寧波教官,風影樓低聲道:「對不起!」

九年前,當薛寧波帶著一臉的期盼,想要尋找一個敢於挑戰世界巔峰,將她的技術薪火傳承的弟子時,是風影樓越眾而出,喊出了一句「讓我來」。就是因為這三個字的承諾,在這些年中,薛寧波在風影樓的身上,又投入了多少心血與希望?

風影樓為了自己的道德底限,他沒有背叛自己的父親,但是,無可避免的,他卻背叛了自己九年前的諾言。

薛寧波突然一揚手,把一枝自動步槍拋到了風影樓的手中,她伸手指著腳邊包括防彈衣在內的一套裝備,沉聲道:「穿上!」

當兩個人都全幅武裝後,薛寧波一拉手中自動步槍的槍栓,道:「真槍實彈,敢不敢再和我來最後一場運動突擊戰對抗?」

風影樓沒有任何猶豫:「好!」

三分鐘後,一場學員與教官之間,真槍實彈,容不得半點水分的對抗開始了。子彈在空中飛舞,打得碎石亂濺,打得松柏哀鳴。這樣或激烈,或單調的對射聲,足足進行了半個小時,直到兩個人彈匣中,都只剩下最後一發子彈,而他們手中的步槍,都在近距離對準了對方的胸膛,卻誰也沒有扣動扳機,才划下了最後的句號。

兩雙同樣有力,同樣穩定的手臂,兩枝縱然槍管下面吊上三塊磚頭,依然可以幾個小時紋絲不動的步槍,兩雙同樣鋒利得猶如野獸,讓人根本不敢逼視視的眼睛,兩顆縱然真槍實彈,依然可以冷靜得如常的心!

如果他們真的是敵人,他們最終的結局,也和現在一樣,必然是同歸於盡!

面對這一切,薛寧波笑了,再也沒有了傷感,她的笑容中,揚起的分明就是濃濃的自豪。薛寧波比任何人都清楚,風影樓的動作實在太快了,面對他化腐朽為神奇的快,她被迫用一個女人體力不足的弱點,和風影樓針鋒相對的以快打快,她是用了自己遠超風影樓的實戰經驗,才讓雙方的戰力拉平。

也許風影樓再也不可能走上世界單兵軍事競技舞台,但是她這個老師,已經可以確定,如果再繼續發展下去,不出三年,心態與體能雙雙驅於巔峰的風影樓,真的有機會,問鼎運動突擊戰的世界桂冠!

她成功了,她真的培養出了一個能夠世界最強的徒弟。雖然他沒有辦法再沿著這條路走下去,她是有遺憾,有不甘,但是,這最後一戰結束後,她,似乎也可以微笑著,看著自己的徒弟因為傻傻的執著,而離開了。

兩個人拎著只剩下最後一發子彈的步槍,再一次向回走,就在他們走出大山前,薛寧波突然停下了腳步,「風影樓你知道嗎,剛才我是真的想打傷你,用這方法,讓你留在學校養傷。雖然知道不應該,可是我仍然忍不住想,如果你受傷了,留下養傷了,也許會因此出現轉機,也許你會繼續留下了。」

風影樓沉默著,沒有說話。他欠了薛寧波這麼多,就算是薛寧波真的一槍把他打死了,他也沒有什麼好說,更沒有什麼好怨的。

薛寧波突然轉過身,把風影樓抱在懷裡,「再見了,你這個獃獃的,傻傻的,卻總能在讓人意想不到的時候,讓所有人眼前一亮的笨小孩!你走的那一天,我不會去送你的,我討厭離別。還有,記住,不許忘記我!」

說完這些話後,薛寧波揚起頭,輕輕在比她還要高出十幾公分的風影樓額頭上,留下了一個姐姐對待弟弟式的輕吻,然後她頭也不回的跑掉了。而風影樓,卻站在那裡,頂著細細碎碎的雪花,在他曾經和薛寧波走了一次又一次的山間小路上,沉默了很久,很久,很久。

當天夜裡,風影樓再一次抱著鋪蓋捲兒,走到了學校角落的鴿子籠旁邊。而在鴿子籠里,一個洒然而卧,右腳還支撐在左膝上,不停晃來晃去的大男孩,正微笑著向風影樓投來了注目,而他衣襟上,那枚在月光照耀下,愈發晶瑩奪目起來的銀質飛鷹勳章,在瞬間更映亮了風影樓的雙眼。

這個坐沒坐相,站沒站相,臉上永遠帶著漫不經心的微笑,在舉手投足之間,卻總是能發出致命誘惑,讓每一個女孩子的目光,都忍不住在他身上打轉的傢伙,不是第五特殊部隊,有史以來第三顆獠牙戰俠歌,又是誰?

最令風影樓意外的是,在戰俠歌的身邊,竟然還站著一個三十多歲,一看就老實巴交,估計三棍子拍下去,也打出一個屁來的男人。

「這是我在參加任務時,收的徒弟趙海平。他和我一起在俄羅斯,被車臣恐怖分子追得滿世界亂跑了整整一個月,雖然人笨,但是運氣還不錯,竟然沒有死在戰場上不說,還被學校破例招入,成為第一個平民入伍的老學員。」

戰俠歌對趙海平的介紹,很簡單,但是剛剛從阿富汗戰場上走出來的風影樓,卻能聽出其中的分量。而戰俠歌對風影樓的介紹,更是乾脆得讓風影樓牙齒髮癢:「趙海平,你還記得,我在沙漠里不斷布置出的那些殺人陷阱吧,那些殺人不見血的絕戶計,可都是眼前這位風大少爺,教給我的。嗯,乖徒弟,我不早告訴過你,到了學校要眼尖嘴勤嘛,怎麼還不快點叫人啊!」

聽到師父的命令,趙海平走到風影樓的面前,看著面前這個比自己小了十幾歲的大男孩,他略一猶略,還是老老實實的叫了一聲:「太師父!」

「呃……」

饒是風影樓情緒低落,聽到這種雷死人不償命的稱呼,看著眼前這位貴庚百分之百已經三十好幾,鬍子茬子老長,憨厚得猶如鄉下農民兄弟的男人,他仍然目瞪口呆得有些口吃起來。

「我拷,你喊我師父,卻喊他太師父?」戰俠歌也瞪圓了眼睛,「有你這麼欺師滅祖的嗎,你沒看出來,他比我還小上幾歲嗎?叫聲師叔,就已經賣給他大便宜了!」

趙海平絕對屬於知錯能改的類型,立刻對風影樓再補了一句:「風師叔!」

這聲「風師叔」,風影樓怎麼聽,都有幾分港台武俠片的味道。但是再打量了趙海平幾眼,風影樓卻收起了笑容,對著戰俠歌道:「恭喜你收了一個好徒弟!」

戰俠歌翻著白眼道:「就他這麼一個外表四十,內心實際年齡除以十的愣頭青,也能算是好徒弟?」

「衡量一個狙擊手功力的,並不是他如何槍法如神,可以手起槍落,斃敵於千米之外。而是狙擊手長時間潛伏時的警覺性,與及和周圍環境,融為一體,再不分彼此的隱藏力。」

風影樓看著趙海平,道:「他看起來與其說是木衲獃痴,更不如說是心地單純,像他這樣的人,一旦決定做一定事情,必然是全力以赴心無旁騖。要他學習詭雷設計,他因為缺乏創造性思維,永遠只能得到形,但是讓他做一個單純的狙擊手,只要戰俠歌你肯傾囊相授,我估計,不出五年,他就可以青出於藍!」

戰俠歌臉上揚起了一個「我就知道瞞不過你的」笑容,他對著趙海平,洒然道:「聽到了嗎,你師叔在誇獎你了!」

趙海平嘿嘿地笑了,那種樣子,看起來竟然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嗯,那個,可愛!

「呼……」

戰俠歌突然學著薛寧波的樣子,一揚手就對著風影樓甩出一件外表看起來,和手榴彈有八成相象的東西,風影樓接過來發現,那竟然是一瓶還沒有開封的烈酒。

「還記得當年我們認識沒多久時,雅潔兒說的話嗎,她說,如果我們兩個可以聯手,必然能夠天下無敵!」

戰俠歌從身邊又摸出一瓶烈酒,對著風影樓道:「可惜你我之間來去匆匆,雖然彼此相識相知,卻從來沒有並肩作戰的機會。不過還好,你我永遠不會成為敵人!」

說到「敵人」這兩個字,不知道為什麼,戰俠歌和風影樓突然同時覺得心臟微微一跳,但是他們兩個,都可以說是第五特殊部隊中精心培養出來的人傑,兩個人舉起酒瓶,遙遙一對,雖然烈酒入喉,嗆得血氣翻湧,卻硬是喝得不動聲色。

感受著烈酒入喉帶來的火辣,風影樓突然對戰俠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