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天狼破軍 第三十五章 軍人天職

無論是科夫曼還是風影樓,他們真沒有想到,他們這次營救行動,打開牢籠第一個救出來的人,竟然是一個女人,詳細的說,是一個英國女記者!

面對全幅武裝,突然衝進來的職業軍人,面對幾支戰術手電筒同時落到自己臉上的燈光,她沒有迴避,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只是靜靜的舉起了雙手,在她的右手裡,還捏著一張記者證。

黑豹還在小心翼翼的確定這個女人的身份,風影樓已經走過去,輕輕按下了其他人手中的武器。科夫曼他們在阿富汗呆的時間太久,他們不能看電視,沒有互聯網,和外界幾乎失去了聯繫,但是風影樓不用看她手裡的記者證,就脫口叫出了她的名字:「諾娜?!」

諾娜輕輕的點頭,她當著所有人的面,在自己的胸前划出一個十字,然後雙手合什,低聲道:「我們在天上的天父,願人尊您的名為聖。我們感謝和讚美你。我們承認您是世界和宇宙的創造者,您是那位高高在上的,但是您也是那位喜愛我們的神。天父,感謝您的仁慈……」

聽著女記者的低聲祈禱,科夫曼不由微微皺起了眉頭,他和風影樓並肩走向第二間囚室時,他側目看了一眼風影樓,道:「我怎麼覺得,你喜歡,甚至是有點尊敬那個女人?」

「沒錯,我尊敬她。」風影樓絲毫沒有掩 飾對諾娜的個人觀感,「她雖然不是軍人,但她是一名真正的勇士!」

科夫曼的臉上揚起了一絲淡淡的驚詫,像風影樓這種從第五特殊部隊里走出來的精銳,接觸到的教官都是不折不扣的戰鬥英雄,環境造就了他們一個個眼高於頂,在戰場上絕不屑於向敵人投降的特性,可是那個叫諾娜的女記者,竟然獲得了風影樓發自內心的尊敬,甚至被他稱為勇士。

但是科夫曼已經沒有時間再詢問原因了,因為在這個時候,他們已經找到了第二間囚室,隔著鐵柵欄做成的牢門,看著第二間囚室里,那一張張一片慘白,只剩下空洞和麻木的臉,科夫曼的呼吸在這個時候都幾乎停頓了。

十幾個人,就縮在一間還不到二十平方米的囚室里,他們沒有毛毯,沒有棉被,沒有足夠取暖的衣服,有的,就是鋪在囚室里的一層稻草。聽到風影樓他們急促的腳步聲,看到不斷閃爍的戰術手電筒光柱,這些不知道被關押了多久的人,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們只是繼續縮在稻草堆里,帶著一臉的茫然,揚起了自己的臉。

人類在黑暗中,突然遇到亮光,都會下意識的舉起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可是這些人卻沒有這樣做,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裡,靜靜地望著他們實際上,根本什麼也看不清的方向,足足過了二十多秒鐘,他們才緩緩舉起了右手,搭在額頭上方。

「我的天哪!」

面對這一切,就連風影樓都不由在心裡發出了一聲低嘆,人類的神經反射速度是每秒鐘一百多米,就是因為這樣,人類在面對危險時,往往大腦還沒有來得及做出判斷,人類就會本能地做出自我保護動作。

可是眼前這些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混身散發著一股惡臭味道的人,面對直接照射到臉上的強光,竟然過了二十多秒鐘,才做出了自我保護的動作。當他們終於舉起自己的右手遮住燈光時,露出的就是他們猶如乾屍般,瘦得只剩下皮包骨頭的手臂。

看著那一張張僵硬而蒼白的臉,看著他們那空洞得再也找不到半點光彩的眼睛,科夫曼突然徹底痴了,他靜靜地站在那裡,他輕輕的吸著氣,事實上何止是科夫曼,風影樓身邊的黑豹,蠍子,他們這批前蘇聯的老兵,都徹底痴了。他們的目光,都落到了其中一個發梢已經蒙上了一層斑白的男人身上,而不知道什麼時候,淡淡的淚光已經在每一個人的眼眶裡轉動。

「教官,原來你真的沒有死,原來你真的還活著。」

聽著身後蠍子的喃喃低語,風影樓的心臟都跟著狠狠一跳,那個看起來年齡已經接近六十歲,赤裸的胸膛上,布滿被人嚴刑拷打留下傷痕的男人,竟然是科夫曼他們這批人的教官!事實上,那個男人雖然神情獃滯,雖然同樣反應遲鈍,但是他靜靜地坐在那裡,早已經烙進靈魂深處的軍人印記,卻讓他的身上,自然而然的擁有了一種難以言喻的驕傲與尊嚴。

風影樓簡直不敢想像,像他這種驕傲得可以坦然面對一切風風雨雨的軍人,在失手被俘後,竟然還會選擇以俘虜的身份,卑微的活了這麼久。事實上,只要他願意,哪怕是四肢都被砍斷,就連舌頭都被人挖去,他也可以用自我暗示的方法,讓自己瞬間腦死亡!

「安德魯!」

科夫曼的聲音很輕很輕,輕得彷彿害怕嚇到了這間囚室里的人,他把手中那串從值班室里搶到的鑰匙交到了安德魯的手裡,他指著那名被所有人稱為教官的男人,低聲道:「看清楚了嗎,那就是你的爸爸,就由你親手把他接出來吧。」

那個六十多歲的男人,不但是科夫曼他們的教官,更是安德魯的親生父親?!

看著全身都在發顫,拼盡全力咬住嘴唇,才沒有失聲哭泣的安德魯,風影樓走過去,輕輕拍打著安德魯的肩膀,把他的堅強與溫暖,一點點傳送到安德魯身上。

四十多歲才娶妻生子,對他們這些把畢生都奉獻給國防事業的職業軍人來說,真是太自然不過的事情了。也難怪安德魯的母親,最終會重新另嫁他人……一段年齡相差過大,生活經驗和生活態度,也同樣差距懸殊的婚姻,能經住八年漫長的等待,對一個女人來說,已經相當不容易了。

鑰匙輕輕轉動,帶得鎖簧傳出一陣「喀喀」的輕響,安德魯必須小心翼翼,一步一頓地向前走,因為她真的不敢想像,在這片狹小的空間里,如果她沒有留意,踏到了躺在稻草叢中的其他人,會不會直接把對方的骨頭踩斷。

安德魯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父親。

她只在相冊里,看到過她父親那英姿勃發,更精力充沛得彷彿天塌下來,都能用力撐住的身影;在她的記憶中,在科夫曼講述的故事中,她的父親是一個充滿自信與驕傲,更嚴厲得不得了,只要輕輕咳一聲,就能嚇得他們那批學員一個個噤若寒蟬,心裡對他又敬又怕的最優秀指揮官。

只要一聲咳嗽,就能把科夫曼、蠍子、老虎、鱷魚這些人嚇得猶如老鼠見了貓,帶著這樣的印象,安德魯曾經一次次放飛自己的思想,在自己的內心世界裡,一次又一次對自己的父親形象,做出填補,直至形成了一幅最完美的圖畫。

可是當她終於找到自己失散了整整十六年的父親,當她的手指尖終於落到了自己父親的那猶如木柴般乾枯而削瘦的手臂上時,少女最美麗的幻想消失了,但是冥冥中那最神秘,卻如此真實的血脈相連,卻在瞬間狠狠刺中了安德魯的心臟。

痴痴地望著眼前這個看起來像鬼比像人多的男人,感受著他身體里那股如此堅韌的生命力,眼淚終於忍不住從安德魯的眼眶中奔涌而出,她嘴唇哆嗦了好幾下,才終於低聲悲呼道:「爸……!」

聽著女兒近在耳邊的悲泣,感受著大滴、大滴的眼淚,落到自己赤裸的皮膚上,傳來的熾熱,安德魯的父親,依然靜靜地坐在那裡,他依然神情獃滯,但是他的眼珠子卻在慢慢的轉動,現在的他看起來,就好像是沉浸在一個永遠也不會重新醒來的噩夢中,遙遙聽到了遠方親人的呼喚,所以在掙扎著試圖重新恢複清醒,但是無論是精神還是體力,都接受崩潰邊緣的他,卻怎麼也無法掙脫夢境的束縛。

就在這個時候,一股辛辣到極點的液體,突然從他的嘴裡灌入。

安德魯的父親臉上猛然揚起了一片病態的嫣紅,他的胸膛急促起伏,雖然最終也沒有咳嗽出來,但是他的眼睛裡,卻突然多了一絲神采,他輕輕咋的嘴唇,低聲道:「伏特加?」

「沒錯,這是伏特加,教官您平時最喜歡喝的高純度伏特加。」

明明知道安德魯的父親,以現在的身體健康狀態,絕對不應該沾到伏特加這種超級烈酒,但是科夫曼仍然把一隻銀制扁酒壺裡的烈酒,再次灌進了安德魯父親的嘴裡。

喝著喝著,安德魯的父親突然伸出手,抓住了科夫曼的手腕,他的手雖然瘦得猶如木棒,但是從裡面傳來的力量,卻讓科夫曼的眼睛裡猛然揚起了一片快樂的光彩。

「夠了,我可不希望沒有死在阿富汗人的集中營里,倒先死在了我平時最喜歡喝的伏特加里。」

天知道他有多久沒有說過話了,他的聲音嘶啞得就像是沙漠里的風刮過了鐵皮,澀澀的,還帶著一種說不出來的顫抖,但是他說出來的話,卻是條理清晰得不容置疑!

看著自己的父親,那雙突然間透出懾人寒意的雙眸,安德魯終於在眼前這個男人的身上,找到了自己父親原來的影子,她的臉上悲傷的淚水還在繼續滑動,快樂的笑容,已經毫不吝嗇的在安德魯的臉上綻放。

靜靜看著這父女重逢人生悲喜劇的風影樓,在這個時候的心裡,除了尊敬還是尊敬!

受過嚴格心理訓練的風影樓,又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安德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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