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紫韻流嵐,葯人後裔

「怎麼會這樣?」

晚晴一聲驚呼,將張凡從片刻失神中驚醒了過來。

她的聲音,先是隱隱尖銳刺耳,宛如受驚過度,繼而憤懣異常,彷彿見著愛子為人折辱而怒不可遏的母親,最後化為茫然,不知所措地蹣跚前行了兩步。

晚晴此時的狀態很不正常,便是前行時一腳踢在一塊石碑上,也恍若不覺,只是稍稍繞開,繼續朝著葯田中走去。

張凡雖然也面沉如水,但畢竟與晚晴不同,她顯然是對靈草有超乎尋常的感情,一時見得眼前葯園的樣子方才會失態,張凡不過是心中失望而已,卻不至於如此。

酒一杯的反應比他更加平淡,不過略略張大了下嘴,也就不以為意了,只是順勢將酒葫蘆取下,葫蘆口塞在嘴裡狠灌了一氣。

觀其上下移動個不停的喉結,還喝得蠻歡暢的,若不是之後見得晚晴的樣子不太正常,慌忙跟在身旁,怕是能一口將葫蘆里的酒液喝個凈光。

緊跟在他們兩人身後,張凡也隨之上前,只在途徑那塊被晚晴踢了一腳的石碑時稍稍頓了下步子,隨即又越過前行。

「碧連天?」

石碑上顯然是此處葯園的名字,倒也頗為雅緻,不過與眼前的情形一對照,就滿不是那麼一回事了,甚至隱隱還帶著諷刺之意。

「我看是紫連天才是。」

張凡心中若說不鬱悶那是不可能的,偌大的葯園,要是一切正常,要收得多少上等的靈草啊,就這麼生生浪費了。

沒錯,卻是浪費了,眼前的葯園之中,堪稱得上靈草倒不是沒有,可是只有一種而已,漫山遍野的一種。

大片的葯田之上,本該各種靈草紛呈,方與星羅棋布一般的布局相稱,不過此時雖然植株遍地且繁茂異常,卻只有一種類型,一種色澤,尤其是無數紫色細碎花朵彷彿接天連地一般,甫一望去,恍若天邊飄來一片紫色雲彩,不期而遇,瞬間填滿整個視野,再無他物可入目。

這些紫色的細碎花朵,單個看來,顏色淺淺的,半透明一般,匯聚無數之後,好似這紫色能互相映襯傳遞一般,將目之所及,盡染上一層絢爛紫意,沉浸其中,滿是幽幽神秘之感。

不僅僅是色澤,它的香味兒,也如蜂擁一般,頃刻充斥所有的味覺,淡而不薄,淺而悠遠,沁人心脾之餘,還讓人整個心中陡然空靈了起來,彷彿卸下重擔,煩悶遠去,只餘下輕快的心情上路。

略略沉迷,張凡長嘆一聲,挪開了視線。

若易地觀之,此誠然令人心醉之美景,但出現在葯園之中,就讓人絕望了。

雖然對靈草栽培並不精通,但多少也涉及丹道,對一些普通一些的靈草還是能辨識的,眼前的這些紫花便是其中一種。

——紫韻流嵐。

紫色韻律,霧靄流嵐,幻夢一般的名字,對應著這迷人的花朵。

色彩斑斕之物,往往劇毒,蘑菇之類的植株如是,蛇、蛛一類的毒蟲亦如是,紫韻流嵐此花,雖然無毒,但美麗的外表之下,依然隱藏著某種晦暗。

所有抑鬱低沉、陰暗暴躁之氣,無論是人氣、地氣、天氣,乃至其他植株無形散發的氣息,皆是它的養料。

因為這個特性,紫韻流嵐深受修士的喜愛,從很早開始就一直被栽培種植的,尤其是在葯園之中,更是多有。

每個葯田的隔離之處,往往種上一圈紫韻流嵐,為的便是吸取各種陰霾氣息,使得葯田之中的嬌弱靈草不受影響,便是先前在靈萃園中,也是如此做法。

此處碧連天,本是叔通培植靈草的葯園,想來他也是這麼做的,不過這麼多年下來,誰知道發生了什麼變故,紫韻流嵐這種本可稱得上是益草的植物,竟然泛濫成災到這個地步,將所有的葯田擠占,也就是現在出現在張凡他們面前的這般景象了。

自然之爭競,往往比人類之間的還要來得殘酷,你死我活,為了一點生存空間,絕無手軟的可能,無論先前在這些葯田之中,究竟種植了什麼罕見的靈草,此時在大片紫韻流嵐的覆蓋之下,所有營養補給皆無法得到,必然都化成塵土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張凡看著眼前這一切,眉頭不由得緊皺,紫韻流嵐雖然論起生命力來說,比起一般的靈草自然要強盛許多,但也不至於有這樣壓倒性的優勢,其中定是有什麼意外發生。

一時間,只覺得這美麗的無盡花海,彷彿無風自動一般,暗隱波濤。

過了這麼一會兒,晚晴也平靜了下來,走到張凡的身旁,黯然神傷地道:「晚晴讓道兄見笑了。」

「晚晴自小在葯園中長大,所有的靈草感覺都像自己的孩子一般,一時失態了。」

張凡微微一笑,沒有說什麼。

此時三人多少從陡然見得此景的波瀾中平復了過來,酒一杯繼續灌著靈酒,晚晴則俯下身子,在葯田之下的泥土中摸索著,時不時湊到鼻前嗅上一嗅,好似在辨別著什麼。

張凡負手而立,舉目四望,大致觀察一下此處的大環境。

這裡的空間頗為巨大,不知道當年叔通是如何開闢,一眼望去竟似看不到盡頭,實在與此人在各地到處挖下的臨時洞府不同,怎麼看都像是一處長久居所,否則也不會布置下如此大的一片葯田。

穹頂之聲,白茫茫的光華一刻不停地灑落,若在紅日道君的洞府一行之前,張凡必為之驚嘆,甚至起意挖下一些帶走,但在此時看來,卻也不過爾耳,遠遠沒有紅日道君的氣派。

穹頂之上如繁星一般遍布的,自然是日耀石了,與紅日道君的奢華不同,叔通不知道是窮點呢還是務實一些,上面鑲嵌的儘是一些指甲蓋大小的小塊日耀石,在耀眼的光華遮蔽之下,若不窮極目力,簡直不可見得輪廓。

此處已然沒有什麼值得關注的了,張凡正待叫起他們兩人,好一起再往前探索的時候,忽然神色一動,凝神往右前方望去。

無論是酒一杯還是晚晴的修為都比他差了一個檔次,見得他這般動作哪裡還能不明白的,當即停下手上的動作站了起來。

少頃,依稀「沙沙」可聞,好似遠處有什麼東西正在攪亂花田一般,並且越來越近,越來越響,到得後來,已然可以在腦海中勾勒出一個清晰的影像。

「蛇?」

蛇類爬行的聲音,嘶嘶吐著蛇信的響動,漸漸清晰,忽然,眼前的一片紫韻流嵐豁地分開,缺口之中,一隻小豬大小的灰色動物猛地躍出,甫一落地,正要撒腿的時候,一個張大成「一」字形的蛇頭緊隨其後飛來。

「咔嚓」一聲,筋骨斷裂,鮮血淋漓。

蛇頭的後部忽然脹大,伴著三兩下吞咽的動作,身量頗為不小的灰色生物當即沒入其中,除卻蛇軀上起伏的凸起外,再沒有絲毫痕迹了。

張凡三人就這麼站在一旁,觀看了整個過程,在蛇口中的那個灰色生物也終於讓他們辨認出了是什麼東西!

那竟是一隻怪模怪樣的野兔,也正因為太過怪異,方才一時沒有認出。

兩隻長長的耳朵成灰黑色,門牙長長突出尖銳似劍齒,後肢粗大異常,觀其模樣,蹬死個把常人問題不大。

這隻怪兔的氣息並不如何強大,並沒有到達妖獸的門檻,但無論怎麼說,也不是普通兔子能達到的級別了。

至於吞吃了怪兔的大蛇也不尋常,氣息遠遠勝過普通蛇類,已經隱隱臻至妖獸的境界,一身鱗片呈暗黑色,隱隱陰氣浮動,讓人見之頓生不好的聯想,彷彿在亂葬崗中見得的幽暗氣霧一般。

張凡他們並沒有特意隱藏氣息,那條怪蛇在享用美餐完畢之後,本來要離開的身子忽然一頓,隨即彷彿感覺到了什麼,偌大的身子猛地一盤,蛇頭挺得老高,口中「嘶」聲不絕,好似在警告著什麼。

它這副樣子,明顯已經是吃飽了,不想再幹上一架,不過蛇無傷人意,人有殺蛇心,這條蛇和先前的灰兔如此怪法,又出現在這個地方,自然引起了他們三人的興趣。

「嘿嘿,過來吧!」

破鑼嗓子一般的聲音響起,隨即高昂的蛇頭彷彿被無形的繩索拖拽著一般,離地飛起,落入了一隻乾癟的大手上。

大蛇被捏住七寸,蛇類的本能就上來了,下意識地就要纏上,大手卻只是簡單地一抖,它就老實了,不老實不行啊,全身噼里啪啦一陣響,所有的骨骼盡數脫開。

「師妹,你來看看,這蛇是怎麼回事,怎麼這麼古怪?」

酒一杯舉著大蛇,來到了張凡與晚晴面前。

「嗯,是有點古怪。」

先前遠遠一看,以為是受陰氣感染而變異,這個並不罕見,無論人獸,只要在陰氣濃郁的地方呆得久了又沒有趨避之法,就會是這般模樣,相傳最早的妖獸就是這麼來的。

不過近了一看,就知道不是這麼回事了,此蛇雖然怪異,卻還是活蹦亂跳的生靈,陰氣有,卻又不尋常,彷彿與一團莫名的火熱摻雜的,隱隱有點地火暴躁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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