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天狼破軍 第四十九章 雪夜·血夜(上)

大家一涌而上,在短短十幾秒鐘時間內,就把龍王和李凡至少花了十倍價錢,從反塔利班聯盟軍人手中買到的破片式手雷、燃燒彈、煙霧彈等單兵武器裝備一掃而空。他們這支隊伍中,身高已經超過兩百公分,可以扛著九十公斤負重面不改色完成二十五公里山地越野的龍王,更是近水樓台先得月,把那門美國MM-1轉輪式榴彈發射器,連帶幾十發四十毫米口徑榴彈,死死抱在了懷裡。

雖然時代在不斷進步,就連機器人這種科幻電影里才會出現的武器,也被正式投入戰場,但是這絕不代表,地面戰爭就由此發生了質的變化。別扯什麼軍事術語,別說什麼特種部隊最嚴格的訓練,一旦擺脫了空中支 援,沒有了戰斧導彈,到了必須用地面部隊去硬啃的時候,還是「手榴彈、衝鋒槍加匕首」,這種早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德國軍隊在進攻敵人戰壕和機槍堡壘時,突擊隊率先使用的戰術最實用!

看著重新武裝起來的隊員,風影樓總算明白,李凡他們憑什麼,能在四面楚歌孤立無援的情況下,硬生生的在托拉博拉山區混了兩個多月。風影樓接受的是以拷問和暗殺為主的訓練,而李凡這位從小就展現敏銳頭腦的謀略型人才,在後面的三年時間裡,接受的大概就是世界宗教、戰場輿論宣傳、行為心理學與談判學之類的綜合知識。

一旦深入敵後,或者是進入中立地帶,失去本土作戰優勢,沒有了信息支持和補給,李凡就會自然而然,成為所在隊伍的形象代言人,用他對世界幾百個大大小小種族風俗的絕對了解,用他儒雅而陽光的笑容,和長袖善舞的手段,為整支隊伍和外界,搭起一座相互溝通的橋樑!

接過龍王遞過來的幾枚破片式手榴和一枚煙霧彈,風影樓還沒有把它們掛到自己的防彈衣上,脖根部位就突然傳來了一點淡淡的冰涼,風影樓下意識的抬頭,剛才還月朗星稀的天空,轉眼間竟然已經是烏雲密布。

看著那些厚重的雲層,以肉眼清晰可辨的速度迅速聚集,直至佔據了整片天空。而星星點點的雪花,已經迫不及待的在空中飄揚,在第五特殊部隊精英訓練學校的校園角落,嘗夠了風霜雨雪的侵襲,風影樓又怎麼可能不知道,在這個要命的時候,阿富汗竟然迎來了它在兩千零一年的第一場大雪?!

月光已經被濃密的雲層徹底隔絕在外,可是風影樓仍然揚著頭,任由雪花一片接著一片落到他的臉上,在帶出一點微涼的刺激後,轉眼間就被他的皮膚融成點點水珠,又順著他的臉龐滑下去,拉出一條條細細的水紋。

坦率地說,風影樓不喜歡雪,在校園的角落裡露天生活了六年後,在他的眼裡,風是他的敵,雨是他的敵人,霜是他的敵人,雪,當然更是他的敵人!這些氣候劇烈變化,會讓每天在訓練場上,把自己折騰得筋疲力盡的風影樓,體溫迅速流失,輾轉反側得難以入眠。可是今天夜裡,這一場雪,卻讓風影樓的內心深處,突然湧起了一種快樂得想要在地上連翻幾個跟頭的衝動,一個大大的笑容,更從他的臉上,毫不掩飾的綻放。

整輪圓月,已經被烏雲遮得嚴嚴實實,在這種伸手不見五指,能見度極低的情況下,基地恐怖分子的進攻節奏不可能不受影響。最重要的是,現在托拉博拉山區夜間最低氣溫,已經超過了零下三十度,絕對可以說是滴水成冰,雪花落到地面上根本不會融化,相信不超過一個小時,地面上就會落下一層積雪,伊納爾和安德魯他們據險而守,基地組織想要再攻陷這樣一個陣地,難度無疑會增加很多。

但是伊納爾和科夫曼他們都沒有笑,風影樓雖然在基地恐怖分子訓練營呆了幾個月,又和一批恐怖分子住在同一個山洞裡,朝夕相處了一段時間,但是他畢竟沒有和本拉登真正的核心班底接觸過,而伊納爾他們在阿富汗打了十年戰爭,他們比任何人都清楚,阿富汗游擊隊的可怕,更何況,今天夜裡,他們面對的,是一批不折不扣的宗教狂熱分子。

此起伏彼的密集槍聲當中混合著RPG火箭炮的沉悶轟鳴,那些宗教狂熱分子,唱著他們心中無悔的戰歌,對著伊納爾他們這批前蘇聯軍人佔據的陣地,發起了狂風驟雨式的衝鋒。雖然他們只是在進攻山腳下,幾名傷員防守的陣地,但是隔著幾百米的距離,伊納爾他們可以清楚的嗅到,那些宗教狂熱分子身上散發出來的,有若實質的殺氣。

在這些宗教狂熱分子,根本沒有事非對錯,只要是領袖說的話,那就一定是對的,只要是領袖的命令,他們殺人是光榮的,他們劫持飛機撞擊別人的大廈是光榮的,他們在身上綁著炸彈包和無辜平民一起完蛋是光榮的,讓他們像傻逼一樣,頂著機關槍掃射向上沖,一批接著一批的倒在血泊當中。

他們這批人,對現實生活徹底失望了,而他們堅信,只要服從領袖的指揮,願意為真理獻身,等他們死後,他們就會進入遠方的天國,從此擺脫貧窮困苦與寒冷,過上神仙般的生活。就算是為了這一點美好的希望,他們也可以無懼生死。

當然還有一點,伊納爾他們這批人,可是二十的前,侵略阿富汗,雙手沾滿阿富汗人鮮血的侵略者!他們這些侵略者,被趕出阿富汗後不思反過,卻又折返回來,抱著不可告人的目的,打入基地組織內部……無論是領袖的命令,還是伊納爾他們的身份,在那些宗教狂熱分子們的眼中,都是不可原諒的罪大惡極!

就是因為這樣,現在對山腳下的幾名傷員發起進攻的敵人,根本不是一支或者幾支部隊,而是一群早已經忘記了什麼叫死亡,睜著通紅的眼睛,頂著幾支自動步槍掃射形成的彈幕,喘息著,嘶吼著,嗥著叫著,把衝鋒衝鋒再衝鋒發揮到極限的最瘋狂野獸!

幾枚照明彈被人打到了天空中,天與地瞬間被映得一片慘白,幾名通過具有夜視功能的瞄準鏡,觀察敵情的前蘇聯老兵,下意識的一起扭過了頭。而他們幾乎是同時,都在心裡都做出了一個判斷:「下面的兄弟完了!」

沒錯,他們完了。沒有看到山腳下的一幕,你就不會真正理解,什麼叫做大廈將倒獨木難支!

看看在照明彈拉出的慘白光線下,那一片接著一片,向前發起集團衝鋒的恐怖分子吧,在他們中間,根本沒有梯隊掩護,沒有隊形,沒有火力壓制,估計也根本沒有什麼預備隊。放眼望去,在視線可以觸及的範圍內,到處都是手裡端著AK自動步槍,穿著黑色衣服,頭上同樣包著黑色頭巾,臉上還留著濃密鬍鬚的狂熱分子。

天知道對方一次性投入了多少人,總之到處都是戰歌的聲響,到處都是這些狂熱分子腳上穿的厚重牛皮靴,重重踏在堅硬的岩石上,匯聚在一起形成的,猶如重鼓狂擂般的轟鳴。

面對這鋪天蓋地席捲過來的進攻,幾名身受重傷已經失去行動能力的老兵,他們手中的自動步槍,雖然火舌噴濺彈殼亂跳,子彈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暗紅色的流線,在收割著一條又一條生命,但是他們畢竟只有幾個人幾條槍,他們沒有重型武器,根本無法形成火力壓制,又怎麼可能打退如此狂風驟雨式的集團衝鋒?!

只是一次衝鋒,幾百名狂熱分子,就輕而易舉的突破了山腳下幾名老兵組成的陣地,一名老兵臉色蒼白的擎起了手中的手榴彈,白煙哧哧的從手榴彈的尾部冒出來,那名老兵在生命最後的時刻,猛然昂起頭,猶如受傷野狼般的狂嗥在這片大山裡,傳出了很遠很遠。

不是他活膩了一心找死,他們這群老兵和阿富汗人打了太久的交道,他們比任何人都清楚,面對一群剛剛開戰,就已經殺紅了眼,再沒有半點理智可言的野獸,他們就算真的舉手投降也沒有任何意義。

「轟!轟!轟……」

幾聲手榴彈爆炸的轟鳴從山腳下傳來,幾名老兵和已經衝到他們身邊的狂熱分子,一起倒在了血泊當中。但並不是所有人,都在第一時間引爆了手榴彈,和衝上來的敵人同歸於盡,面對貨真價實的死亡,兩個捏著手榴彈的老兵稍一猶豫,他們的四肢就被刺刀生生釘在地上。慘叫剛剛從喉嚨里吐出來,更多的人已經圍了上來,而在同時,更多把刺刀,也扎進了他們的身體。

那種景象看起來,就好像是一群餓紅眼的狼,正在分食已經失去抵抗力,卻依然活著的獵物,就是在鮮血飛濺中,慘叫聲不斷從人群中發出來,直到周圍的人前前後後捅了一百多刀,躺在地上那個受過最嚴格訓練,擁有強韌生命力的那老兵,身體才終於停止了顫抖,而他的身體,在這個時候,幾乎已經被剁成了一堆碎肉。

而另外一個四肢都被刺刀釘在地上的老兵,眼睛裡猛然露出了絕望的神色,而他的身體更不由自主的輕輕顫抖起來。在他絕望的注視下,一個手裡拎著砍刀的男人快步走過來,手起刀落,把他剛才還捏著手榴彈,卻在最緊要關頭,沒有拉開導火索的右手齊肩砍斷。

鮮血與凄厲的慘叫聲一起噴濺到空氣中,被人生生剁掉右臂的老兵,眼睛一翻,身體猛然蜷縮成一團,可是他剛剛痛暈過去,就因為剩下的左臂和兩條腿都被刺刀釘在地上,用力拉動,更疼得重新恢複了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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