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別了,秦州!

殘陽如血,落日熔金。

天柱山孤獨屹立,昏黃的凄涼晚景。

火靈之地一役,毀滅了亘古奇景色天柱氣旋,如今只留下被削斷了一截的天柱山,隨著落日漸漸昏暗,彷彿孤苦伶仃的老人,滿是蒼涼的意味。

天柱山腳,昔日是喧鬧的三州戰場,流光飛舞,轟鳴聲聲,此時風瀟雨晦,了無聲息,彷彿所有活力皆與天柱氣旋一起消散了一般。

本來隨著三州大戰的結束,少了人類的打擾,這裡本當重新成為鳥獸的樂園才是,可是張凡立身良久,卻不曾聽聞任何的鳥獸之聲,好似萬馬齊喑,皆被某種可怕的東西震懾住了。

「這是怎麼回事?」

張凡眉頭皺起,環顧一下眼前的景象,只見得目之所及,儘是一派破敗,方圓里許,赫然被人夷為平地,暴亂的靈氣肆虐橫行,可想而知,十餘年之內,此地怕是不會有什麼活氣了。

蹲下身來,一掌按在地面上,同時神識一下子散播開來,在周圍一掃而過。

「咦?」

在他的目光與神識雙重覆蓋之下,地面上的情形一覽無遺。

眼前這被夷為平地的景象,並不是狂風呼嘯整層颳起,反倒更似千鈞重負驟然壓下,生生壓平的。

上面,不時出現一些詭異的凹痕,類腿骨而直,似頭骨而圓,狀犬齒而尖,若肋骨而成條紋狀,總之看上去,恍如堆積如山的骨骸頃刻壓下,深深地烙印下痕迹。

尤其是遠方的某處,一地凌亂,彷彿巨大的骨蛇,在地面上瘋狂搖擺橫掃所留,只是稍稍一看留下的痕迹,就讓人觸目驚心,能想見當日的可怖威勢了。

「不用看了小子。」

「是元嬰老怪所留。」

「十之八九就是那個什麼白骨真君!」

苦道人悠悠然地開口道。

他提及白骨真君這個堂堂元嬰後期的強大修士時,一點都不沒有在意的樣子,彷彿只是在說平輩的某某人一樣,語氣自然無比。

對此張凡也習慣了,早就猜到他生前的修為必是相當的了得,普通的元嬰老怪,也不怎麼能入得他老人家的眼。

於是也沒有表示什麼詫異,只是點了點頭,這般情況恐怖景象,想來也是超過了結丹宗師的極限了,隨即又詫異地搖了搖頭,問道:「這又是怎麼造成的呢?」

「總不成真的攜帶這麼多骨頭吧?」

能一瞬間將偌大的區域弄成這副模樣,要多大數量的骸骨啊。

「你小子……笑死我老頭子了。」

苦道人嗤笑出聲,道:「這是靈氣化形,憑空以天地靈氣模擬出實物。」

「元嬰老怪的獨門手段,與結丹小輩對天地靈氣的局部控制不同,說了你也不懂。」

張凡聞言有點無奈,又知道老頭子說得沒錯,只得聳了聳肩沉默不語了。

這就正如鍊氣期的小修士,又怎能想像築基期前輩是如何將他們揮霍無度,徒有氣勢的靈氣,形成各種詭異的神通。

修為不到,再怎麼解釋也是枉然。

不再糾纏,張凡拍了拍手站起,同時不由得回望了一眼。

那裡,正是當然六個洞天帳篷的所在,此時自然是空曠一片了,想來當日,陳頊就是在此處被白骨真君捉走,煉製成了傀儡一般的東西,堂堂一個結丹宗師,落到如此下場,雖然分數敵對,張凡還是有點為他不值。

此時日已西沉,整個天地驀然暗了下來,只有一點點昏黃的光華,在西方掙扎著播撒餘暉,東邊,明月升起,清冷的光華現出。

正當日月齊暉,張凡凝神望向遠處。

東南角,黑雲壓城旌旗招展,幻魔道。

「惜若!」

張凡默然了一下,想及不久前春色無邊的小山坳,百般滋味在心頭。

西北角,凶獸盤踞煞氣凌雲,御靈宗。

「靈兒!」

那個雙目空洞,又有著無限靈性的小女孩兒,彷彿猶在眼前。

「有白依依的照顧,她應該會很順利的吧!」

「百年之後,靈兒就真的長大了。」

張凡微微一笑,卻是想起了她臨別時的那句話。

彷彿在了結著什麼,思緒紛飛,竟是再也收不回來了。

一個胖乎乎,總是面帶笑容,手持雞腿的男子形象,從記憶中浮現。

「崔仁。」

隨即形象一變,卻是一個蘋果臉的可愛少女,在明媚陽光下笑得燦爛。

——崔盈盈。

沉默了一下,張凡自語道:「崔兄,事出突然,小弟有負所託。」

崔仁在九十九級天梯上的話,還在耳邊縈繞,那種直如交代遺言的語氣,還深深地烙印在張凡的心中,可惜……

張凡不由得遙望向法相宗的方向,那裡繁星璀璨,與天穹星辰交相輝映。

「好在她還在法相宗內,百年休養生息,應該能得到比較好的照顧。」

「崔兄,在九泉之下且看著。」

「百年之後,張凡重返故土,必履前諾!」

話音未落,轉身,遠去。

「喂,小子,你還沒說去哪裡呢?」

「晚輩可是說過了,來而不往非禮也!」

「什麼意思?」

苦道人疑惑地問了一句,旋即接著提點道:「你小子不要想著去什麼海外、其他雍、涼州什麼的,都是死路一條。」

張凡含笑不語,苦道人的意思他清楚得很。

海外多大妖,往日不過是受秦州三宗壓制,勉強蟄伏而已,此時肯定是沉寂群魔亂舞一番了,那些上古餘孽在消化完秦州的地盤前,也不會找它們的麻煩。

現在的海外,就是一片亂世,那些化形大妖,海外散修中的強者們一定已經反應過來了,為了免得更多的秦州修士湧入,他們必然會封鎖疆域,別說出去之後如何尋得一個好地方修鍊,單單離開,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了

至於雍、涼二州就更不用說了,怕是更早得到消息,早早就開始布置封鎖邊境的了,此時要過去,就準備殺過去吧。

他們兩州雖然對秦州這塊上古之時就是修仙重地的地界未必沒想法,但只要神智清醒之人,都不會在這個時候捲入渾水。

百年之後,恢複元氣的秦州修士與那些上古餘孽死磕之後,才是他們登場的時候,那個時候,想必又是一個大亂世,大舞台,供新生代的強者爭競。

苦道人生前怎麼也是一個宗門大長老級別的高人,可說是決策層的人物了,對這些自然清楚明白,他的話裡面不乏提點之意。

「放心吧苦老!」

張凡遙望著天際,悠悠然道:「且拭目以待。」

旋即身子一動,化作一道流光,驀然消逝。

……

天柱山、孤崖絕壁,再往外幾十里,童山濯濯一石山。

流光一閃,一個人影現出,瞬間沒入了一個黑黝黝的洞口內,只有一個聲音,從洞中傳出:

「秦州,別了!」

「百年之後再見,到得那時,我張凡再不是如今模樣!」

……

紫浪翻飛,花香濃郁,聞之令人滌塵忘憂,正是紫韻流嵐。

「小子,快告訴老頭子,剛剛那是什麼神通?」

「了得啊,實在了得!」

「便是太古之時,也未曾聽聞過有如此霸道的神通法術。」

「苦老,下次下次。」

「下次再說!」

張凡一邊在心中應付著因「大五行破禁術」而陷入興奮狀態的苦道人,一邊踏步而出,再次來到了這叔通洞府之中。

他的頭頂上,大日寶鑒如蒼蠅一般上下飛舞著,頗有些不依不饒之勢。

直到來到這裡,見得眼前如密林一般茁壯的紫韻流嵐,方才稍稍平靜了下來,旋即一個聲音從中發出:

「紫韻流嵐?」

「怎麼如此繁茂?」

「難道……」

「這就是你說的來而不往非禮也?」

苦道人先是驚詫,旋即恍然,從頭到尾,連三息的時間都不到,就道出了答案。

「果然是老怪物,聞一知十,一點小覷不得。」

張凡暗贊一聲,緊接著望向這在葯田之中霸道地將一切資源擠占的紫韻流嵐,當日的情形一幕幕地閃過。

不過十餘日的光陰,芝蘭天女與酒一杯都已離去,外界刀兵四起,翻天覆地,此處還是一派平靜模樣,簡直如凈土一般。

少頃,苦道人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八成是叔通那小子的老鼠洞!」

苦道人竟然一眼就認出了此地的根腳,張凡怔了一下,旋即恍若,這老傢伙差不多跟叔通一個輩分的修士,對他有所了解再自然不過了,搞不好兩人還有些交往也說不定。

張凡正等開口說些什麼,忽然神色一動,臉上現出了一抹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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