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 爺爺!爺爺!

「服下它,便是長生嗎?」

好像是的,無刀兵之災,可活萬年,這還不是長生嗎?

可這又不是長生,只要一柄鋼刀,就能砍下的頭顱;只要一場天災,就能湮滅的生命;只要一陣狂風,就能熄滅的火焰……

這還是修仙之人,孜孜不倦渴求的永恆嗎?!

曳泥之龜,可活萬年;不動之樹,可活萬年!

長壽之龜,難逃肉被食,殼做卜的命運;萬年之佳木,正是上好棟樑之材。

旦夕禍福,天意如刀,又有何人,能保證?

深吸了一口氣,眉宇間所有的狂喜之色消散,彷彿壓制住了絕大的誘惑,緩緩地將萬載空青放回了桌上。

「老弟你這是?」

項明看著他的動作,疑惑地問道。

張凡卻未回答,反問道:「項兄,你原本可是就壓制了修為?」

「嗯?」

「不錯!」

項明不知他為何如此問法,但還是答道:「老哥原本在的多寶閣有個規矩,不能顯露出比客人強的修為,這樣會給對方以壓迫感,故此我們所有的主事,皆以老祖宗傳下來之法,將修為壓制在鍊氣期。」

「那個老祖宗可真夠小心仔細的。」

不過這只是小節,張凡並不在意,項明的回答,也不出他的意料。

若僅僅以鍊氣期的修為,如何可以援助爺爺抵禦陰魂那麼長的時間,一直到爺爺啟動玉佩,他們才逃出生天?

當年的張凡也不過初入築基期,眼力見識修為都不足夠,苦道人那時候也不在身旁,自然看不透項明隱藏的修為。

同時,項明的回答入耳,好像是解脫了某個心病一般,張凡長舒了一口氣,伸手一抹,將萬載空青收入袖中,卻再不看一眼。

「項兄,你的修為,這麼多年來,可有寸進?」

萬載空青不在眼前,張凡頓時覺得鬆了口氣,萬載長生的誘惑,不是說說而已。

話雖是疑問之句,但是不用項明回答,他便已經知道答案了。

聽了這一問,項明也臉上一變,隨即恍然,這才想起來,張凡,與他與張老爺子,都是不同的。

他的修為,也的確是數十年來,再無寸進,只是一直呆在商鋪中,又無壽元之壓力,一時忽略了而已。

萬載空青,既然能助人脫出人身的束縛,同樣的的,必然也改變了人體的很大一部分屬性。

那些變化暫且不表,單單是充斥在體內,形成如有實質的木屬靈氣,就物極必反,反為桎梏了。

就好像那些天生強大的妖獸,大多化形困難,太古之時,有些妖神甚至近乎無敵於天下,卻始終脫不去妖獸之身,便是為此。

若是張凡服下了那截萬載空青,下場,多半也是修為再難進步,今日輝煌,轉眼煙雲,眼看著後人一個個超過自己,而只能戰戰兢兢躲在暗處,坐看風起雲湧。

要是落到這個地步,張凡寧願不要這長生!

永恆與自在!才是他一生的追求,有永恆而無自在,這長生不要也罷,不如轟轟烈烈,恣意一場,才不枉在人世間走上一遭。

「好!」

「小子,論心志之堅,便該你元嬰大成,長生有望!」

一直到張凡做出了決定,苦道人才開口出聲,很是難得的,極盡讚美之能事。

「苦老,你也不提醒我一聲。」

「老頭子難道還能提醒你一輩子不成?這種直面誘惑與內心的機會,可不是常常有的。」

對此張凡還能說什麼呢?一笑而過。

「唉,我忘了,老弟你是不同的!」

「正如老爺子說的,老弟你天生就是修仙的,即便是沒有這萬載空青,你一樣可以長生久視,對此,項某深信不疑!」

這個時候,項明才反應了過來,開口說道。

張凡哈哈一笑,不再提此事。這萬載空青他雖然不會服用,但還是留了下來,日後必然會有大用處,再說此物也解開了他心中長年的謎團與擔憂,正如先前他所想的那樣,即便是無秦州之戰,爺爺之壽元也是將盡,即便是拼盡全力,尋遍天下所有的延壽丹藥,終究逃不過那一天!

現在卻是不同了,萬載空青,對他老人家,對項明這樣純粹的商人來說,卻是最合適之物了。

「對了!這是……」

激動的心緒稍稍平復,項明這才想起來,旁邊還站著一個頭戴斗笠之人。

「小龍。」

張凡也是差點給忘了,連忙招呼了一聲。

小龍聞言一把摘下斗笠,深呼吸了一下,好像很是憋悶一般,隨即感到項明注視在他的臉上的灼灼目光,不由得有點羞澀,低下了頭去。

張凡抿了口茶水,正想要介紹呢,項明便嘖嘖讚歎出聲:「老弟,這便是賢侄吧!」

「沒想到你連兒子都有了,跟你長得可真像。」

真不愧是做生意的,張凡聽了第一句話便是一愣,有不祥的預感,還來不及插口呢,項明便飛快把下一句吐了出來,

一聽之下,張凡險些將一口茶水噴出去,忍不住拭了拭嘴角,苦笑道:「老哥,這是小弟的徒弟。」

「來,小龍,見過項師伯。」

趁小龍上前見禮之時,張凡摸了摸下巴,這才驚覺,真是修仙無日月了,不知不覺,自己也是一把年紀了,便是有小龍這麼大的一個兒子,也實是正常事,無怪項明會認錯。

此時,他還有很多疑問未解,比如項明為何會出手相助?在那個時候,他不可能知道會有萬載空青這樣的收穫,單單憑兩人的交情,不太可能;再有,這萬載空青他們是如何得到的?這樣天地奇珍,絕非隨意可得;還有這半閑堂幕後照應之人是哪位高手?霍家是否尋釁等等。

可是張凡卻是一件也為問出來,現在心中最後不敢面對之事已經不可能發生了,對爺爺的思念之情,頓時將他整個人淹沒,勉強忍耐到小龍見禮完畢項明送出見面禮後,他便豁然立起,道:「老哥,帶我去見爺爺!」

聲音之中難掩的顫抖與激動,便是小龍也清晰地聽在耳中。

「哈哈……」

「正該如此!」

項明大笑著起身,當先引路而去。

……

莽原城外,高山流水、平原沃土、繁茂森林多有。

平視遠眺,一望無際平原;抬頭仰望,直入雲霄高山;耳中有流泉飛瀑轟鳴,眼前盡為青翠欲滴之生機。

好一派天成的美景。

在離莽原城數十里的平原上,有一處小山莊,背靠青山,環繞綠水,置身其間,盡顯閒情逸緻。

山莊背後的高山雄峻無比,半腰之上,白雲鎖霧,便是蒼鷹,也只能在霧靄下翱翔,拼盡全力,不能及半。

在這雄奇的山峰下,更顯得山莊之秀氣雅緻。

「項兄,爺爺就生活在這裡?」

四顧了一下,張凡眉頭一皺,問道。

他倒不是對此處的景緻有什麼不滿,而是此地離莽原城實在太遠,萬一有事,無可求救,又被背靠著險峻高山,以他的眼力自然可以看出,鎖於半腰之上的雲霧,分明是一種頗為高深的陣法,居住其上的,十之八九便是強大的妖獸,便是七階化形大妖,也不足為怪。

「張老弟有所不知了,此地才是最安全的。」

項明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笑著一指前方的高山道:「有那位在,誰敢前來滋事?」

這一下,張凡便明白了過來,原來在隱於半閑堂之後,隱隱照看的高手,便居於這座高山上。

「是人還是妖獸?為何?」

真是舊有的疑問未解,又添新的疑惑。

不過張凡卻顧不得那些了,以他的目力,透過只是裝飾的籬笆,依稀可見得,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正在庭院之中,侍弄著一壟壟的花木。

築土為壟,環水為溪,亭台小鏡湖,木橋斜飛渡。

有臨池楊柳,柔條拂水,平添雅趣;多丈圍古株,質樸蒼涼,倍增古意。

在這古色古香又生機盎然,直可入畫的景緻中,一個耄耋老者,正半彎著腰,修剪著一本本花木枝葉。

偶有狂風拂過,雪白的鬚髮蓬亂,好不容易弄整齊的花木散開,更有綠葉繁華凋落,老人也不生氣,笑嘻嘻地重頭開始,便是面上紅光,也不減半分。

「爺爺!」

看著這一幕,張凡不覺得有些痴了,不知不覺間,竟是漫步而入,踏入這片庭院。

風聲,也將他既焦急,又顯遲疑的腳步聲,送入了老者的耳中,驀然回首,四目相對,時隔數十年,爺孫再相見,一時間,竟是相顧兩無言。

絢爛至極歸於平淡,濃烈到了極致,也只剩下無言。

僅僅眼神的交流,便好像過了一世,若不是「哐當」一聲響,老爺子手中的剪刀落地,這份無言還將持續下去,直到永久。

「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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