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 點頭

蘇文瑾那一晚是跟蔣琪一起等著陸文龍回來,又一起把兩人送走的。

很奇怪的感受,第一次……

也許那一晚的情緒本來就不太正常。

站在二樓的窗戶,看見陸文龍帶著頭盔,放下玻璃面罩,絕塵而去的時候,她就難以抑制的開始把心提到嗓子眼,想說點什麼,卻覺得嗓子眼也許是被小心臟給堵住了,使勁的咽了一下口水,似乎才恢複正常,看看已經回身坐到小墊子上,順手從牆上小書架抽出一本書,就安靜閱讀的蔣琪:「你不擔心?」

蔣琪捋一下因為看書從耳邊陲下來的髮絲,抬頭:「不擔心,早上他們收拾那些壞人之前,我都想叫他做了,還好他沒有讓我失望。」

蘇文瑾覺得說說話似乎是放鬆自己的好辦法,也走過去收拾剛才取出皮夾克以後的袋子包裝什麼的:「你給他買衣服花了多少錢?」

蔣小妹就笑了:「八百多……」嚇!現在一般人家兩口子的工資一個月也就五六百!

蘇文瑾也給嚇一跳:「這麼貴?」

蔣琪撇嘴:「好看的不便宜,便宜的不好看,有什麼辦法……這是我的壓歲錢跟爸媽給的生活費,等明年就好了,我可以開始實習,上了大學我就去做兼職打工。」看來給自己的計畫都不少。

蘇文瑾終於找到一個共同話題:「我明年就要畢業,就可以工作了,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一所好點的幼兒園。」大多還是分配加很少的定向委培,不過想來她有古婆婆在背後支應,應該不會太差。

蔣琪飛快的瞥她一眼又收回去:「就這樣一直下去?」

蘇小妹坐在床墊邊慢條斯理的摺疊好袋子什麼,這些東西都還可以用:「嗯,你們又不走,我就打算這麼過下去了,他這不是花心吧?阿光二狗那種才叫花心,成天來我們學校找姑娘談戀愛的那些年輕人才是花心,我們年級有個女孩兒被人騙了,現在都還在醫院,因為自己偷偷的做流產出了事情,有些東西不能比,一比較,就算他還是那個默默無聞的混小子,也比這些人好了多少。」

蔣琪覺得她在表揚心上人,笑一點:「他是有責任感……」

蘇文瑾也瞥她一眼:「確實有,把你們都責任到一起。」

蔣小妹認真:「那你讓我怎麼辦?從黑乎乎的路上,他把我從那個噁心佬那裡救出來,我就天天做惡夢,直到想著他才安穩不少,那就得天天想,如果這還只是救了我的名聲我的身子,他把我從船底下救回命來,我就咬定再也不放手了,隨便他做什麼,再怎麼無法無天,我都要陪著他,我怎麼可能再去想著他,卻為了三嫂四嫂跟別的男人在一起?說難聽一點,光是說說別的男人,我現在都覺得有點不舒服,身上起雞皮疙瘩,你說我這是不是有點問題?」

幼教是要學點心理學的,蘇文瑾訝異地看看她:「是吧?可能那種經歷讓你格外的警惕男人?」

蔣琪一個勁搖頭:「不說不說了,想多了,晚上要做惡夢。」

蘇文靜岔開點:「他還從船底下救過你?沒聽他說過。」

蔣小妹一臉的驕傲,連下巴都忍不住仰起來一點點:「春節,坐船……」嘰嘰喳喳的把這件事講了一遍,其實在學校寢室也講過,實在是很想跟人分享自己的這種得意。

果然蘇文瑾都有些羨慕:「還有這樣的事情……我們就沒有過……」

蔣琪體貼的回應:「平平淡淡才是真嘛。」最近電視劇里沒少這樣的說法,喜歡呆在教室自習的小姑娘經常從教室角落掛著的電視機里看見,可自己都覺得自己這句話有點那麼炫耀的味道。

蘇文瑾撇嘴:「你覺得現在這樣是平平淡淡么?」

蔣琪點頭:「反正我覺得挺好,鬧得天翻地覆做大事可以,就安安靜靜開個豆花鋪子也行。」

蘇小妹有主意:「我還是要多陪著他看看,免得他出岔子……」

所以到最後,蔣琪一頁書沒有看進去,蘇文瑾也終於沒有什麼緊張,等陸文龍回來,才漫不經心地揮揮手回寢室去,不然怎麼辦?蔣琪這死心眼兒的姑娘等了一晚上,讓她自己回去?

也所以,蘇文瑾才盡量要求自己參與體會到陸文龍那些事情中去,看看有什麼對不對的地方,他可不一直都要自己管著么?

可是真沒想到,第一次,就看見這樣的場景!

這種鮮血絕對不是水一樣的東西,很厚的感覺,說明很粘稠,粘稠到流成血泊的時候,邊緣是厚厚的,那種光滑的圓弧厚度,在電筒燈光的照射下,分外的醒目!

楊景行的身體就這麼躺在床邊的地上,陸文龍第一時間就拉住了所有弟兄,讓所有人都沒有靠上去看斷氣沒,因為不用靠近看,就能確定,肯定已經死了,那種帶著死亡氣息的灰色布滿臉上,更重要的是,整個人,就好像一張紙一樣的感覺!

因為仰面朝天躺著的楊景行,身上出奇的沒有什麼血跡,雖然身體就浸泡在血泊中,身上卻沒有什麼血,一個可怖的大洞就在他左面頸部下頜骨的位置,從那個大洞到地上的血泊還連接著一條血跡,但現在已經沒有流了,就這麼一個洞,徹底的放掉了楊景行所有的血!

人體的血量只佔身體體重的百分之十不到,但是精血之氣,可謂就是人的根源,放掉血的屍體就好像連同身體內的氣全部都放掉了一般,一下就空癟下去了!

所以就算不經常看見死人,所有人都知道,面前這個人已經死了!

小白心細的拿手電筒在周圍一照:「刮刀,三棱刮刀,就是這玩意兒捅的!」伸手還得拉住曹二狗,這貨準備過去撿起來!

阿光都知道:「特么的這是證物,你知不知道,你打算把自己的指紋留在上面么?平時的電視錄像白看了!」

陸文龍聽見蘇文瑾的叫聲,揮揮手:「小白阿光站在樓梯口守住,其他人都跟我下去,阿林去打電話報警!二狗把所有的球棍收回到車上去。」轉身過來扔了球棍給他的弟兄,就伸手去抱蘇文瑾,小姑娘有些發軟的往地下溜,陸文龍乾脆一把抱起來,轉頭:「這邊兩間屋不要進去看,等警察來了,下面的弟兄全部把院子門守住,人都攆出去,不許進屋,看住周圍院子就好!」

抱著蘇文瑾一臉鐵青地走到一樓,隨意的在院子裡面找把條凳抱著姑娘坐下,那幫小子果然已經不由分手的用球棍把所有人推出去,只留下空蕩蕩的院子跟亂七八糟堆在桌面上的麻將牌……

只坐了不到五秒鐘,陸文龍突然想起什麼,抬頭高喊:「全都下來!阿光小白,你們趕緊走,叫上徐勁松他們,叫上所有看見過陳金蓮的弟兄,分開到火車站、汽車站、碼頭去找人!」嘩啦啦的弟兄們就衝下樓,外面響起摩托車的轟鳴聲,全部都散開,只留下十來個小崽子堵在院子門外。

蘇文瑾在他懷裡仰頭看著他,一聲不吭……

直到警察到來,陸文龍放下蘇文瑾坐到板凳上,主動朝正下車的警察走過去:「我叫陸文龍,就是剛拿過奧運冠軍的那個陸文龍,我希望您能聯繫武強,武局長,我認識他,樓上被殺掉的也是奧運冠軍楊淼淼的父親,我有線索要彙報!」這個時候,他才開始心驚,該怎麼跟小虎牙開口?

警察是接到殺人案報案過來的,立刻有人出去彙報給領導,奧運冠軍家裡的事情就不是小事,必須馬上彙報,另外幾名警察衝上樓,還有兩個人有意無意的就站在了陸文龍兩人的兩側,看住了這對小戀人。

陸文龍的臉頰真的忍不住那一絲冷笑,但沒說話……

別人問他什麼,都說等武局長來了再說,蘇文瑾從來沒有這樣在一群警察的包圍下的經歷,卻出奇的沒有什麼慌張,伸手緊緊地握住陸文龍的手,挺直了腰板,盡量挺直,一言不發的看陸文龍交涉。

武強真的很快就來了,看見陸文龍坐在那裡,一疊聲:「怎麼回事?」

陸文龍指指周圍:「強叔……我單獨給您說?」

武強毫不在意地揮揮手,這些警察就站遠一些,陸文龍指指旁邊桌上的暖水瓶跟那邊一排的空茶杯:「阿瑾,你給強叔倒杯茶……」蘇文瑾不做聲的就起來過去了。

陸文龍才轉頭,看看手上的手錶,這是楊淼淼給他在日本買的運動表:「您可以去查通話記錄,晚上九點二十三分,樓上楊淼淼的父親楊景行從樓上的房間給我打了個電話,原話是:『阿龍阿龍,有人要殺我,阿蓮要跟人殺我搶』後面就沒有了,接著我馬上聽見一個女人的聲音:『在這邊,在打電話,搶電話,掛上。』這個聲音我聽起來是陳金蓮,就是楊淼淼的母親,接著電話就掛掉了。」

指指門外:「我們是十點十七分到達的,上樓看見屍體,就報警了!」

武強有些腫泡的眼睛一瞬不眨地看著陸文龍,不說話,只輕微的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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