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7章 不入往路相對言

劍光一閃,天地崩解!

就見那道人好似柳絮一樣,朝著下方飄去,但尚未真正落下,就潰散開來,化作絲絲縷縷的光輝,朝著邱言匯聚過去,融入其身,帶來了諸多感悟,但並沒有真的讓他沉浸,而是縈繞在意識周圍,百花齊放。

「若是按照正常的軌跡,我在入了這片虛幻世界後,首先自己就會被迷惑,融入其中,就算不被迷惑,這被分離出來的心,也會以誅心道人的身份,不斷沉浸,經歷一切,但有一點不會改變,這誅心道人必定會成為我的宿敵,在虛幻世界的一生,肯定要與這道人糾纏不休,反覆廝殺,哪怕最終都沒有分出勝負,可無論是念還是心,都會一步一步的被這個世界同化……」

感悟自心底升起,邱言在絲絲縷縷的光華中,對這片虛幻世界,有了更為深刻的認識,跟著他抬手一抓。

茲啦!

這一聲猶如裂帛的聲音中,那空中被他生生撕裂了一片,露出變幻莫測的虛空。

最後,邱言扭頭朝著下方的廣大世界看了一眼,笑了起來:「這片世界,因我而生,但並非為我而生,我此番離去,而這一片世界卻還會存續下去,在這現世與虛空的分隔中,不斷的傳承,直到某一天毀滅,或者蛻變升格,但那應該又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這樣想著,邱言邁開步子,毫不留戀的踏入那空間裂縫中,頓時,邱言的意識從虛幻中朝著真實轉變著。

變化之中,一個念頭倏地泛起——

「那邱虛、霍佑等人的世界,對於他們而言,乃是真實無虛的,一樣在裡面生活繁衍,甚至修行超脫,但並不知道外界之人,只要洞悉了那虛幻世界的一點根源脈絡,動念間就能改變許多,這是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可我等呢?莫非就真的識得星空真面目?又或者,那一個個感悟、道路,就真的是自己領悟出來的,而不是他人干涉?如此看來,那真正的道路……」

想著想著,邱言的心頭忽的有一點光輝跳躍出來,好似旭日東升,將心中的種種雜念一掃而空!讓他抓住了一道靈光。

但隨後,意識一震,已經歸位。

睜開眼睛,入目的正是層層纏繞身子的光芒,以及在那光芒之外,隱隱約約的三十幾道身影。

之前,邱言依附在這個身軀上的部分意識墜落到虛幻空間,而這肉身本身則是被五道光芒托著,一路飄飄蕩蕩的來到坑洞中,落下來之後,那光芒便就始終包裹其身,但也有陣陣漣漪散落出來,被周圍那三十幾道身影捕捉,融入自身感悟,參悟裡面的奧妙。

「不過,這種漣漪,終究比不上整座山壁上的道痕齊齊共鳴震蕩啊……」

「不錯,若是這小子願循常理,走那虹道,到時候整個山壁的道痕共鳴,縱然沒有漣漪,韻味相連,就會充斥這坑中,到時候捕捉起來,感悟起來也是事半功倍。」

「說起來,你等覺得這小子會沉睡多久?正常而言,少說也要三五年,然後衝擊這第二關的關鍵,還是那些道痕對他的承認有多少,這聯絡道痕也不容易,有時五六年下去,前後就是十年了,只不過此人只是激發了五道道痕,可見資質比起之前那幾位直接攀登的人,也低不少,或許花費的時間反而不長……嗯?」

正當那三十人中的幾人,以意念直接交流,對邱言後面的情況進行推算時,卻是一聲聲輕咦響起,跟著就見五道光芒猛然間散開,露出了裡面的邱言身影。

「這才多長時間!」

頓時,剛剛還在認為,至少也要幾年時間的人,都是心頭震蕩,以為出現了虛幻之景,但到了他們這個境界,又有什麼虛幻之景能輕易把他們給迷惑了?

「難道這麼短的時間裡,此人就將五道道痕中所蘊含的奧秘,一一參悟通透,從中脫身出來了?」

「這也不可能,要將道痕參悟通透,是何等困難的事情,便是我等中許多,也是做不到的,而是有了感悟,有心沉澱,才會從裡面脫出,但身上實際上還有道痕光華束縛!」

「包裹此人的道痕光華,這是直接散開了,並沒有化作道紋拓印在他的身上,莫非真的是參悟通透了,和那三位一樣?」

說話間,不少人便就轉頭,視線在三個人身上掃過。

這三人並非聚集一起,而是分散在三個角落,分別為兩名修士,一尊神靈,但氣息明顯與其他人不同,隱隱約約能看到淡淡霧氣籠罩在身,彷彿有無數人的心念寄托在上面,又好似只是這三人自身的意念,變化無窮。

其他人對於邱言突然醒來,光華散去,都表現出意外和驚訝,但這三人依舊不動如山,神情或是安穩,或是洒脫,從容不迫。

但跟著,又有更令他們驚訝的事情出現了——

就見那散落開來的五道光華,並未真正消散,而是化作一層層的霧氣,在邱言的身邊漸漸凝結起來,最終形成了五道身影!

這五道身影並不清晰,模糊不清,也不見有多大氣勢,但身上卻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一道道肉眼可見的感悟,以霧氣的形式,從這五道身影上升騰起來,來回交錯,赫然是在與邱言交流!

而在邱言的身上,隱隱有神光在眼中閃爍,有無形劫煞在思緒中成型,更有一絲絲的心魔碎片,在心底滋生。

不過,這一身畢竟不是分身化身,只是意志降臨,那魂中並無魂中洞作為連接,所以無論是神光,還是劫煞,又或者是心魔碎片,本不是真物,乃是感悟與心念結合後,近似於觀想之物,但因是從其他幾身的感悟中直接提煉出來的,所以在本質上結構上,其實沒有多大區別。

此時,這來自不同身上的不同感悟,都在知行之道、人文根本下,漸漸集合起來,同樣化作一團感悟,接收來自於那五道虛幻身影傳遞過來的種種。

「這是怎麼回事?道痕化身都出現了?這是在直接考驗這小子?」

「不太像是考驗,我等被考驗的時候,都是承受重壓,有如渡劫一般,可謂聲勢浩大,可這人卻反而有點坐而論道的味道。」

「不像是被考驗,似乎是在與那幾道道痕化身交流。」

那洞中的三十多道身影,彼此之間也算熟絡,但各自都有道路,關閉五感,沉心感悟,因而一年到頭,也不見會對話幾次,這次也是又有人過來,他們想要藉機搭個順風船,有所感悟,才會一一醒來,卻沒有料到,會碰上完全意想不到的局面。

而這一次,連那三個角落中的人,都坐不住了,各自放開感知,想要去籠罩邱言,探查虛實。

他們的感悟觸角,和其他人一比,有著明顯的不同,其他人的感知放開,多少還有自己的痕迹,可這三人的感悟,隱約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

這種融合,在其他地方,或許簡單,但在這一片奇異之地,則顯得不同尋常,只是他們這宛如天成的感悟,剛剛靠近邱言,就被無形壁障阻擋,難以再有寸進!

這下子,三人也不由色變,意識到事情的變化,超出了掌控和想像。

叮!

忽然,又是一聲輕響,從外界傳來,這讓洞中人一愣,隨後所有人不由轉移目光,並且暗自猜測,莫非是又有人要來挑戰這殘崖斷壁。

但緊跟著,那「叮叮叮」的聲音密集響起,連綿不絕,好似有人在急速的撥動琴弦。

……

「嗯?」

山崖之下,那少年道人正帶著八人轉身離開,從前但凡有人挑戰,都是他送到這裡,跟著就幾年沒有聲息,即便有人要拜入門下,那至少也是十年之後的事了,本沒有必要停留在這裡,倒不如去看一看那些個妖王,這次又會鬧出多大動靜。

只是,這邊前腳剛動,後面的山崖上,就是一連串密集聲響,這一下子就讓少年道人面色狂變,變得滿是凝重,轉身後視,凝神感悟,露出驚容。

「居然有人得到了道痕的承認?這怎麼可能?這些道痕,乃是當年攻伐師門,搶奪氣運的人,殘留下來的痕迹,是用來鎮壓此山的,難道真的有人,會如老爺所說那般,打破這種封禁,真正接觸道果?」

震驚之後,道人迅速冷靜下來。

「先要搞清楚,是什麼人衝破了這股封禁,然後我也該抓住這次機會,或許能找到復興聖教的契機!」

在他動念的同時,遠方的閃避上,一道道的裂痕中,都有光芒滲透出來,吞吐不定,但並未真的衝出來,而後那山壁上的坑洞一震,上方岩石剝落,露出了一個小小的洞口。

幾乎在瞬息之間,這山壁的變化,就被眾人發現,一道道感悟,齊聚在那個洞口的邊上,內里無數念頭浮動,隱隱有對峙、對立的跡象,氣氛凝重。

在這份沉重中,邱言長身而起,腳下連踩,好似走在無形階梯上,一步步向上。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