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6章 誅戮險絕,萬妖朝拜(六)

劍光所向,萬年修持,不死不滅,盡為虛妄!

眾目睽睽之下,誅仙劍陣劍光一閃,苦寂三老的六陽魁首高飛而起,不知是否錯覺,即便是隔著無數的距離又有劍陣遮掩看不真切,所有人還是能第一時間感受到他們最後不敢置信與強烈不甘。

再是不甘,再是不信,難逃那一劍。

當苦寂三老的頭顱飛到最高處的時候,他們屹立不倒的身軀上方,那海碗大的傷口處濃烈的血氣爆出,儼然噴泉一般,直上數十丈,恍惚間若成劍形。

枯寂元陽大法催發到極處,一身元陽氣血爆炸,長生元神燃燒,所有的一切匯成滾滾洪流,才有那爆發力與恐怖威能。

但在張凡誅仙劍氣下,這枯寂元陽大法的特性,卻獨獨成就了煙花般絢麗,再無半點用處。

這血氣噴泉並沒有能堅持多久,苦寂三老最後不甘意念在血氣中顯化而出的劍形,也在乍起的狂風中被拂散了開來,甚至連張凡的注視,百萬群仙的目光,都隨之轉移到了另外一個地方。

至此,苦寂三老最後的謝幕,悄無聲息,沒有他們想像中的輝煌悲壯,也沒有濃墨重彩,若是後人記憶,充其量也不過是張凡誅仙劍陣大成後,第一個祭陣之人,僅此而已。

那讓百萬群仙將注意力轉移的不是其他,正是心劍苦寂宗真正的頂樑柱——長風真君!

時間稍稍往前面倒轉回個一剎那,在張凡主持誅仙劍陣,引動誅仙劍陣真正意義上的第一道劍光的時候,長風真君就已經出手了。

苦寂三老,畢竟是長風真君的宗門前輩,更是受他之命而來,在前面糾纏住九州化神的時候,犧牲莫大,這樣的人物,他作為心劍苦寂宗太上長老,真正的一宗之主,豈能不救。

倉促劍,一道灰濛濛的劍氣從他的手中迸射了出來,直刺誅仙高台上的張凡。

「直指核心,一盡全功嗎?」張凡冷冷一笑,心中道:「這長風真君果然不愧是一宗之主,行事從大局上考慮習慣了,一下就能找到要害,出手破局。」

他若有失,劍陣自破;他若分心,三老逃脫!

長風真君這一劍直衝張凡而來,目的卻是救人。他的決斷、反應,不能說不快,但是終究快不過誅仙劍陣劍光,過而斷首。

「哼!」

「長風真君,你也太小覷於我了。」

張凡臉上的笑意愈冷,長風真君這般倉促一劍,又如何能放在他的眼中?看都沒有看上一眼,不過屈指,在誅仙劍上一彈!

「鐺!」

神劍顫動,若鈴鐺清脆,如游龍般繞過苦寂三老的誅仙劍光余勢未盡,受這彈劍聲一引,頓時激射而出,迎向了長風真君的倉促一擊。

「轟!」

頃刻之間,在長風真君與張凡之間,一道氣浪衝天而起,滾滾如球,遍體白芒,鋒銳不能直視。

那裡,也正是張凡劍光餘波與長風真君倉促一擊轟然碰撞的所在。

一片朦朧,大片劍芒的中心處,一點亮光忽然一閃,旋即破開迷霧,衝出氣浪,向著長風真君呼嘯而去。

霎時間,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竟然是……」

「東皇佔了上風……」

張凡的誅仙劍光,既然能從那劍芒風暴中穿出,無疑是其上蘊含的力量更強,在將長風真君發出的劍氣湮滅之後,猶自有著餘力。

這餘力,也是不多了。

誅仙劍光再沒有了那倏忽來去,神識不可捕捉的遊走速度,唯有其上鋒芒,依然如故。

長風真君一對長眉微微地顫動了起來,他也沒有想到,與張凡的第一次碰撞,竟然會是如此結果。

他雖然是倉促動手,但張凡所用的,也不過是劍光餘波而已,這一擊的勝負,儼然如地震一般,讓長風真君不能平靜。

「嘭!」

一聲氣爆,最後的劍光撞在長風真君的胸膛前,豁然爆發,將長風真君長長垂下的長眉吹得揚起,恍若鬚髮皆張,惱怒不已,那種八風不動的沉靜為之一掃而空。

長風真君紋絲不動,純以護體的真力將這最後的劍光震碎,這一幕不僅僅沒有讓人對張凡的誅仙劍陣失望,反而是高山仰止了起來。

勝就是勝了,哪怕是只是一點。

長風真君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略微低頭,看了一眼胸前。

沒有人知道,在那誅仙劍光破碎的時候,一股刺痛之感,豁然在他的胸前爆發。

長風真君凝神向著張凡望來,不曾持心劍持的一手撫胸,悵然說道:「痛,真痛,這種感覺,本真君已經數萬年沒有感受到了。」

「僅憑這一劍,吾也要當以東皇相稱道友!」

在長風真君說出這一句話的時候,「呠」的一聲悶響,苦寂三老的頭顱,堪堪從空中掉落了下來。

無先後之別,沒有高低之分,誅仙一劍,盡斬三老。

百萬群仙中人,敵我化神道君,所有人望著那三顆滾落地上,骯髒不堪,猶不瞑目的頭顱,都無法將其與片刻前威風凜凜,儼然可以毀天滅地的苦寂三老聯繫在一起。

「一劍之威,竟一至於斯!」

誅仙劍陣第一次在這方天地展露出鋒芒,就震驚了天下。

與其他人不同,長風真君從頭到尾沒有再看那苦寂三老的頭顱與身體一眼,方才親身體會過,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誅仙劍氣的恐怖。

早在劍氣及身的一瞬間,苦寂三老那沒有燃燒殆盡的元神,就被一斬而斷,被迸射遊走的劍氣,攪碎成空,再無半點痕迹殘留。

這種堪稱恐怖的毀滅之力,當真中者無救,無論被砍中什麼地方,只要一經砍斷,元神也隨之撕裂、湮滅。

張凡的雙眼,始終毫不避讓地與長風真君對視著,只見得他的眼中,竟是漸漸顯出了幾分傷感之情來。

人生世上,感傷難免,有喪親之痛有離鄉之愁,有感人生無常,有傷繁花凋零……這再平常不過的情感,出現在長風真菌的身上,卻顯得分外的古怪與異樣。

「昔吾未成道時,三師竭力庇護,全心教導,視吾如子侄,其恩莫大。」

「是為私!」

長風真君的聲音,幽幽響起,那種傷感與緬懷,只要聽在耳中,就不由得在心湖中倒映了出來。

「十萬年前的心劍苦寂宗,不過是一落寞宗門,稍強一點的散修,也能欺上門來,後吾先師也即是我心劍苦寂宗第一強者,身隕於妖王爭鬥時。」

「失去了庇護,宗門風雨飄搖,本真君當年,不過一小修,有心而無力挽此危局,還是三師挺身而出,自斷仙路,強修枯寂元陽大法,終威懾群醜,使得宗門度過難過,有大功!」

「是為功!」

「三師十萬年來,無怨無悔,為宗門故,粉身不恤,今日又因吾之一念而隕落,吾實欠之良多,救之不及,為吾之過!」

說話間,一股莫名的波動,在長風真君的身上浮現,他的身後,一座虛幻高峰拔地而起,直指蒼穹。

高峰一面,平滑如鏡,上有劍痕縱橫,勾勒一個個姓名,一筆一划,皆是深入山體,好像若夫如此,無法銘記於心一般。

其中,幾乎所有的劍痕姓名,都已經辨認不出。這些模糊的姓名上,都有大片大片的劃痕交錯斑駁,將其覆蓋抹去,讓人看不得真切。

「止觀峰!」

老兔子、屍棄道人、雷火道君、清風道君……所有的前輩化神,皆是驚呼出聲。

長風真君的這座止觀峰,在靈仙界實在是大大的有名,即便是屍棄道人那樣只去過一次者,也是如雷貫耳。

名上止觀峰,既為長風真君之假想敵,這數萬年來,不知多少新生代的強者與心劍苦寂宗為敵,哪怕再是風頭一時無二,只要上得止觀峰,終究會被長風真君尋得機會滅殺

這麼多年來,止觀峰上不知多少名字刻畫,又被抹去,唯有一個姓名刻畫最早,至於今日,猶自高高地懸於止觀峰上:

「孔雀明輪王!」

這個代表了妖族與長風真君對抗一世的蓋世妖王,是天地間唯一上得止觀峰,猶自存活至今者!

長風真君彷彿沒有將眾人的驚呼聽在耳中一般,自顧自地往下說道:「大道歧路,直通於天。此道至難,有進無退,縱使道旁風景獨好,亦當目不斜視,一心大得。」

張凡緩緩點頭,他或是不贊同心劍苦寂宗的做法,將七情六慾剝離,化為心劍神通,以斷人心紅塵之意,但這並不妨礙他欣賞長風真君的這句話。

「此通天路上,唯有大英雄大豪傑,大仇怨大憤恨,能讓本真君止步而觀之!」

「東皇,你為英雄豪傑,又為本宗之仇,兩者並舉,豈能不上這『止觀峰』?」

說話間,長風真君不曾動上分毫,但隨著他的話語流淌而出,一個銀鉤鐵畫的劍痕勾勒,止觀峰鏡面上,多上了一個名號:

「東皇!」

東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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