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砥柱中流 第二四七章 小玉霜的身世

不多時,老蒼頭顫巍巍地走了回來,笑著向沈若蘭道:「這位小姐,我家夫人和小姐有請。」

沈若蘭點了點頭,便進了宋家的深宅大院。一邊往內院走,一邊打量著院中的情形。這是一座典型的北方富家宅院,三進三院,最外面是下人住的外院,中間是留客居住的客院,而最裡面才是主人內眷所居的內院。三進院落之間,有一條青石鋪就的小徑相連,每一道院落之間都有一道圓形的拱門。

秋風送爽,沈若蘭剛進了內院,便看見一個嫵媚艷麗的少婦和一個清純如水身材修長的粉衣少女,並肩站在花廳門口向這邊望來。

沈若蘭不是尋常女子,如果放在現代社會,這也是一個「女強人」類型的女人。她略加琢磨,便知道,少婦便是柳若梅的小姨母王薔,而眼前的這個清秀少女,分明就是——

想到這裡,她深深地望著玉霜,從頭看到腳,一時間居然忘了打招呼。

沈若蘭火熱的眼神看得玉霜有些不好意思——她俏麗的臉上飛起兩朵紅暈,微微地垂下頭去。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如果林沐風在場定然會驚訝,短短兩年時間不見,這小玉霜不但出落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還一掃昔日刁蠻活潑的個性,而變得內斂怕羞了。

所謂女大十八變,怕就是說得這個理。

王薔有些奇怪地打量著沈若蘭。聽老蒼頭說,林家從京師派人來訪。是一個女子,她還以為是輕霞或者是輕雲,但這一見卻是一個陌生女子。氣質出塵,姿容絕世,一看就不是普通女子——起碼,不會是林家的下人。

王薔淡淡一笑,慢慢向前迎了一步。「請教這位姑娘,是從京師林家來地嗎?」

沈若蘭呆了一呆。收回了留戀在玉霜身上的目光。她知道這是柳若梅的長輩,自己終究是要嫁進林家去的,也算是她的晚輩,也不敢怠慢,趕緊向王薔深深一禮,「宋夫人,小女沈若蘭。拜見宋夫人!」

「沈姑娘免禮,我怎麼敢當,請問你是……」王薔笑著走了過來。

「我——」沈若蘭驀然發現,自我介紹是如此的尷尬,她,她該算是林家的什麼人呢?她地臉上浮起一絲紅暈,頓了頓,「我與林沐風是……」

王薔是過來人。見沈若蘭如此情態,怎能不心知肚明。她心裡一嘆,心道果然不出所料,林沐風如今位高權重,身邊的女人也多了起來。眼前這個女子顯然是他未過門地紅顏知己,不過。她來宋家何為?

不要說王薔了,就連宋玉霜都明白了幾分。玉霜清麗的大眼中閃過一絲淡淡的落寞,臉上浮起微笑,盈盈走了過來,拉起沈若蘭的手,「這位姐姐,我叫宋玉霜……我們進屋說話吧,外面好冷哦。」

沈若蘭被玉霜拉著手走進了花廳,王薔也跟了進來,呵呵一笑。「沈姑娘。你跟玉霜說會兒話,我去吩咐下人上茶。」

見王薔走了。沈若蘭緩緩從懷中掏出一枚玉墜兒,遞了過去,用清澈的眼神盯著玉霜,柔聲道:「玉霜妹妹,你看這是何物?」

玉霜面色一陣煞白,一把抓過玉墜兒,霍然站起,顫聲問,「這是我的東西,怎麼在你的手裡?是——是姐夫送給你地嗎?他,他怎麼能這樣……」

沈若蘭見玉霜反應如此激烈,雙目里淚花打著轉轉,知道她誤會了,不由低低道:「玉霜妹妹,你放心,這是你送給沐風的東西,他一向是貼身帶著的。」

玉霜高聳的小胸脯兒一陣起伏,聞言臉上漸漸有了紅潤之色,又支支吾吾地道:「那麼,這東西怎麼到了姐姐你的手裡?這是玉霜送給姐夫的禮物,他,他不能亂送人的……」

沈若蘭心裡一嘆,顧左右而言他,直勾勾地盯著玉霜,「玉霜妹妹,姐姐想問問你,你這玉墜兒是從哪裡來的?」

玉霜緊緊地將玉墜兒攥在手裡,失落地雙眼微微閉上,聲音裡帶著一絲羞意,「我娘說,我從小就帶著這枚玉墜兒的……當然是我娘給我的呀。」

「你娘給你的……」沈若蘭沉吟著,神色一陣變幻。

正說話間,王薔帶著一個侍女走了進來,侍女端著三杯茶,挨個放在三人旁邊的案几上。沈若蘭緩緩起身來向王薔一福,「宋夫人,若蘭冒昧請教夫人,這玉墜兒從何而來?」

望著玉霜手裡的玉墜兒,王薔驀然臉色一變,沉聲道:「沈姑娘,你問這個幹什麼?這玉墜兒,是我夫君當年買來給玉霜護身辟邪地一個小玩意兒——哎,玉霜,你不是把這玉墜兒送給沐風了嗎,怎麼……」

沈若蘭分明從王薔的眼神里讀到了一種恐懼和震驚的情緒,她的心也顫抖起來——定然是有門兒!她再也沒有任何猶豫,慢慢從懷中掏出了自己的那枚玉墜兒,放在了王薔身前的案几上,「宋夫人,巧合的是,若蘭也有這樣一枚玉墜兒,從小佩戴在身,從無片刻離身過。」

王薔身子猛然抖顫了一下,不可思議地抬頭望著沈若蘭,沉吟半晌才低低道:「你姓沈,莫非江南沈家之人?」

「正是,沈萬三是家祖父,家父沈至。」沈若蘭一字一頓的道。

王薔獃獃地坐在那裡,面色變得漲紅起來。沈家的人來了,最終還是來了……她的眼前一陣迷離,彷彿又回到了那一個大雪瀰漫地夜晚。

她嫁進宋家來不久,那一夜。鵝毛般地大雪飄散著,那個夜晚非常非常的凄冷。她正在圍著炭火盆想著自己地心事,她那新婚不久的丈夫頂著大雪抱著一個襁褓中的女嬰匆匆走進了屋來……他說,他們宋家本是江南沈家的下人,因為沈家的恩惠才得以發家,從江南遷居在青州府掙下了這一片家業。而這個女嬰,是沈家的一個後代。她地父母都死在官府的大牢里……

從那以後,這個女嬰就成為了王薔地親生女兒。沒有人知道這是一個「撿來」的孩子。而之後不久,她的丈夫連個後代都沒給她留下,便患了一場大病逝去。

這個女嬰就是玉霜。這枚玉墜兒是襁褓中的物事,與這枚玉墜兒放在一起的還有一份血書,上面清晰地寫著玉霜的生辰八字和身世來歷。王薔清楚地記得,玉霜原本不叫玉霜,而是叫沈倩蘭。是她給玉霜改了如今這個名字。

「沈至!」王薔心中一震,她驀然想起那份血書上所記,玉霜之父正是沈萬三之子沈至,其母張氏。

王薔慢慢的垂下頭去,心潮起伏。15年了,母女兩個相依為命,她早已忘記了玉霜不是自己地親身骨血了——這是我的孩子呀,可是。沈家居然來人了,她,她要把玉霜從我的身邊奪走嗎?

想到這裡,王薔猛然抬頭盯著沈若蘭,「玉霜是我的女兒,與你們沈家無關。你走吧……」

沈若蘭此刻已經明白了幾分。這玉霜一定是沈家的後人,至於如何流落在了青州府,她還需要一個答案。她躬身一福,火熱的眼神依舊釘在玉霜身上,「宋夫人,若蘭沒有惡意,我只是想問問夫人——請夫人給我一個答案!」

玉霜看看沈若蘭,又望望王薔,迷惑地道:「娘親。若蘭姐姐。你們兩個這是在說什麼呀?」

王薔沒理玉霜,望著沈若蘭。「沈姑娘,是林沐風讓你來找宋家嗎?」

沈若蘭點了點頭,「是的。」

王薔幽然一聲長嘆,眼神複雜地望著玉霜,突然一把將她擁在懷裡,淚如雨下。

玉霜吃驚地為王薔抹著眼淚,「娘親,你好端端的怎麼哭了?娘親啊,你別哭了哦,你再哭,玉霜也會忍不住哭的。」

王薔默默地把玉霜推開,然後匆匆去了自己地卧房。良久,她拿著一個紫色的匣子走到了花廳里,打開,推到了沈若蘭的面前。

……

小玉霜居然與沈若蘭是同父同母的親姐妹。沈若蘭自幼離家學藝,家中有什麼人,她的記憶都是一片模糊了。此刻,她才知道,玉霜居然是自己的親妹妹!

有玉墜兒為證,有血書為憑,兩人抱頭痛哭一場。完了,小玉霜又依偎在王薔懷裡抽泣了半天,才慢慢平靜下來。望著王薔眼裡地失落,玉霜眼圈一紅,緊緊地將俏臉貼在王薔的懷裡,「娘親,玉霜永遠是你的小玉霜,我永遠不會離開娘親!」

沈若蘭站在一旁,欣慰地望著這不是親母女卻感情勝似親母女的娘倆,眼中既有感激,又有羨慕。同樣是沈家的後代,玉霜無疑是幸福的,她有一個自小養育呵護她的娘親,從小無憂無慮,在一個富貴家庭中快樂長大。而她自己,卻……

沈若蘭感嘆著,慢慢跪倒在地,「宋夫人,家妹蒙夫人養育長大,你對沈家的大恩大德,沈家銘記不忘!」

王薔一把將沈若蘭扶了起來,嘆息道:「玉霜是我的女兒,還謝什麼。這些年我們娘倆相依為命——對了,沈姑娘,你此次來莫非是想要讓玉霜認祖歸宗嗎?按說,我不該阻攔,可是,你們沈家……」

沈若蘭明白王薔的意思。她笑了笑,「夫人,我們沈家已經不需要再躲躲藏藏苟且偷生了……至於家妹,她願意回沈家認祖歸宗,或者是留在宋家,讓她自己決定吧。」

玉霜梨花帶雨地賴在王薔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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