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驟雨狂風,金鎖藏珍

細雨撲面,狂風乍起,大海之上,陡起波瀾。

雨漸漸大了,斷斷續續漸至連成一片,若一塊巨大的幕布,將海天宰割。

茫茫大海之上,風推著烏雲層疊堆積,一股凝重與暴烈之感,漸漸生出,在烏雲與大海之間,一道火紅流光,如利刃划過,帶起的風壓刮在海面上,泛出如游龍般蜿蜒的白浪。

流光之中,張凡驀然回首,隱隱聽得遠方來處,狂笑之聲不止,沒有不甘悲憤,只有欣慰解脫!

恍惚間,眼前又出現了畫中的紫衣女子,只是那一回眸的風情,少卻了讓人肝腸寸斷的不舍與決然,反而隱隱欣然,恍若沉浸了戀人溫暖的懷抱中一般。

不過片刻相處,然想起那個豪爽、痴情、悍勇的男子,張凡仍不禁黯然。

這樣一個曾「人頭做酒杯,飲盡仇讎血」的蓋世豪雄,叱吒風雲,縱橫天下才是他的宿命,不想卻為妻女之事,困守一隅,醉酒消沉,日做一畫,以悼亡妻。

最後更是燃盡生命,悲壯一死,為的也不過是求得女兒的一線生機。

值還是不值?敬佩還是鄙夷?

一時間,卻也不敢肯定,張凡只是心中遺憾,觀這般英雄隕落,手中怎可無酒,若無一醉,何以祭之?

感慨之餘,低頭望了望手中懷中嬌兒,這個小女孩兒,此時只是默默地以空洞的雙目望著他的胸膛,觀其神情,似可透過無限的空間,望見其父狂笑的背影一般。

暗自嘆息一聲,流光加速,緊貼著海面划過,恍若巨龍戲水,拍擊海浪,借勢遠去。

……

海浪滔天,狂風呼嘯,暴雨傾盆,在這天地為之傾覆的時刻,大海,也顯出了它的崢嶸。

幽藍凝碧不見,沉穩厚重不覺,無垠的海面之上,如墨盡染,顯出黑沉沉的顏色,恍若吞噬一切的深淵,有無限的恐怖在醞釀。

烏雲越發地壓低了下來,深沉的雷鳴隱現,耀目的電光遊走,雄渾、暴烈,好似要將與海面之間所有的一切盡數化為齏粉。

「轟隆隆!」

水桶粗的雷柱狠狠朝著海面劈落,一道紅光擦肩,速度之快,甚至引得滿是雷電的空氣隱隱扭曲,似要放出一道雷鳴,將這道膽敢冒犯的紅光劈成粉碎。

卻是來不及了,紅光如這暴風雨夜中的彩虹,已然遠遠地跨向天際,只餘下淡淡的殘影,承受著雷鳴的怒吼。

風吼雷鳴終有止時,烏雲暴雨也有界限,火紅流光自最後一片雲層下穿出,撥雲見日一般,眼前驟然大亮。

豁然開朗之餘,張凡才發覺,烈日當空,竟已近正午。

一夜竭盡全力奔逃,遍體火光漸漸稀薄,終至不見;護罩慢慢消磨,乃至潰散,便是張凡儘力護持,雨水,依然打濕懷中靈兒滿頭的秀髮,薄薄的嫩黃衣衫,更是緊緊貼在幼嫩的身軀之上,微微的顫動,隔著兩層薄衫,清晰地傳遞了過來。

感受中懷中的異樣,體內靈力的匱乏,張凡在四顧了一下後,眼前一亮,鎖定了一個小小的島嶼。

如流星一般,微弱的流光裹著二人墜下,落入了島嶼之中。

說是島嶼,其實看上去更像一個大一點的礁石,波浪大時,便能沒過大半。

島嶼之上,矮小的灌木叢錯落,零星漿果掛枝,偶有小獸探頭探腦,也不怕人,就這麼好奇地望著罕見的來客。

依稀水聲自一旁的小洞穴中傳來,神識一探,張凡的臉上旋即露出了滿意的神色,也不多看,就這麼懷抱著靈兒,矮身步入了洞穴之中。

漸行漸遠,愈發開闊,到得深處,洞穴儼如一個庭院大小,穹頂高懸,地面平整,正是一個上好的休憩所在。

更加令張凡滿意的是,在洞穴深處的一角,尚有一汪清泉滿盈,泉水清澈見底,隱隱有細小如筷子般的銀魚在其中悠遊,不時翻滾跳躍著,發出稀稀拉拉的水花四濺聲。

感受著懷抱中小女孩兒盡濕的衣衫,張凡眉頭一皺,將其放到了地上,俯身柔聲道:「靈兒,你先在這裡呆一會,叔叔去去就來。」

「嗯。」

師靈兒乖巧地應了一聲,隨即見他起身欲走,忍不住又怯生生地開口道:「叔叔,你快……快點回來。」

說完小小的身子蜷縮在角落,好似受驚的小獸一般,分外的惹人憐愛。

張凡點了點頭,又很快反應了過來,開口道:「叔叔很快就回來,靈兒不要怕。」

一日前小女孩兒眼睛雖盲,但生活未來皆是一片光明,誰也不曾想到,一個夜晚,便毀滅了一切,好友和父親盡數隕落在她的面前,眼中雖然不見,心裡怕是清楚得很吧!

在心中暗嘆一聲,他身子一動,已然消失在洞穴之中。

這般剛剛身經劇變的小女孩兒,一個人呆在洞穴之中,讓張凡如何放心?動作奇快,不過十來個呼吸的時間,他便已重新出現在了洞穴之中,肩上手中,分別多出了一大捆灌木和一隻獐子似的小獸。

灌木采來之時尚且濕潤,待得入內,一道紅光閃過,當即干透,小獸更是在捕捉之時便已開膛破肚,清洗乾淨了。

今日的血腥已然夠多了,張凡下意識地不想讓這可憐的女孩兒再聞得任何鮮血的味道。

「叔叔,你回來了啊!」

他入內的時候,並沒有特意掩飾腳步,盲人的耳朵也往往更靈於常人,靈兒極其可愛地微微側了一下頭,隨即開心地道。

無形中體現出來的依戀,讓張凡心中一暖,他微微一笑,手中一翻,烏巢化作一個一片紅光,將整個洞穴籠罩,自此,方才萬無一失。

接著手中一拋,大捆的乾材落下,自然擺成了篝火的形狀,同時一點火星從他的指間閃出,落到了木材堆上,不過片刻,篝火熊熊燃燒,陣陣熱浪驅散了洞穴中最後的濕寒。

「靈兒,過來烤烤火!」

做完這些,張凡拉著她纖細冰涼的小手,將其引到了篝火旁。

兩手相握,一團火熱接著他的掌心傳遞,瞬間將靈兒身上的衣服烤乾,不過濕寒早已入骨,卻還需在篝火旁,接著熱力慢慢拔出。

平日看來簡單無比的事情,在此時的張凡做來,竟隱隱有些無力之感。

一夜間將靈力催動在狂風暴雨中極速飛行萬餘里,早已將他體內的靈力消耗一空,不過剛剛恢複了一點,做完這些小事,便又告枯竭。

微微喘息了一下,張凡動作平穩,絲毫未曾把體內的虛弱感表現出來,而是如常地讓靈兒挨著他坐下,同時將手中的小獸穿上,放到篝火之上炙烤了起來。

陣陣肉香,很快散發了出來,彌散在空氣之中,引得兩人食指大動。

張凡雖有辟穀丹在身,但不到萬不得已或是閉關之時,卻是從不服用。

修仙之道,一步步將人轉化成非人的存在,很多東西無法改變,比如淡漠。

當一壽命千餘年乃至無限的修仙之人,看著生不過百,為了一些自己眼中唾手可得、毫無意義地事情忙忙碌碌,不可終日,又怎能不生出如視螻蟻之感?

夏蟲不可以語冰,是凡人對短暫生命的鄙夷,修仙者視凡人,亦如是。

也許在千百年後,張凡也逃不過這一步,但在這之前,可能的情況下,他還是想多少保留下人氣,飲食,便是如此。

取出早已準備好的乾淨竹葉,然後將整隻小獸分成了一片片薄薄的肉片,鋪成其上,一道美味便完成了。

一大一小,早已飢腸轆轆的兩人,很快將其分食一空。

這其中,靈兒竟然食得了大半,張凡頗為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不想她小小的肚子,竟然這麼能裝。

彷彿感應到了他的目光,靈兒不好意思地低了低頭,隨即好像發現了什麼似的,「啊!」了一聲。

「嗯?」張凡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柔聲問道:「靈兒,怎麼了?」

靈兒解開衣領,從月白色的褻衣之中,取出了一個金鎖狀的掛件,攤在掌心,伸到了張凡的面前。

同時,略有些黯然地道:「爹爹剛剛說了,讓靈兒把這個東西交給叔叔。」

師中天?

張凡稍一愕然,隨即反應了過來,失而復得的狂喜之色,瞬間布滿了他的臉龐。

從靈兒的小手中接過金鎖,剛剛入手,張凡便知道了其中的奧妙。

這是一件精心煉製的法器,功用與乾坤袋相似,不過更加的隱蔽安全而已,並沒有什麼特殊的。

在金鎖之上,布著一層簡單的禁制,功用大致是隱藏氣息,只要不入手,不特意查探,便是假丹修士,也很難察覺。

也正是有了這層禁制,這個金鎖才一直保留在靈兒的身上,未曾便神宵宗等人發現。

說來好笑,一直苦苦尋找的寶物就在眼前,卻視而不見,最終竹籃打水一場空,反倒便宜了張凡,若是被他們知曉,怕是能生生氣暈了過去。

稍稍把玩,張凡倒也不急著破開禁制,輕聲地向靈兒詢問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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